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殿內,神皇正襟危坐,臉上全無往日的微笑,顯得甚是陰沉。
這時殿門外走來一大臣,行色匆匆,進門即行跪拜禮:“微臣參見陛下!”
“宋卿家,你於凡間搜尋已有兩年,莫非還未尋得先皇下落?”
“回陛下,恕臣無能,自當日趙總管張開幻境天網後,先皇真元之氣便驟然中斷,杳無音訊。微臣兩年來苦苦追尋,可仍無進展。”
聽見此話,神皇眼裡閃過一絲殺機,冷冷說道:“既然無能,那朕,留你還有何用?”
宋卿家大驚失色,忙磕頭謝罪:“陛下息怒!雖然如此,但臣有還是有所發現。”
“說。”
“據當日趙總管所說,先皇與王爺真元之氣皆自南道府而散。而兩年來臣幾乎已將整個南道府悉數搜查,除元洞山一帶。故臣以爲,先皇應與王爺同爲靈水村人士。只要派人前往此處,定能尋得先皇蹤跡。想必這山野小村,要盡數搜尋也並非難事,無需太久。”
神皇雙眼微閉,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呼出,又道:“朕再與你三日時間,若還未尋得先皇,你這玄北人神總務使一職,也就暫且轉交他人吧。”
宋卿家聽着已是一身冷汗,他心裡清楚,若三日後還未尋得八代神皇,等待他的只有人頭落地。
“臣遵旨。”
“退下吧。”
“臣先行告退。”
天法大學堂門生臥房。
正午的太陽甚是毒辣,無情烘烤着地上的一切,好在學堂內的幾棵古槐相互交錯結成一片綠蔭,爲學堂擋住些許烈光。
方笑賢躺在臥房的涼蓆上酣睡着,成片綠蔭蓋在他身上,使他睡得好生舒適。
“阿賢!阿賢!”門外一陣低沉的聲音傳來,只見左定快步走了進來。輕輕拍了拍方笑賢,催促道:“阿賢吶,別睡啦!過幾天就是六月大典了,你還不快準備下,過不了關可是要革除學籍的!”
“哎呀,我不是在這準備嗎。沒有一個……好的精神怎麼能在測驗上發揮最好的水平呢?”方笑賢邊說着邊撐了個懶腰,繼續演奏着美妙的鼾聲。這或許是他唯一的優點,凡事都能看得很開,因此在他心中,沒有“煩惱”二字。
左定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便又走出門外。
又不知過了多久,方笑賢猛然從牀上坐起,好在房間沒有別人,不然真會嚇出人命。
“嘶……他說的也是啊,過不了測驗是要退學的。還是得練一下啊......”方笑賢若有所思地自語道,“去山上。”
天法大學堂自古才子輩出,聲名遠揚。其測驗也是以嚴峻著稱,學堂內所有學級皆每月有月驗,半年有六月驗,每年又年驗,這當中若一次沒有通過,斷然革除學籍,無論有多硬的後臺都無濟於事。
方笑賢一陣小跑,很快便到了後山腰。長時間的煉氣使得他體魄也日益強健,故從學堂跑上後山十來里路竟可氣都不喘。
“好啦,就這吧。”方笑賢找了一處樹蔭盤腿坐下,嘴裡不斷輕念着吹、呼、嘻、呵、噓、呬六字,呼吸吐納,緩緩調息着體內真氣。很快,體內那股灼熱之氣便又涌出,帶動着體內真氣快速遊動。
“可惡,又是這玩意兒!”方笑賢體內真氣每每被這熱氣帶動,便會因體力不支而倍感疲乏,可運轉一個小週天後,卻又感到神清氣爽。並且使他煉氣的成效大大快於常人,令他愛恨不得。
半個時辰過去,方笑賢緩緩睜開眼睛,忽然劍指朝一旁的石塊隔空點去,指尖閃過一陣紅光,那石塊竟漂浮起來。接着他手一揮,石塊便砸向樹幹撞裂開來。
“呃啊。”方笑賢伸了個懶腰,嘴裡吐出口濁氣。洋洋自得,“不錯不錯,意法越來越熟練了呢。”
修仙之道,除了煉化內丹外跟些簡單的拳腳外,便是學會如何運用體內真氣與真元來駕馭萬象,即爲仙術或仙法。初修者尚未煉得真元,只得通過體內真氣施展仙術。而真氣並不能輕易驅動萬物,它所能做到的,只有“變、遁、意、感”。此謂修仙四礎,變即變化,利用仙法將體內真氣散出對周身事物進行僞裝,使他人視覺受其干擾,造成幻覺。是一種簡單的幻術;遁即五行遁法,是將真氣性質與五行之物同化爲一,借其逃生的仙術;意便是像剛纔那般,通過真氣大量外放來掌握事物的運行,使其隨自身意志運轉,此術威力自然是隨術者意志強弱而變;感即爲心感,簡單來說便是對其他修仙者真氣或真元的感應能力,以判斷他們所處的大體位置。
方笑賢往草地上一倒,雙手枕着頭,呆望着透過樹葉那零零散散的光點。臉上顯現出少有的沉悶,眼神也不像以往那般隨意,顯得心事重重。
“哎,來這兒也有兩年了。天天就是煉氣打坐,還不如回去殺豬呢,真是的。”方笑賢不住地發着牢騷,又思念起他的家鄉,“也不知道爹跟哥他們怎樣了呢……”兩年的時間讓他知道了修煉是多麼枯燥,他甚至有時想幹脆就在測驗上往地上一倒,被開除算了,可一想着自己身系天下安危,竟又咬着牙忍了過去。看他平時吊兒郎當,懶懶散散,有時倒還挺上進。
