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機收編難民以擴大部落規模嗎？這一招真狠啊，他就不擔心其它部落的反彈嗎？”
“他有什麼好擔心的，別忘了，那是鱷族而不是朋族。”
“有什麼區別嗎？”
很遺憾沒能和沙龍聊完，但也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東西的空幻，面對海族的變化不可能放到一邊，所以也只能讓人沙龍其送到目的地，他自己則拖着楚玲來到浮空島上特別爲長老提供的獨立宿舍。
宿舍庭院之中，空幻正與另外幾名政府高層，通過朋族網絡的通訊分析着情況。而面對靈雪的詢問，他只是笑了笑回答到。
“當然有區別，鱷族是原始部落，各部落間距也都很大，幾十公里間距的情況層出不窮，恐怕若不是那位國王派人通知，不少位於後方的部落連豚族大舉進攻了都還不知道吧。”
“嗯，那然後呢？”
“然後？你想想，他看起來是將集合起來的三十萬部隊留中不發，可卻有着‘要整合部隊，同時調查敵人情況，以便己方可以從容應對豚族百萬部隊，而不是讓同類倉促間前去送死’這種無懈可擊的理由，別人總不能催促他們讓同類去送死吧。”
“哦。”
“這樣一來，鱷族國王就只需要等，等到豚族一路清理了近半鱷族部隊之後，他的鱷族王國恐怕已經從一萬人口發展到幾十萬人口，畢竟豚族這次看起來主要目的是搶奪資源而不是殺人，鱷族死傷不大。”
“而有了我們支援的技術和與朋族交易這一渠道，制約鱷族部落擴大的食物和安全問題事實上已經被解決。那麼等到這位國王大人，在自己部落所在地好整以暇地與豚族交戰，並利用通過鍛鍊整合的三十萬大軍和史詩生物擋住豚族。”
“然後……
勝利了，他就能一鼓作氣驅趕着豚族退回去。他得了搶回領地的名聲，收編了無數同類，同時也通過這次的軍隊士兵帶回各自部落他有着海神支持，也有着史詩生物的消息。到時候再弄點手段，也許不等鱷族後方那些部落反應過來，他就已經統一了鱷族。
即便僵持，豚族顯然也不會好受，那麼雙方坐下來談談。豚族退回去點，鱷族收回一部分地區，而這個鱷族王國收編的難民沒借口回去，幾年時間融入之後，仍然遠超其他部落強大的他，一樣可以統一鱷族。”
“至於所謂的領土觀念，在海族中可並不深厚。”
“這位鱷族國王可是好算計啊。”
終於停了下來，空幻深吸口氣，感嘆着果然還是陸地的空氣舒服些，隨後看着海洋方面一臉佩服。
“應該說好狠吧，爲了統一，其它鱷族部落會有多大損失，他恐怕根本沒想過。”網絡另一頭的軍事院現任領導如是評述，嘖嘖有聲。
“但對於這名鱷族國王來說，真正屬於他的部落擴大了幾十恐怕上百倍，他的權威獲得了鞏固，他成了統一鱷族的英雄，至於犧牲……總是難免的啊。在面對質疑的聲音，他恐怕就會這樣回答吧。”
“切。”
“好了，說起來靈雪，海族方面有提供豚族發動攻擊的原因嗎？”
“等等，我查查，嗯……因爲在豚族還沒有建立外交聯繫，只有一個浮空觀測站在豚族活動範圍的上空停留。通過記錄文件和此次戰爭的突然性以及組織性，我方判斷戰爭爆發的最大原因，恐怕是一個月前在豚族所在區域爆發的某次大規模地震。”
“地震？這和戰爭有什麼關係？”網絡中有人詢問到。
“具體是否如此尚未可知，我們猜測是這次地震導致豚族不少部落受災，難民潮的形成讓豚族那位雄心勃勃的領導者焦頭爛額。也許就因爲如此，他們將目光投向了記憶中實力與從前的他們不相上下，卻沒有現在豚族所有的史詩生物的鱷族。”
“將矛盾轉移到外部嗎？”
“不止，通過這樣，豚族還能夠佔據鱷族的定居點和資源點給現在的難民用，極大地提升了豚族那位大族長的聲望和控制力，說起來，跟鱷族這位大族長比起來，這位豚族大族長恐怕只是缺少我們提供的觀念和資源而已。”
