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的一夜 她的過去

不一會,便到了蘇景和家裡,蘇景和癱坐在沙發上,酒醒了大半,林遠倒了杯熱水給他。

“怎麼回事?”林遠在蘇景和對面坐定,發問道。

蘇景和滿目空洞,扶額道:“方可可是我們公司人事部的同事,我們之前沒什麼交集,那天和人事部一起聚餐,可可她喝醉了,我也喝了點酒,我順路送她回家,我不該喝酒的,這樣可可也許不會懷孕…”蘇景和說着,滿是懊悔,雙手遮住面部,極力掩飾自己的痛苦。

林遠雙手交叉相扣,沉聲道:“方可可呢?”

“可可,她想結婚,這…這,這根本就不可能,我和她只是喝醉了不小心在一起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她說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我們都沒有想到會懷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也只是在問她的意見,要不要先把孩子打掉…她和我大吵了一架,跑出去了,我現在聯繫不上她,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大林,我沒想到會有孩子的,真的,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我…”蘇景和說着痛哭出聲,似乎自己纔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

林遠目光陰冷的盯着蘇景和道:“不想結婚當初就應該保護好女孩子,管好自己!”

聽着這話,蘇景和哭得更大聲了,殺豬似的嚎嚎,斷斷續續的發聲道:“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傷害可可!但是我也不想因爲愧疚,因爲孩子,就和她結婚。大林,我知道這樣很不負責任,我厭惡這樣的自己,但是我沒有辦法違背自己的內心,就算結婚了,我們也不會幸福!大林,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林遠起身欲離開,走到門口,背對着蘇景和說到:“你真的不想傷害方可可的話,就娶她。”說完啪的摔門出去。

半夜一點多鐘,林遠回到家裡,輕輕的關門,換完拖鞋,踮着腳走進臥室。蘇念在他剛回來的時候就醒了,她睡覺很輕,一點響動就會醒。

蘇念隨手打開微信,看到了蘇景和的回覆,‘沒事,早點睡吧,晚安。’

蘇念看着那條回覆,放心的關掉手機,心裡說着晚安,景和哥。

第二天,蘇念和沈清夏起了個大早,去海淀區找周正宇。蘇念本不想大夏天的出來曬太陽,奈何架不住沈清夏要給她找對象的雄赳赳氣昂昂,沈清夏拖着蘇念,走在校園的林蔭道間,在校園的感覺真好,清新舒適。

沈清夏懟了懟蘇念道:“快看,前方兩點鐘方向,那個戴眼鏡的小哥哥怎麼樣?”

“嗯。”蘇念無奈的笑道。

沈清夏拍了下蘇唸的胳膊道:“哎呀,你快點長點心吧,我都替你着急,快點找個對象,這樣,正宇咱們四個每次出去玩多好。”

蘇念漫不經心道:“爲時尚早,先好好工作再說,現在沒有資本找對象。”

沈清夏撇嘴:“軸,現在青春年華的,能找到更好的不是嗎?”

蘇念朝前方點頭道:“你家正宇來了。”

“啊,正宇,我想死你了!”沈清夏飛撲進周正宇的懷抱,羨煞旁人。

夏天太熱實在是沒有胃口,三人簡單在學校吃了點東西,就去了冷飲店。蘇念要了一大杯加冰的檸檬綠茶,捧在手裡,透心的涼爽。三人就在校園裡走啊走啊,就像當時她們在大學校園裡一樣,無所顧慮的釋放着耀眼的青春,一切都是單純美好的存在。

不知不覺走到了湖邊,三人在樹蔭下坐着,喝着冷飲。

周正宇一直癡癡看着沈清夏道:“清夏,你要不要考研?考到我的學校,咱們一起繼續深造。”

沈清夏聽完立馬望向蘇念,她不可能拋下蘇唸的,當時她們說好不可以拋下對方,沈清夏起初擔心的是蘇念會先離開,沒想到現在周正宇開始誘惑她,她竟然有些動心。

沈清夏挪近蘇念,攬着蘇唸的肩膀道:“我纔不會拋下念念呢,如果念念也要考研的話那就另當別論嘍。”

