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臥室的沈清夏立馬眼淚啪啪地掉,一臉委屈道:“念念,我好想哭,爲什麼啊,嗚~~,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我,這個女騙子!嗚嗚嗚~~,你怎麼知道她是二手房東啊?爲什麼啊~~~還有6天,咱們要去哪裡找房子啊,咱們該怎麼辦啊?念念,咱們要露宿街頭了嗎?念念我好害怕……”沈清夏就是這樣,人前氣勢一定要足,就算再委屈也背後哭。
蘇念抱着沈清夏,拍着肩膀安慰她道:“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別怕。”
兩個人就這樣抱着,互相安慰着,蘇念其實也不知道怎麼辦,來北京初建的美好被現實一點點擊垮,打敗,最後潰爛,這潰爛讓傷口結了一層厚厚的傷疤,把真實的脆弱的本質完美的包圍起來,慢慢的隱藏起來。
第二天上班,耷拉着腦袋的兩個人被心思細膩的蘇景和發現了不對勁,“怎麼了?兩個小朋友,這麼沒精神。”
蘇念一向不喜歡向別人吐露自己的心聲,尤其在自己喜歡的大男孩面前,不想讓他覺得自己那麼的不堪,那麼的沒用。
沈清夏不吐不快:“還不是我們的那個房東,要給我們漲價,加上水電費一個月快3000了,真的是太坑了,景和哥,我們該怎麼辦啊?只有5天的時間了,如果找不到房子就要露宿街頭了。”沈清夏帶着哭腔,精緻的瓜子臉帶着委屈,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保護。
蘇念很羨慕清夏,可以那麼自然的叫出景和哥,她自己卻怎麼也叫不出口,一直都是主管主管的叫着。
蘇景和看向一直走神未出聲的蘇念道:“這樣啊,清夏,小念,我朋友在西直門那倒是有個單間空着,是他自己的房子,挨着四號線,離公司也比較近,今天下班帶你們倆去看看吧。“
沈清夏雙手合十,一臉感激的看向蘇景和道:“啊太好了!景和哥,那咱們待會下班了去看房吧,念念?。“
“好。“蘇念望着蘇景和,雙眼含笑,他叫了自己小念,好開心。
就這樣,蘇念和沈清夏來北京剛一個多月,就搬到了第二個住處,又是一通收拾,蘇念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再也不想搬家了,搬家真累。
這次,蘇念和沈清夏吸取了上次租房的經驗,和房東簽了正式的租房合同,且保留了房東的房產證和身份證複印件,真的是吃一塹長一智啊。
房東林遠是蘇景和的朋友,89年生人,比蘇景和小一歲,北京本地人,在中關村軟件園上班,家裡還有個專門的健身室,擺滿了各種健身器材,高高大大的身材,小麥色的皮膚,短短的圓寸髮型,襯的臉部棱角分明,眼睛冷冷的沒有溫熱,倒是和蘇景和白白淨淨的書生模樣截然不同。
林遠的家裡簡約原木風的裝修,溫馨雅緻,置身其間,有一種很自然又很舒適的感覺, 剛進門有衣帽間,往裡走左側是客廳餐廳,右側是廚房和書房,再往裡是健身室和兩間對門的朝南臥室,臥室裡有整扇的落地窗和拐角陽臺,林遠住一間,蘇念和沈清夏住一間,這樣,她們又開始了新的合租生活,只是這次,蘇念感覺安穩很多。
臥室裡,沈清夏一襲紅色中長裙,披散着棕褐色的長卷發,伸着懶腰,擼完了一個精緻的黑絲絨霧面妝,瞅着蘇念道:“念念,過來,讓寡人給你擼個妝!”
蘇念正在臥室陽臺,給剛買的仙人掌灑了點水,看着夕陽西下,晚霞也漸漸上來了,晚上蘇景和會來,剛搬來,蘇景和張羅着四個人在家聚個餐,彼此認識認識。
沈清夏見蘇念沒反應,走過去肩膀抵了抵蘇唸的肩膀道:“馬上景和哥就到了,你不去裝扮裝扮?你這個白色長裙有點單調啊,我給你搭個流蘇耳墜怎麼樣?”