“你想到了什麼嗎？靈雪。”
空幻能從靈雪的話語中感受到對方的某種想法，她似乎將這次戰爭看做了一個機會，而且不僅僅是鱷族的機會。
果不其然，靈雪在他詢問之後就隨即回答到。
“我們不是想要鱷族一家獨大，那麼藉此機會，豚族缺少的，我們去補上就是了。那樣，等到鱷族成爲統一的鱷族王國，那麼豚族王國大概也已經組建完成。而由於我們的有效支持，海神信仰的傳播也能夠更好地實行不是嗎？”
“不錯的想法，到時候鱷族和豚族都成功了，那麼相對弱小的人魚族就沒得反抗了。”
“是啊，空幻真聰明，那麼……”
“停！我還要主持技術大會，之後還有陸族行政會議，別總想着讓我去。”
“切。”
“……”
之後的決定當然是從神使小隊選出幾人組成一個隊伍，以返回朋族的名義前往豚族聯繫。而爲了保證海神信仰不受影響，長老院也終於選出了海神——曾經在靠海的地區生活戰鬥過，並且常年擔任過正神的前遠西正神提亞，而其追隨者拉米亞則擔任從神。
這一舉動，不僅僅是給海族派了海神，事實上還關係着朋族全族神庭大調整。
而將這些事交給靈雪和外交部負責，空幻則將注意力重新轉回技術大會，此時，大會開幕時間已經快到了。
※※※
人工浮空島一如既往地在既定軌道上運行着，佔據其主要體積30%的浮石大部分都被活性的能量影響着從而爲浮空島的漂浮提供了充足的動力，而在其上的都市之中，總數幾萬的研究人員除了少部分在討論着浮空島和浮石外，大都在各自的研究上暢所欲言。
有人認爲這次大會是可以比擬許多年前那次生物醫學全聚首的盛況，但隨即遭到反駁，因爲這次會議可是整個朋族各方向的成員共同參與，而非單一專業聚會可比。
相比起這些普通研究員或者助理研究員，全朋族總數也不過六七百人的科學家團體，則因爲早早就獲得了內部通知，並沒有如同研究員們那般清閒或者興奮，而是大都急切地聯絡着各自的熟人，相互通信聚首以確認各自在會議上應該作何表現。因爲，這恐怕將會成爲朋族科學史上的一次重大轉折。
不過對於衆人對此寄予如此的厚望，最初倡導會議的空幻壓力其實也很大。
然後時間就這樣毫無阻難地到了朋族歷47年的5月1日。
“曾經的勞動節，只是不知道朋族會不會因爲這次大會，在後世將其定位技術節或者科學節什麼的，呵呵。”
如是想着，理了理衣服，空幻穩步踏上階梯，步入大會主席臺。
許多年前那個羞澀膽怯的主意識早已經在時間的打磨下消失地一乾二淨，現在的空幻雖然還有些從前的影子，但是，雖然平時少於公衆露面，可掌控着暗影體系，平時也是長老走到哪兒都受到禮遇的他，身上還是漸漸培養出了領導者的氣質。
然後配合那主意識帶來的親和度，即便是站在一羣長老和政府三院領導者之中，位置並不突出，但在場大部分注意力仍舊投在了他的身上。
當然，這其中是否大部分因爲空幻那技術員身份在裡面，可就不得而知了。
“咳咳，大家好。”
“在場的都是科研工作者，而且由於興趣等原因，恐怕在座許多人都認識本人甚至與本人共事過，所以相互瞭解，我這裡也不做太多的廢話來浪費時間了。”
“朋族建立已經47個年頭，在這47個年頭中，我們朋族從山洞中的原始人一步步走到了浮空都市的雙月星陸地與天空霸主，老一輩的恐怕還記得曾經的日子，現在想起來恐怕還唏噓不已吧。”
人羣傳來善意的鬨笑。
“那麼，是什麼讓我們走到現在？
正是我們這些科研工作者夜以繼日地研究，是我們幾代人共同努力，才建立起來的完善的、可以澤被後世的科學體系！
她涵蓋了能量、機械、精神力、生物醫學、冶金、基礎理論等諸多方面，從各行各業各個角落改造着我們的生活！正是這些體系的一步步建立，才讓我們一步一個腳印地發展到了現在，並一次次地阻擋了來自宇宙的敵人進攻。”