蘇念靠着沈清夏,五味雜陳。

其實,蘇念聽完周正宇的話,心裡一縮,她很緊張,很害怕,她怕清夏會離開,她怕在北京身邊沒有陪伴她的親朋好友,在委屈難受的時候沒有可以訴說的知心人,她怕清夏離開後,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也沒有了。但是,她卻也沒有任何權利阻止清夏的去留,那是清夏的人生,她無權干涉她的人生。

蘇念是不可能繼續讀研的,大四的時候,蘇念也報名了研究生考試,初試複試順利通過,最終蘇念還是決定沒有確認接收OFFER。大學的學費生活費,全是靠着蘇念自己兼職,她需要出來掙錢,她不像清夏一樣,有任何時候都可以去依靠的家庭,有強大的後盾,蘇唸的後盾是她自己。

蘇念自從出生後就開始在親戚家裡輪流寄養,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她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姑姑家的姐姐哥哥總是會欺負她,哥哥姐姐再狀告給姑姑,說她不聽話,家裡的東西少了是蘇唸的錯,家裡的錢丟了,是蘇念這個沒娘教的偷的。

奶奶不愛她,說她是掃把星,剋死了自己的兒子。

舅舅也不愛她,有一次舅舅的兒子故意把蘇念從高高的樓梯推下,蘇念哭着去找舅舅,說表哥推了他,舅舅反而怒打了蘇念,理由是蘇念誣陷了他的兒子。到現在蘇念後腦勺還能摸到一條疤痕,長大後蘇念用長髮遮住了它。

從小看着身邊的同學都有自己朝夕相伴的父母,有人關心,有人疼愛,在生病的時候有人貼心照顧,在被欺負時有人給自己據理力爭。小時候的蘇念是冷漠孤僻的,脆弱敏感,對任何人都有抵禦攻擊心理。

小學時,她有一個特別喜歡的班主任,是蘇念小時候唯一的光芒,可是後來小學結束,她很難再看到那個班主任,從那之後,蘇念特別討厭離別,離別後那種巨大的失落感將她全部包裹,讓她喘不過氣。

她已經不太記得那些長久的日日夜夜是怎麼度過的。高考後,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她還是開開心心的分享給奶奶,舅舅,姑姑看了,可是一句話就將她打到了谷底“考上大學有什麼用!趁早離開,別礙我的眼!”

之後,蘇念自己兼職,自己掙學費生活費,徹底離開了湖北,離開了不堪的童年。大學裡,結識了很多不一樣的人,加入了很多社團,參與了很多活動,遇見了活潑嬌豔的沈清夏,還有大學裡那些可愛的人兒。

慢慢的,蘇唸的心扉打開了一個小口,陰窒的黑暗裡有一束光包圍着那些痛哭的日日夜夜,慢慢融化,消散。現在的蘇念還是個冷冷的性子,卻較以前好了很多。

蘇念靠着沈清夏,緊皺着心說到:“清夏,你不用考慮我的。”

沈清夏急了,剛想和蘇念說要考慮,這邊周正宇打斷了她“清夏,你再幫我去買一杯紅茶,加冰哦。”

“切,自己不會去啊,哼…”嘴裡嫌棄着的清夏站起身朝冷飲店走去。

周正宇看着清夏走遠了,轉過頭對着蘇念說到:“念念,我聽清夏說你們最近遇到了很多事情,又是騙子又是換房子的,清夏是個火爆的性子,一有事就愛急,希望不管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你能擔待着她一些,讓着她一些,多多照顧她,不要讓她受委屈。如果清夏想要離開,希望你也不要阻攔。”

蘇念聽完,心裡很不是滋味,冷笑着說到:“清夏想要離開的話,我自然不會阻攔,你也太低估了我們的友情!”蘇念說完,起身離開了,給清夏發了個微信‘清夏,我先回去了哦,你們過二人世界吧。’

蘇念在回去的公車上,空調的冷氣吹着,涼透了心,不管是壞脾氣也好,吵架鬧矛盾也好,蘇念一直都是包容更多的一方,沈清夏是她認識了四年的好朋友,卻被她交往了剛剛兩個月的男朋友說教。

那誰又來擔待自己呢?誰又來讓着自己呢?誰又會來關心自己呢?蘇唸的心情差到了極點,在公車最後排,忍住了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蘇念下了公車,慢悠悠低頭走回家,心裡越來越委屈。

運動完從健身室出來的林遠正好看到耷拉着腦袋走進來的蘇念,林遠試探着問道:“晚上要一起吃飯嗎?”