嗖,一道灰白影子從他身旁竄過,方笑賢轉頭望了望,剛纔的不快又煙消雲散,興奮地笑道:“嘿嘿,今天晚上吃烤野兔。”說完便立馬向那灰影追去。
後山雖不大,但與八石山是連在一塊兒的。而八石山上的奇珍異獸不少,也常常會有些大型野獸出沒於後山深處。所以學堂明令禁止未經導師陪同不得私自深入後山,方笑賢卻是對此置若罔聞,在這後山玩耍成了他課餘唯一的樂趣。
野兔在落葉堆裡飛速躍動着,方笑賢緊追不捨,可一直也趕不上野兔。時間一長,方笑賢也有點撐不住了。只得坐在地上休息片刻。而該死的兔子見方笑賢不追竟也停了下來,不時蹦蹦跳跳,還對朝他扭着屁股,似乎存心在逗弄着他。
方笑賢眼睛瞪得溜圓,怒火直冒,卻又無力在追趕。便指着這野兔罵道:“小畜生,給老子等着!”隨後把頭偏過,不一會兒,又猛然站起,一手朝這野兔逮去。只見野兔靈活一躍閃了過去,又往前奔去。
這一人一兔你追我趕,不知不覺便快要進入後山深處。此處一條清晰的白線於地上橫過,一旁的樹木上還掛着片寬大顯眼的木牌,上面寫着:“內山地險,白道爲界,閒雜人等,不得逾之。”
這片木牌方笑賢已經看多了,可當他看到野兔從容地越過這道白線時,當即瞠目結舌。接着又恍然大悟,也對,木牌上寫的是“閒雜人等,不得逾之”,即便有結界也是對人不對獸啊,這兔子能輕易越過也理所當然。不過,望着這囂張的兔子方笑賢可不會就此作罷。他指了兩下野兔,便徑直朝沿着白線往西走去,來到白線的一處缺口附近。方笑賢到了這則趕忙躲進一棵大樹後面,將頭小心探出,只見缺口處兩名白色深衣的男子,深衣衣領、袖口、腰帶處皆爲天藍之色,這是天法大學堂七品助教的衣裝。他們不時左右環顧,提防着外人闖入。
方笑賢狡猾地笑了笑,隨即注視着對面不遠的草叢,雙眼頓時閃過一道紅光,那草叢竟平白無故地燃了起來。鎮守的助教見了大吃一驚,紛紛前去救火。他們剛一離去,方笑賢便緊接着鬼鬼祟祟溜進了缺口。他一路竊笑不已,心想着這七品助教還真好騙。如此一個簡易的幻術便將他們嚇着了,可他哪裡知道,這後山深處豈是他這小仙徒去的地方。野兔見方笑賢一進來,嚇得兩耳朝天,撒腿便跑。
“小兔崽子,今個兒非得逮着你!”方笑賢罵罵咧咧在後邊追趕着。又不知追了多遠,方笑賢終於動不了了,一頭栽在地上。這回野兔倒是學乖了,不再原地挑釁,一路向前奔去,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唉————”方笑賢精疲力竭,長嘆一口。望了望四周,發現周圍已是叢林密佈,天色都暗了不少。
“這是哪兒啊?”方笑賢皺了皺眉,不由自問。見這周遭如此陌生,才發覺自己走丟了。
“哎呀,我走丟了,怎麼辦啊?”方笑賢自言自語着,睡意襲來,雙眼緩緩合上。
“吼————”突如其來的一陣低吼將他驚醒,他猛地從地上彈起,環顧四周,身子一邊向後挪去。
“糟了,這肯定快到八石山裡邊了,不餓死都會被山獸咬死啊。”想到這兒,方笑賢兩腿不由顫抖起來。若是一兩頭山豬倒還無所謂,可偌大一片山林,哪隻會有些愚笨的山豬啊。方笑賢這才後悔自己不該爲了只野兔深闖後山,在這兒,自己倒成了美味佳餚。
恐懼促使方笑賢不斷後退着,突然碰到一團毛茸茸的玩意兒,方笑賢小心地摸索着,這是一個粗大的圓柱毛團,摸起來甚感舒適,讓方笑賢愛不釋手。
不過,他很快明白了這是什麼,不禁倒抽了口涼氣。他慢慢將頭扭去,只見一頭約有七尺來高的山黑熊,兩眼在暗處隱約泛着紅光,嘴裡發出陣陣怒吟,伴隨着喘出的粗氣撲在方笑賢臉上,使得他屏住呼吸。不等方笑賢多加思索,一隻碩大的熊掌便朝其撲去,他本能地閃過,此時的他動作已快過思考,被求生的意識牽引着。熊掌砸向地面,一陣勁風將方笑賢推開數步,接着一個趔趄摔倒在地。黑熊發瘋般朝他衝來,方笑賢趕緊坐起,劍指一揮一擡,地上的一大片落葉便隨之飛起,撲向黑熊頭部,黑熊視線受阻,一對熊掌胡亂揮打着。方笑賢再沒猶豫片刻,拔腿便逃。緊接着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傳來,強烈的音波將周圍落葉衝得一乾二淨,稍細的樹幹也向一邊歪斜。方笑賢捂住雙耳,趕忙躲在棵大樹後,生怕被這音波沖走。沒多久,音波便停了下來。方笑賢微微將頭探出,見那黑熊已無蹤影,鬆了口氣。
“吼!”山黑熊竟不知何時出現方笑賢另一側,嚇得他掉頭就跑。黑熊這次很利落地將他撲倒在地,一張血盆大口朝方笑賢咬去。方笑賢頓時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