“但，單單這些，就足夠了嗎？”
“當然不，在坐想來都不會認爲這就足夠了，因爲一旦產生這種想法，我們這些研究者就得丟了飯碗。同樣一旦產生這種想法，我們朋族的發展腳步就將停止，然後難逃被人一點點超過，並最終摔下神壇的厄運。”
“科學的精神在與不斷地上下求索而貪婪地從不停下腳步，正因爲這樣，我們朋族才得以如此迅速的發展。然而到了現在，我們卻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我們面臨着一個艱難卻又不得不面對的選擇，他來的太快太突然，卻也不是毫無徵兆。”
“他就是，朋族的主體科技方向。”
身後的大屏幕上投影出現有朋族衆多的科學體系方向，非常完整，但經過空幻刻意的細微調整，這看起來卻顯得有些凌亂，讓所有第一次見到的人都微微皺眉，會在潛意識中產生一種‘朋族的研究太雜了’的感覺。
但這只是一種心理學上的手法而已，起不了決定性作用。
不過與與會人員不同，看着投影儀制作出來的大屏幕時，空幻卻想到了其它方向：朋族的電子技術，一種讓人類發展速度從蝸牛變成火箭的東西。
電子技術的發展，現在的朋族也有了不錯的水準。
不過也許是太過忙碌，這方面的東西或許是忽略了，他除了最初提出了些想法，之後就和諸多科技一樣沒再去刻意引導，而是完全交由朋族自主研發。直到最近，空幻想起來去了解時才猛然間發現，雖然看起來與人類差不多，但朋族的電子技術似乎從最基礎的原理上就與人類完全不同。
以能量諧振產生的三選擇所形成的電子基礎，不再是人類的0101二進制，而是朋族獨有的012012三進制。
依靠着這樣的三進制，朋族的電子產品可以更加完美地適應‘與’、‘或’、‘非’三種邏輯判斷的使用。而依靠着朋族對能量和精神力的深入研究（這方面已經遠超人類），這種電子基礎發展起來的電子技術，也正在一點點昇華。
同時，不同於人類計算機最初的目的是讓機械輔助人類進行計算，朋族的能量計算機從一開始就爲抱着批量製造‘可以輔助能力不足的人進入精神網絡’、以及‘可以作爲網絡核心服務器，又不用擔心因爲主觀意識而影響服務器運作’的人造大腦爲目的。
不同的目的產生不同的結果。
朋族這樣的目的放在機械研究專精，其它方面卻很普通的人類處當然不可能實現。但在朋族，極高的精神力研究水準卻如同一臺精密的掃描儀，爲研究員們提供了完善的生物大腦資料；而先進的能量研究，又爲衆人提供了足以支撐這種人造大腦的材料和替代零件。
然後，在這種優勢的幫助之下，在這次大會開始的兩個月前，第一顆真正意義上的能量計算機（或者說人造大腦）已經在朋族某個實驗室中出現。
雖然其只有鳥類的大腦計算力，而思維能力甚至比不上甲殼蟲，可卻是朋族解放思維和計算力的一個開端。而且儘管不盡如人意，這樣的初代人造大腦也有許多研究小組開始申請調用，形成了一些簡單的電子產品。
同時，依靠長老院的大力支持，這種收效暫時較慢的應用研究卻是在技術部那裡打上了理論研究的標籤，從而不用擔心因爲短時間看不到收益而被中斷。
“如果以人類計算機的發展規律，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從各個體系服務器中解放出來了吧。”
身兼暗影體系核心信息中心（服務器）、技術部二級服務器、長老院對外二級服務器等諸多任務的空幻如是想着，隨後搖搖頭讓自己從對朋族計算機的思考中脫離出來。而此時，與會人員也大都在大屏幕上找到了各自的專業方向。
然後，他敲了敲桌子。
聲音的振動通過擴音器散播到了整個數萬人大會場上，讓氣氛爲之一靜。
