chapter7--3

Chapter 7 3

他凝視着我,漆黑的眼中有點點火光在跳躍。他坐到搖椅前的地毯上,半仰頭看着我,“你可不可以老老實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點頭,沒有人可以拒絕他此時的眼神。

“是不是公司裡的每個人都認定宋翊會贏?”

早知道是這個問題,我無論如何也要拒絕。我期期艾艾地說:“我不知道,應該不是吧!公平競爭而已,何況Mike一直很賞識你,也一直在全力幫你……我……其實……”在他的眼神下,我的頭漸漸低下去,哼哼唧唧了半晌,一橫心,索性竹筒倒豆子,一口氣全倒了出來,“宋翊畢業於美國的名校,華爾街上的很多人和他都是校友,你也應該知道,美國人很重視校友羣的。他又在總部工作了六年,同事們私下說他和MG的幾個大頭關係很不錯,有去紐約出差的同事看到他和他們打高爾夫球的照片,他們說,其實上頭早認定是他了,只不過一不好拂了Mike的面子,二不好傷害員工的積極性,畢竟你是MG中國大陸區的開國功臣,所以這個過場是一定要走的。”

屋子裡靜得讓人發寒,我搜腸刮肚地想找幾句話安慰一下他,可是腦袋昏昏沉沉地,想了半天,只想出句,“你的能力,中國的金融圈子人人都知道,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話出口,看到他的臉色,立即反應過來,我說錯話了,說了一句大大的錯話,“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MG當然不會讓你離開,你也當然不會離開MG……”

“好了,不要再說了。”

他面無表情地截斷了我的越抹越黑,我滿心懊惱,只能端起酒杯,痛飲一杯,幸虧天底下有酒這東西,不管千愁、還是萬緒,總可以讓你暫時忘卻。

陸勵成也端起酒杯,兩人沉默地喝着悶酒,半罈子高粱酒喝下去,陸勵成的話漸漸多起來。他無意識地替我搖着搖椅,我蜷在上面,眯着眼睛,不停地笑。

“蘇蔓,我一直很拼,今日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赤手空拳打下來的,十四年前,我進北京城時,我的行囊只是一牀棉被,加三套衣服。”

我用力點頭。

“我是農村考生,我爹孃剛剛會寫自己的名字,一切都要靠我自己,我們省的高考分數線又高,不像你們北京生源,北京人上清華北大的分數在我們省剛剛超過重點大學的錄取分數線。”

“嗯,嗯,輕點搖,我腦袋有點暈。”

他很聽話地輕輕搖着,“我是名不見經傳的北京小大學畢業,宋翊是清華畢業,我在人大讀了個在職MBA,他是伯克利的金融碩士,我在國內從替Mike打電話、泡咖啡、記錄會議摘要做起,他一出來就是華爾街上的精英,我花費十年的時間,纔到今天的位置,他只用了六年,但論真才實學,我不覺得自己比他差,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而我在中國市場能做到的,他卻不見得能做到。”

聽到宋翊的名字,我腦袋很疼,心很亂,去端酒,卻發現酒杯已空,“我要喝酒。”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隨手把自己的酒杯遞給我,我扶着他的手,連喝了兩口。“可是……”陸勵成搖着頭笑起來,“中國的現狀就是那麼奇怪,只要是國外回來的海龜,就帶着一圈無形的光環,似乎只要是土鱉,就註定了先天弱小。”

他的話怎麼這麼熟悉呢?努力地想了半天,纔想起來,一個大學時的老師,遠赴英倫時,留給我的感嘆就類似於此,院裡天天嚷着要創世界一流院校,搞人才引進,結果就是引進了一堆海龜,逼走了一堆土鱉,這個我最喜歡的老師就是被逼走的老師之一。大姐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公司裡高管層的空位,即使國內明明有合適的人才,總部也視而不見,就是喜歡從海外不辭辛苦地弄一個過來。

想着那個老師,年紀已老大,卻被生活逼得要到國外闖蕩,一切都要重新開始,想着大姐的事業瓶徑,我長吁短嘆。

陸勵成聽到我的嘆氣,給我加了一點酒,與我一碰杯子,“我自己都不嘆氣,你嘆氣什麼?我相信事在人爲!”

我稀裡糊塗地陪着他喝乾了酒,等放下酒杯時,我已經想不起來,我剛纔爲什麼嘆氣,只是看着他眉目間的堅毅和自信,感受到他一往無前的決心,無端端地替他開心着。

他看到我的笑容,也笑起來,“蘇蔓,我……”他凝視着我,欲言又止。我伸手去摸酒杯,他握住了我的手,神情異樣的溫柔,“先別喝酒了,我今天晚上帶你出來,不是爲了什麼差旅費用,而是想告訴你句話,我……我……你想不想聽個秘密?”他的眼神竟然透着緊張。

我點頭,再點頭,嘻嘻笑着,食指放在脣邊做了個籲的姿勢,彎*子,俯在他耳邊,小小聲地說:“我,我告訴你個秘……秘密,你要保密。我……我好……好喜歡宋翊。”

頭一歪,栽到他肩膀上,徹底昏醉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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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時,頭疼欲裂,看着完全陌生的小屋,不知身在何處,發了半晌呆,纔想起陸勵成,這個屋子是陸勵成的!我騰地一下從牀上跳起來,扯着嗓門大叫:“陸勵成,陸勵成……”

屋內鴉雀無聲,只窗口桌子上的一箇舊鬧鐘發着滴答滴答的聲音,我走過去,拿起壓在低下的紙條。

“下面的電話可以送你回市區。”

沒有解釋,沒有道歉,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手機號碼。昨天晚上的事情一半清楚,一半模糊,剛開始我很害怕,後來我很生氣,再後來,我好像不生氣了,我們就在喝酒,再然後……我就醒來了。我皺着眉頭思索,陸勵成究竟什麼意思,難不成就是因爲週五的晚上太無聊,所以需要抓一個人陪他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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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裡喃喃咒罵着他,按照他的指點,撥通電話號碼,對方說十五分鐘後來接我。我匆匆擦了把臉,打開冰箱,從冰箱裡順了根香蕉,坐上了一輛破舊的麪包車,下車付賬時,男子說着一口北京土話拒絕了我的錢,“陸先生會付的。”說完,就開着車飆出了我的視線。

我拖着一堆行李,百感交集地走進自己的大廈,我回個家容易嗎?給老媽打電話,告訴她明天我回家,今天實在折騰不動了,決定先泡個澡,然後讓麻辣燙給我接風洗塵壓驚。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被時光掩埋的秘密 哈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