蘇念站在客廳,擡頭,忍着快要出來的眼淚看着林遠,她想立馬奔進臥室趴在牀上哭,爲什麼這個時候林遠要出現在健身室門口,挨着她的臥室門,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她馬上就要忍不住了!她可不想當着外人的面哭!太丟人了!蘇念一時間呆愣着站着一動不動。

林遠雙手抻着掛在脖子上的毛巾,看着站着一動不動的蘇念,以爲蘇念在疑惑他的突兀,林遠怕蘇念誤會,慌張的解釋道:“反正一個人也是做,兩個人也是…”

“啊……”林遠話還沒說完,蘇念再也忍不住了,哭出了聲,啊,丟死人了,真是!

林遠呆在了原地,定住了抻着毛巾的動作,不知所措的站着,蘇念越哭越兇,似乎是想把最近受的委屈一股腦全都發泄出來。

林遠慢慢挪着走近,一臉愧疚的蹲下,看着跌坐在地板上暴風哭泣的蘇念,以爲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但是又不敢開口說話,怕再火上澆油。默默伸手從茶几上抽了張紙巾,遞給蘇念,蘇念又好氣又好笑的接過紙巾,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擦了,林遠伸手想要接過蘇念擦完鼻涕的紙團,不知道哪裡又觸動了蘇唸的淚點,蘇念又開始哭起來,林遠接着默默又扯了張紙巾,遞給蘇念,把蘇念擦完的紙團拿走,兩個人一直重複着這個動作,一個遞紙巾一個接紙巾,一個遞擦過的紙團一個接擦過的紙團。

慢慢的看着蘇念暴雨轉小雨了,林遠小心翼翼的輕輕說道:“對不起。”

像是所受的委屈得到了迴應,蘇念又有小雨往中雨轉接的趨勢,爲了止住這種趨勢,林遠不知所措的重複說到:“對不起,對不起…”

蘇念抽咽着,被他這一番驚慌失措給逗笑了,嗚咽着說到:“你說什麼對不起啊,真是…”

林遠看着破涕爲笑的蘇念,一直懸着的心放了下來,舒心一笑的問道:“那晚上要一起吃飯嗎?”蘇念第一次見林遠笑,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在臉上,甜甜的和以往的印象完全不同。

蘇念徹底被他整笑了,太呆萌的一個人了,怎麼那麼傻傻的呢。蘇念睜着哭紅的眼睛,看向林遠無辜的雙眼道:“反正一個人也是做,兩個人也是做。”

兩個人看着對方,開始傻笑,她笑他傻傻驚慌失措的樣子,他爲她不再傷心流淚的可愛模樣而笑。

林遠扶起蘇念在沙發坐下,真誠的問道:“想吃什麼,清淡的還是?”林遠不知道蘇唸的喜好,等着她的回答。

“都可以的,林大哥。”蘇念現在腦袋清醒想着剛纔的一出鬧劇,經過剛纔的事情,感覺兩個人的距離近了那麼一些些。

林遠起身道:“好,我去做,你就在這坐着好好休息會。”

看着半開放式廚房裡忙碌的林遠,高大有力的背影,寬寬的肩膀,短短的圓寸頭,修長的十指利落的處理着食材,蘇念不由得掏出了手機,偷偷拍了張林遠做飯的照片,不得不說,會做飯的男人蠻帥的。蘇念雙指放大照片,看着林遠棱角分明的側臉,真好看。沒有表情時明明是張冷峻的面孔,笑起來竟然有兩個深深的酒窩,甜甜的,蘇念竟覺得有些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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