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入夜時分,凌羽孤身一人,離開了沙湘城,四天前,在一位接生婆的輔助之下,梅兒沒有遇到生命危險。
經過幾天來的打探,凌羽發現沙湘城中金沙幫的勢力彷彿憑空消失了,既然安全,他也就放心地把梅兒留在了書院。
那把瑤琴,凌羽也還給了薛先生,並想要留下一些銀子,卻被薛先生拒絕了,想來薛先生還是有些身家的。
凌羽離開沙湘城,見四下無人,以御風術趕路,也不費什麼體力,當然,施展法術會損耗法力,不過他自爲法力深厚,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寅時,凌羽發現法力損耗遠超他的預料,意識到這一點後,凌羽收了法術,停在一條小溪邊。
他剛剛穩住身形,便隱約聽到前方有人說話,“此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什麼人會在這裡呢?”
凌羽猶豫了一下,施展匿身術,慢慢走了過去。
轉過一個轉角,凌羽發現十餘人成扇形圍在小溪邊,其中一人說道,“這位兄弟,你中毒已深,不如讓我兄弟給你個痛快,你身上的東西,就算是答謝我等的,如何?”
凌羽聞言,不禁皺眉。
“金沙幫中果然都是些宵小之輩,這麼不要臉的話都說的出口!”說話之人雖然氣憤,卻綿軟無力。
“兄弟,你也不要怪我,誰讓你在買藥的時候露出了根腳,”那人輕嘆一聲,說道,“說實話,用毒絕不是幫中兄弟所長,尤其是這麼霸道的毒,幫中更是沒有!”此人的言語中竟有一絲的憐憫!
“不用你可憐我!你裝什麼好人,我兩江門弟子絕不會束手就擒!”
凌羽聞言心中一動,收了匿身術,輕咳一聲。
那十餘人慌忙轉身,迅速拉出兵器橫在身前,口中問道,“什麼人?”
衆人轉過身來,凌羽藉着月光,發現這些人竟有些眼熟!
之前說話之人向前走了兩步,抱拳說道,“這位兄弟,金沙幫辦事,還請行個方便!”
看清此人的容貌,凌羽眉頭舒展,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青狼舵蓋奇舵主!”
這些人竟然是當日追蹤靳隆到崔家套的金沙幫人衆。
“知道我家舵主在此,還不速速閃開!”另一人大聲喝道。
凌羽也不生氣,反而把玩起手中的玄鐵雁翎刀,輕聲說道,“蓋奇舵主,在下久聞大名,今日賣個人情給你,離開之後,就不要回沙湘城了!”
衆人聞言哈哈大笑,更是有人說道,“如今沙湘城是總壇所在,這算什麼人情!”
唯獨蓋奇面色凝重,冷聲說道,“住口!”
衆人收聲,一人好奇地問道,“舵主,有什麼不妥嗎?”
蓋奇不理問話之人,緊盯着凌羽,再次抱拳施禮,問道,“這位少俠,你手中的刀是從何處得來?”
凌羽被問的一怔,他得到此刀才兩日,同樣的問題,就被人問了兩次。
凌羽眼珠一轉,輕笑着說道,“蓋奇舵主既然識得此刀,何必還要問我?”
“那麼,”蓋奇心中一緊,又問道,“那麼少俠說的沙湘城,又是怎麼回事?”
“蓋奇舵主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看看!”凌羽頓了一下,看向衆人身後,說道,“那人我救下了,沒問題吧?”
“少俠不是兩江門弟子,何必趟這趟渾水!”蓋奇尤不死心地說道。
“我與兩江門有些淵源,”凌羽有些無奈,口氣卻變得頗爲生硬,擺手說道,“蓋奇舵主,以後不要再報什麼金沙幫的名號了,好走,不送!”
蓋奇又看了一眼小溪邊之人,雖不甘心,卻也示意衆人閃開,說道,“多謝少俠提點,還未請教少俠高姓大名?”
凌羽邪魅一笑,有些賣弄地說道,“凌羽,冰凌的凌,羽毛的羽!”
說完,凌羽便不再理會衆人,徑直走向小溪邊。
蓋奇一揮手,十餘人風風火火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直到走出數裡之後,蓋奇才停下腳步,身後衆人已然氣喘吁吁,一人上前問道,“舵主,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些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骨子裡知道,聽舵主的不會錯,是故,這時纔有人問起。
蓋奇當然知道,這件事需要解釋一下,於是說道,“你們不知道,他手裡的那把刀我見過!”