蘇念一向不喜歡化妝,平常在家一直是素顏,上班也是淡妝,蘇念望向沈清夏道:“不用了,在家裡吃飯,舒舒服服的就好。”
一陣微風,吹動蘇念及腰的黑色長髮,白色吊帶雪紡長裙輕輕搖曳,夕陽下,挺翹的鼻樑在臉頰打下一片暗影,沈清夏搖了搖頭,發出嘖嘖的聲音道:“太美了,太美了,寡人都要心動了!”
蘇念瞥了眼沈清夏道:“不正經,女妖精。”
“哈哈哈哈哈哈…”臥室充盈着兩個女生久違的笑聲。
“清夏,小念,收拾好就可以出來了,我買了食材,看看你們想吃什麼?”蘇景和敲了敲臥室門道。
沈清夏衝過去開門,看着臥室門口的蘇景和道:“景和哥,你來的好快哦,我和念念不挑食哈哈哈,我們馬上出去,給你們打下手,哈哈哈,我倒是還會做幾道菜。”
蘇景和着了一身休閒裝,滿是暖意的微笑道:“沒事,咱們有林遠大廚。”
林遠是一個寡言的人,籤租房合同的時候從頭到尾,蘇念只聽到他說了三個字。籤合同時,蘇景和向林遠介紹完蘇念和沈清夏,他說嗯,蘇景和說了個適中的價格,他說可以;蘇景和說月付,他說可以,蘇景和說先簽一年,他說可以。從始至終給人一種距離感,像是始終無法靠近。
蘇念整理餐桌,擺放餐具,沈清夏洗菜,蘇景和切菜,最重要的烹飪交給了蘇景和口中的大廚林遠。比蘇景和還要高一個額頭的林遠站在竈臺前炒的有模有樣,剩下的三個排排站看着林遠做菜。
“炒麻豆腐。”林遠做好了第一道菜,裝盤遞給了身邊洗菜的蘇景和,“炒麻豆腐。”蘇景和轉身遞給了旁邊垂涎欲滴的沈清夏,“炒麻豆腐。”沈清夏轉身接着遞給了吧檯外站着的蘇念。炒麻豆腐,終於聽到林遠說其他的字了,不容易。蘇念第一次知道這樣的菜,應該是本地菜吧,看着不太好吃的樣子,黏糊糊的灰色。
“京醬肉絲。”“京醬肉絲。”“京醬肉絲。”擊鼓傳花似的把菜又傳給了蘇念,蘇念一一擺好在餐桌上,這個她愛吃。
……
忙活好一陣,菜齊了,四個人,女生坐一邊男生坐一邊,蘇景和正好坐在蘇唸的對面。林遠起身開了一瓶紅酒,拿了四個高腳杯。
“能喝酒嗎?”林遠目無焦點的問道。
“啊?”林遠聲音太沉,蘇念一時沒有聽清。
“能喝酒嗎,你們?”林遠又陳述了一遍。
“哎吆,當然行,林大哥,我可是一斤白酒下肚都不醉的人!厲害吧!哈哈哈。”沈清夏拍着胸口豪言壯志。蘇念想到大三那年醉得像個狗似的沈清夏,不由得低頭淺笑。
林遠餘光掃向斜對面淺笑延晏晏的女生,不由怔了怔,隨即回過神來說道:“今天是你們第一天住進來,聽景和說你們都是剛來北京,就簡單做了幾道當地菜。這個是宮保雞丁、京醬肉絲、燜酥帶魚、炒合菜、麻豆腐、西紅柿炒蛋、酸辣湯。”
蘇景和瞪大了眼睛望着林遠道:“第一次見你在不熟的人面前說這麼多話,進步了我的林大廚。怎麼着,咱們先碰一個。”蘇景和舉杯朝向女生。
“乾杯。”
“乾杯,謝謝景和哥還有林大哥這麼照顧我們兩個小白。”
“乾杯,謝謝蘇主管和林大哥。”
四個人碰杯,蘇念輕輕抿了一口,她不愛喝酒,苦澀的味道。
……四個人邊吃邊喝邊聊。
蘇念一直吃着面前的炒合菜,蘇景和晃了晃自己的高腳杯,一飲而盡,又倒了一杯,開口問道:“清夏,小念你們都是几几年的啊,都是哪裡人?”