“諸位也都看出來了，朋族的技術發展很多，而且各位在各自的專業都有很深厚的功底，想來都明白，隨着技術的繼續進步，在各個專業上的分支會越來越多、越來越龐大……不知道大家能夠理解我的意思嗎？”
“長老，人口問題的話，技術進步，人口不也在增加嗎？”
“是啊，而且聽說有實驗組製作出了人造大腦，那麼我們不是可以依靠批量生產，來提高我們所需要的計算力嗎？”
“不過人口的確是個問題，畢竟研究上的聯想還是需要人來實現……”
“@#￥%……”
一開始詢問，下面的研究員們就絡繹不絕的發言。不少人已經從相熟的科學家處瞭解到這次會議的目的，這關係到他們各自學科的切身利益，此時卻是抓着機會想要從合理性上去對空幻的某些發言予以反駁。
但空幻在聽了衆人的發言之後，卻是最終搖頭。
“其實大家都錯了。”
“沒錯，人口是一個問題，但卻不是核心的。”
“不是？”
“對，大家有沒有想過，假設一個研究，設定爲10級，1級的時候只需要1個人，研究1天；2級的時候翻倍，以此類推……”
屏幕上開始出現空幻早已製作好的圖片，一個如同金字塔的東西，而研究員們大都開始計算所需的人力和時間，並迅速得出結果：“需要1023個人和1023天才能完成。”
“哇！這麼快！”空幻做出誇張的動作：“看來大家的計算力都不錯。”
“哈哈。”
衆人發出輕笑，但空幻卻在附和般笑了笑後，突然搖頭。
“可是不對。”
“不對？”
“怎麼會呢？”
“是啊，怎麼回呢？”空幻的視線掃過那些反駁的研究員，再看了看那些若有所思或者瞭然卻沒有指出來的研究員，隨後問道：“難道大家忘了，人，是可以重複使用的。”
“……”
“坑爹啊！”
“額。”忍不住翻白眼，對這羣傢伙，空幻感到很無語，但還是需要繼續解釋：“事實上，我們只需要10級的時候需要的最多的那些人，也就是512個人就可以了。”
“可是，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人的確可以重複，而且在重複研究中，對技術的掌握會越來越深入從而更好地研究。”
“然而，時間，卻無法重複！”
“沒錯，我想說的是我們真正缺乏的，是時間！”
“真實的研究不是這樣從一而終的一條線，它是需要多線運作，其中充滿着選擇和必要。如果我們想着所有課題所有分支都研究個透徹，那麼也許幾百年過去了，我們看似完善的科技，卻完全阻擋不住敵人的進攻。”
見有不少人還有些不以爲然，空幻再次揮手示意，屏幕上的東西又一次變化，成爲不斷跳動的蟲族影像。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研究蟲族，因爲這是我們目前的大敵。那麼大家也應該想過，蟲子真正厲害的是什麼？它爲什麼這麼厲害？是那基地的發展速度？是他們的菌毯擴散範圍？是他們的宇宙行動能力？還是他們的腦蟲控制體制？”
“都不是。”空幻搖頭。
“這些都不是！”
“蟲族真正厲害的，是他們將生物科技發展到了某個極致，也正是這種極致讓蟲族壓迫地我們喘不過氣來，看似我們擋住了他們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可大家想想，有哪一次蟲族是出了全力的？”
“別忘了他們在天上可還有個比擬月亮的母艦啊～～”
“但蟲子畢竟發展了那麼久了不是嗎？如果我們朋族有那麼久的發展……”某位研究員提出疑問。
“的確，如果有那麼久的時間發展，我們朋族也可以……”
繞着主席臺走動，空幻雙眼直視前方，壓迫着在場的衆人向他所引導的方向思考：“可是，真實的情況是，我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