“那把刀!”衆人這時才記起凌羽手中拿着的那把刀,衆人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若是我沒有看錯,那天晚上,死傷在這把刀下的兩江門高手不計其數,而且無一人接得三招!”蓋奇有些後怕地說道。
“啊!”衆人面上紛紛現出驚懼之色。
“寶刀易主,而且對方大大方方地亮了出來,你覺得我們中有人可以力敵嗎?”蓋奇反問道。
凌羽自然不知道蓋奇等人的僥倖心理,他關心的是溪邊的兩江門弟子,他希望可以從此人身上打聽到一些消息。
那名的兩江門弟子吃驚地看向凌羽,他不敢相信,追殺他的竟然是金沙幫青狼舵舵主,更不敢相信的是,面前的這個年青人,竟然三言兩語就將衆人嚇退了。
凌羽走到近前,蹲下身子,仔細地看向那人。
凌羽突然一驚,脫口問道,“你是符輝!?”
原來此人竟是離非的另一個“八拜之交”符輝!
符輝更是驚訝,反問道,“你認識我?”
凌羽不應,伸手就要抓向符輝的手腕。
“不要!”符輝竟似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
凌羽愣了一下,把手縮了回來,輕聲問道,“難道此毒這麼利害嗎?”
“正是!而且下毒者用心險惡,使中毒者並不會立刻身死!”符輝輕輕點頭,苦笑說道,“否則那些人也不用等這麼多天,至於他們不動手的原因,是他們怕我的血染在他們想要的東西上!而且,我已經是案板上的肉,根本跑不了!”
凌羽長嘆一聲,沒有說話。
“你是什麼人,怎麼會認識我?”符輝問道。
凌羽又是一聲長嘆,“在下是離非的朋友,凌羽。”
“離非?他現在可好?”符輝顫抖着問道。
凌羽抿了抿嘴脣,搖了搖頭。
“唉,想來也是!”符輝看着凌羽,無神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希望,說道,“凌少俠,在下有一事相托,還請看在離非的面子上,答允下來!”
凌羽毫不猶豫地點頭說道,“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決不推辭!”
“真不知道離非何時有了你這樣一位朋友?”符輝露出一個欣慰的目光,輕聲說道,“我身上有一個油布包裹,你要將包裹交到兩江門地利堂堂主的手上,並讓他務必找到天時散人,以包裹爲條件,請天時散人爲兩江門報仇,來了金沙幫!”
“好的,我答應你!”凌羽口中說着,心中卻在暗想,“這個天時散人到底跟兩江門是什麼關係?”
“好!有你這句話,我也就放心了,”符輝點了點頭。
看着符輝痛苦的表情,凌羽問道,“是什麼人下的毒?”
“九爺!”符輝緊咬着牙根,搖頭說道,“算了,那人以白紗遮面,言談動作就像個女人!”
“我知道了,”凌羽暗暗記下。
“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符輝顫抖着說道,“最後,我還想請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凌羽說道。
“給我個痛快吧!”符輝突然肝腸寸斷般的大喊道。
“這……”凌羽略一猶豫,盤膝而坐的符輝,身體抽搐起來。
毒發了!
凌羽下意識地向後退了數步,符輝伸手指向凌羽,以祈求的眼神看向他。
凌羽看着七竅流血的符輝,他的心也在流血!
一個時辰之後,凌羽躺在符輝的墳前,望着天上的星空,他一下子記起了離非和符輝、靳隆二人是如何成爲兄弟的:
九年前,有兩名兩江門弟子,在明令禁止打鬥的書院裡打了起來,結果雙雙被罰,二人在庭院裡足足站了四個時辰馬步,在他們被罰期間,離非可憐他們一直沒有吃東西,便偷偷給了他們一人一個饅頭,當時那兩名弟子簡直感激涕零!
自從二人被罰之後,就再也沒人敢在書院裡動手了。
而那兩人卻成了朋友,頗有一些“不罰不相識”的感覺,與此同時,他們也把有着“一飯之恩”的離非當成了朋友,二人總是笑稱,誰讓當初吃了離非的饅頭呢,畢竟吃人的嘴短啊!
就這樣,離非的兩位“饅頭之交”,漸漸地成了八拜之交!
這兩名弟子,一個叫符輝,一個叫靳隆。
後來,離非曾多次問起,二人動手的原因,二人竟然極爲默契地三緘其口,最後,離非在其它弟子口中得知,二人動手的原因,竟然是爲了爭奪一個聽講時的座位,因爲那個座位距離一名女弟子最近!
至於那名女弟子,自然是他們眼中的美人了,不過,在二人被罰的時候,被小美人狠狠地嘲笑了一回。
離非並沒有當着二人的面,揭穿他們的糗事,只是在離非心裡,他們被罰的太不值當了!
而更有意思的是,那名女弟子,就是梅兒!
也不知道符輝知不知道,靳隆和梅兒曾經是一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