清夏嘴裡的帶魚還沒吃完,搶答道:“我們求職簡歷上不都有嗎,景和哥你肯定沒認真看。我東北那旮瘩的,94年4月生的,念念95年10月的,湖北人。景和哥,林大哥你們都是80後吧?哈哈哈…”
嘎嘎嘎嘎……氣氛一度尷尬。
“小念是95年10月的啊,還不到22歲,天哪,感覺自己瞬間老了,我比你大7歲,天啊,95後都開始出來工作了。”蘇景和巴拉巴拉感慨自己的年齡,紅酒又一大杯。
蘇念抿嘴淺笑,道:“馬上就22了,蘇主管你也纔不到29歲,不老。”
蘇景和故作生氣道:“整天蘇主管,蘇主管,都叫了一個月了,私下就和清夏一樣叫我景和哥就行啦。”
“好,景和哥。”
“這纔對嘛。你說林遠這小子,比我就晚出生2個月,年份算比我小一歲,你說我年尾出生是不是吃虧,啊,林遠?” 蘇景和喝了兩杯紅酒就開始眼神微迷,面色發紅,伸手想要懟身邊的林遠。
林遠習以爲常般的躲開了,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林遠起身拖走蘇景和,迅速換鞋,關門離去,林遠知道蘇景和就一瓶的量,醉了就像個瘋驢亂嚎。
“我沒醉,我沒醉,接着喝…。”門外的嚎叫漸行漸遠。
沈清夏撇嘴道:“這纔剛開始吃,就走了倆,得,咱倆吃,舒服。艾瑪,這個帶魚是真好吃!”
蘇念感覺蘇景和有心事,卻也猜不準。
整理好廚房,蘇念和沈清夏早早的便洗洗躺下了,兩個人閒散的聊着。
“清夏,我現在有些感覺了,爲什麼叫北漂。心裡總是懸浮不定的,沒有任何安全感,有可能下一刻就會流落街頭,沒有人可以依靠,自己也沒有任何力量,四處漂泊,沒有家的感覺,沒有安定的感覺,沒有坦然面對一切的底氣。”蘇念眼神呆呆的說到。
沈清夏側身面對着蘇念,道:“哎,後悔和我媽鬧脾氣,非得來北京,可是正宇在北京,我不可能放棄他。哎,還和我媽打賭不要她的一分錢資助也可以闖出名堂。媽媽說的真對,等到自己真正進入社會纔會體驗到社會的殘酷和人心的險惡虛僞。可是咱們還是碰到了好的上司不是嗎,景和哥幫助了咱們很多,不管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上。”
蘇念眼裡有了些許光亮,“是啊,景和哥很好。”景和哥很溫暖,一點小小的溫暖就能佔據蘇唸的心。
“念念,我好想正宇啊,異地戀真痛苦啊。”北京很大,雖然只隔了一個區,感覺卻有讓人無法相見的萬水千山。
“明天週日,坐四號線半個多小時就到正宇學校了,你可以去找他。”
“念念,你不會先離開的對不對,我怕你離開了我在北京堅持不下去。”
“我不會離開的,晚安,清夏。”
蘇念給蘇景和發了條微信‘景和哥,你沒事吧?’,一直未等到回覆,最後抱着手機睡着了。
夏末的夜色朦朧,疾馳的寶馬7系車裡,蘇景和躺在後排座椅上,神叨叨的說着醉話,“怎麼辦,大林,她懷孕了,就只是一晚上而已,怎麼會這樣呢?”
懷孕?聽到這話,手握方向盤的林遠手一緊,心頭一顫,蘇景和這傢伙不是沒女朋友嗎!
“誰懷孕了?”林遠質問蘇景和。
“可可,方可可!她懷孕了,怎麼辦?”蘇景和伸手遮住滿臉愁容。
林遠緊皺眉頭道:“到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