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城中央軍區會議室裡,參加會議都是一身軍裝的人。陸少勳這次調回來升成大校,但還沒正式舉行授銜儀式,所以自動坐到了末座上。
討論已經結束了,老爺子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了兩下:那就先這樣,散會吧。
衆將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等物,陸續走出會議室。陸少勳剛擡腳,老爺子出聲喊住他:少勳你等等。輅
陸少勳只得停住腳步轉回來。
老爺子眯眼看他:你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別人要給老爺子這麼一問,早心裡發憷了,可陸少勳這混世魔王哪裡知道怕,何況他現在心裡煩躁得很。
砰地一聲,老爺子站起來一掌拍在會議桌上,桌上的杯蓋被震得叮呤噹啷地響。一邊站着的秘書和警衛員都嚇了一大跳,再看看眼前的陸少勳,頭皮發麻。每次這祖宗一出現,老爺子的脾氣就特別大。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老爺子其實打心裡喜歡這個經常惹麻煩的祖宗。
此時老爺子手一指:你打量我都不知道?你能耐啊,就你手上有槍?
短短几句話,陸少勳就知道老爺子知道了多少。他鬢角動了動,我不該動槍,什麼處分,我受着。媲
你受着?老爺子聽了更氣,組織考慮你立了功,提前把你從基層調回來,多少眼睛盯着你,多少人眼紅?你這麼迫不及待地給我捅簍子!而且還是爲着這些家務事?
幾天下來,陸少勳掀翻了整個b城也沒找到池小淺,心裡已經憋悶狂躁到不行,要不是今天的會議決不允許缺席,他估計現在還在四處找她。想到這些,這次的升職調任,就一點兒也沒能讓他覺得開心。他嘆口氣,還是不卑不亢地答:齊家、治國、平天下。在我心裡不論孰輕孰重。
你……老爺子竟是一句話也反駁不了他,不是沒道理可講,也不是手上強權壓不住他,而是太瞭解這個他看着長大的年輕人,他認準了什麼理,九頭牛也拉不回頭,於是氣得冷笑:今年清明我給你奶奶上個墳去,告訴她,她這孫兒我沒本事管了。你也不用擔心處分,就擔心擔心我這極力保薦提拔你的人,老臉往哪兒擱!一邊說着,一邊就揹着手出去了。
陸少勳等老爺子走遠了,才走出會議室,在走廊上點了一支菸。
首長……勤務兵站在他身後囁喏着:昨天醫生才叮囑,您少抽點兒煙,您倒好……今天一包都快抽完了……
陸少勳聞言,最後吸了一口,摁滅了手頭的煙。還是沒有?他突然出聲。
報告首長,沒有……勤務兵是新調派來的,還不怎麼了解陸少勳的脾氣秉性,只是這兩天接觸之下,見他整個人時而陰鬱時而暴躁,暗暗叫苦。
沒有,還是沒有……池小淺帶着個孩子,她能跑到哪兒去?這麼心急火燎思維混亂地找了幾天之後,此刻陸少勳漸漸覺得這事有點蹊蹺。就以池小淺那智商,怎麼可能躲得過他的搜尋?除非是有人幫她。把她身邊能聯繫的朋友都想了一圈,田心江梨同樣沒這能耐也沒這膽子,盛澤?他仔細想了想,以池小淺對盛澤那份心,絕不會在這個風頭上去找他。所以……就只有……他心裡重重一沉。
肖氏今天下午的董事會議,因爲肖牧之的缺席,不得不改期。而尊敬的肖董肖大少,此時卻在超市裡,一邊親自推着購物車,一邊拿起保鮮架上一盒車釐子,問一邊的導購小姐:這個不是涼性的吧?來之前他還專門問了一下自家的老管家,說月子裡不能吃涼性的東西。
導購小姐的眼睛多尖啊,見肖牧之一身名品西裝,微帶混血的長相和氣質,知道肯定非富即貴,趕緊殷勤地湊上前,先生,車釐子不是涼性的。
那……坐月子的人,可以吃?
可以可以,車釐子含鐵很高,能補血,很適合產婦進食的。您是給太太買吧,您可真有心。
太太兩個字讓肖牧之略一愣,這種日子,如果是真的……僅僅是幻想,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幸福快意就往四肢百骸鑽去,但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股強烈的羞恥感。
不是太太,只是朋友而已。他從不屑於跟人多一句廢話的,此刻卻神經質地對導購小姐說,認真的語調讓人家都有點不知所措。
水果,藥膳,海產,糕點……購物裡滿滿當當。連自己三餐都需要管家逐一打理安排的肖牧之,卻細心地挑選着,然後自己開車送到池小淺住的那個別墅去。
進屋的時候月嫂在,見到他恭敬地躬了一下身:先生。
肖牧之擡頭看一眼樓上,她在嗎?
太太和孩子在房裡呢。月嫂也着實弄不清他們的關係,心裡還嘀咕池小淺是不是先生養的外室,生了孩子還怕人知道,所以搞得這樣神神秘秘的。
又是太太這個稱呼,加上這放滿嬰兒用品的家,肖牧之心一下子打錯了拍子。一個躲在他羽翼下等他回家的女人,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他的心突然脆弱柔軟到了極致,想,是不是真的到了該結婚的年齡了?還是隻是因爲是她,換一個人,行不行?他逼自己把紛亂念頭甩出腦子,正了正色說:別再叫她太太。然後就往樓上走。
哦,是是是。馬屁拍在馬腿上,月嫂咂舌,更搞不清這關係怎麼一回事了,一慌之下竟忘了提醒他,上頭正在餵奶呢。
小淺我買了……肖牧之推開虛掩的房門走進去,卻被眼前一幕驚得頓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