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煜的冕服不是王爺的棉服,更像是王侯的冕服,蟒紋換成了麒麟紋,其人本就溫潤,如此凌厲的冕服加身,給人平坦了幾分英武,就好像精緻的江南忽而橫陳出一道北國的硬朗大氣,倒更顯得人俊美不凡了。
同位列這一排的,只有一等公葉城,葉大人也是一身麒麟服,但卻不是王侯服,而是麒麟公服。
雖然不是一樣的官位,但是同樣的麒麟袍已經告訴在座的所有人,這兩位,在封君然的心裡,是一樣的。
蘇子煜笑眯眯的回頭打量着一等公,這位叱吒風雲的老將早就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名揚四海,當時不管是自己的皇兄還是父皇,都對這個人青睞有加,甚至還想方設法的挖角,但都以失敗而告終,而今,誰又能想到,自己竟然會站在這個人的身邊。
“一等公好氣色,好魄力。”
葉城微微頷首,蘇子煜是曾經的東吳帝王,而今,東吳不過是西晉版圖中小小的一塊而已。
“鴻妃娘娘乃是一等公嫡女,想必也只有一等公此等人物,纔能有如此優秀的女兒。”蘇子煜繼續恭維,葉小小她爹,怎麼也得好生相待不是?
葉城聞言移開視線,背過身,不再搭理。
蘇子煜摸摸鼻子,訕笑一聲,繼續瞧着不遠處的廊門,等着瞧葉小小身披鳳袍的模樣。
相比較王逸之的位置反而靠後的多,雖然不再是二等伯,但以他的身份,位列三品之位着實有點諷刺的意味,但他還是忍了,默默的垂着頭,安靜低調。
朱成友擡頭看了眼頭頂的太陽,擦掉額際的汗珠,安靜等待。
直到聽到小公公的聲音,衆人才打起精神。
“皇上駕到,鴻妃娘娘駕到!”
衆人跪,行禮,山呼萬歲。
封君然一身金底兒九龍紋禮服,袖口繡日月山河,腰配大帶,長劍斜跨腰間,峰眉筆挺,長眸暗沉,旒珠輕碰,叮噹脆響卻如金戈之聲,撞得人心口震動不已。
在他身後,葉小小一身金底兒九鳳紋皇后禮服,頭戴九翟冠,織金雲霞鳳文大帶,腰間懸掛一枚鳳紋玉墜,亦步亦趨間,玉墜碰撞着腰間玉石,叮噹作響,如仙子臨世。
其後,錦衣宮女魚貫而入,手捧各色禮器,再後面便是隨行的公公侍衛,秦青行依舊跟在封君然身側,不過這回,他前面多了個魏有停。
瞧着魏公公扭來扭去的屁股,秦青行默默的抽了抽眼皮子,想他堂堂文職官員,竟然混到跟着一個太監做事……
冊封典禮本就隆重,不但要全國貴族,朝臣觀禮,還要祭祀宗廟,而後讓禮官記入皇室縱卷,封入庫門,這纔算冊封典禮彎成。
所以封君然便按照步驟,一點點的進行。
不過今日有一點不同的是,葉小小這位準皇后懷有身孕,她是挺着肚子冊封的,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有心人還是能瞧出來那微微凸起的肚皮。
所以封君然更是小心翼翼,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呵護的不得了。
要跪的,統統省略,啥,不合規矩?朕的皇后肚子裡懷的龍種,規矩也的給未來的龍子龍孫讓路!
所以衆人都只能瞧着這位懷了身孕的皇后一路上慢悠悠的走過來,跪免了,彎腰行禮也免了,非要行禮的時候,也只要點點頭示意一下就成了……
朝臣們嘆了口氣,按理說夫妻和睦是好事兒,可他們爲什麼覺得這麼不爽呢?
折騰了一天,終於完成了所有的禮節,葉小小已經累得臉色發白,沒辦法,她纔剛過三個月,也就等於是剛進入穩定期,自然會覺得累,會覺得不舒服。
封君然見狀,直接把人抱起來,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把人放進車輦之中。
“皇上,不是典禮已經結束?這又是要幹嘛?”
“遊街。”
封君然捏捏小丫頭的面頰,也翻身上了步輦,什麼皇族的體面全部要了,總之他現在很着急,很着急想把自己的皇后,給全天下的人都看看!
想想曾經發生的一切,封君然便忍不住握緊了手裡的玉板,如果沒有這些人爾虞我詐的算計,當年迎娶小小進宮之日,便應該是這幅場景,而今,因爲黃宜晴等人,這一幕生生拖後了四年!
可無妨,早在一開始她就暗自發誓,無論如何,都要給小小一個最棒的冊封典禮!
“起!”
暗啞的聲音,響徹皇宮,魏有停應了一聲,催促着擡步輦的人,宮人們信步跟上,連同百官都要跟在身後,跟着步輦一同遊街。
這規矩,歷朝歷代都沒有的,但是今天,皇上偏偏非得加上這麼一筆,羣臣反對也沒有任何辦法。
於是不管是騎馬騎習慣了的武將,還是坐轎做習慣了的文臣,都得邁開雙腿,徒步跟着,皇上說了,得來三圈,還得是圍着京城,來三圈!
衆人苦了臉,只能亦步亦趨的跟着。
百官之中,蘇子煜一直凝望着一身鳳袍的背影,自打小丫頭一出來,他就完全處於一種震驚的狀態,本就知道小丫頭長得好看,卻不知道,被封君然這麼上心的一打扮,眼前的女子,便恍若是九天鳳女下凡一般,幾乎灼瞎了他的眼!
心中流淌過震驚、驚訝,以及被美豔以及奢華滋擾的心緒,就在這紛雜的心情之中,他忽然覺得有些嫉妒,有些不甘。
想想自己給葉小小準備的鳳袍,想想自己要進行的冊封典禮,再看看而今封君然給葉小小的一切,這麼一比較,他蘇子煜纔是真的輸了,輸的一敗塗地,顏面無存!
心中唯一殘留的那一丁點兒心思,今日因爲這場冊封大典而粉碎的一乾二淨,蘇子煜苦笑一聲,封君然,你真的是狠,對於人心,你竟然能揣摩到這樣精妙的程度,也怪不得你能江山美人,統統握在手中!
即便是不甘心,但還是隻能拜服,蘇子煜打從心底裡臣服,他的確不如封君然!
最然早就知道,但是從不肯相信,而今,卻是確信不疑。
垂下頭,蘇子煜終於以一個臣子之姿,臣服於這泱泱華夏,唯一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