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似是要貫穿沈凝煙的身體，刺骨的寒意快要將她身體的所有感官封絕，耳邊久久迴盪的還是墨卿榮蘭的那句話。
心臟的位置並不是痛，而是一種麻木，亦或是一種空洞，沒有感覺。
宮殿的大門忽然被一陣襲來的大風吹開，夾雜而來的還有大片大片的雪花，空氣中夾雜着淡淡的梅香，直沁人心，就在那密密麻麻的雪花中，站立着一個身着冰藍色華衫的女子，冰藍色的長髮肆意的狂舞着，如午夜妖靈。
墨卿榮蘭的話音落下，墨卿十四臉上的表情還未來得及陰沉下來，身後的殿門便被吹開，當他轉身看到站在風雪中的那抹嬌俏的身影時，心彷彿追進了萬丈深淵。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墨卿榮蘭一時未反應過來，看着如仙如妖般的美麗女子，她一時之間心慌起來，方纔的話沈凝煙一定聽見了，不然她此時的表情爲何會如此冷凝，如此駭人。
“龍兒，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十四……”墨卿榮蘭第一次反應便是解釋，可是現在爲時已晚了。
“七年前，政兒的死和你有關係嗎？”
沈凝煙突然出聲打斷了墨卿榮蘭的話，此時她直視着與自己幾步之遙的墨卿十四，冰藍色的眸子裡有着前所未有的冷漠，沒有一絲表情的樣子確實把墨卿榮蘭有嚇倒，她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模樣的沈凝煙。
面對沈凝煙的詢問，墨卿十四久久沒有說話，這一刻，他已經預測到了自己開口說出事情真相的瞬間，會是怎樣的結局。
“黔悅三十二年，三月初七，明遙城五十里外，虎山鎮。”沈凝煙的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情緒，她只是這樣沉聲說着腦海中一直無法抹去的記憶，一雙冰藍色的眸子緊緊的盯着墨卿十四，“那一天，你在不在那裡？”
言罷，墨卿十四最終如實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沈凝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似乎在強忍着自己內心快要迸發出的憤怒和怨恨，“那一支箭，與你有關係嗎？”
再一次，墨卿十四再一次點了點頭。
一直努力剋制的眼淚終究自奪眶而出，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溫暖如春的時候，記得那是她剛過完生日，記得那個叫做焰逸政的俊美男子要娶她爲妻，記得那段時間是她一生中最無憂最無慮的時候。
沈凝煙喜歡穿白衫，她印象中的那個俊美男子也很喜歡穿白衫，她記得他說過，他最喜歡看她穿白衫的樣子，純潔似仙子。
可是直到現在，沈凝煙都無法忘記，那天被血染紅的白衫。
“爲什麼要殺他？”冰涼的淚水化作一顆又一顆晶瑩的石珠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繼而碎了滿地，正如沈凝煙此時的心一樣。
無論是誰，都能夠聽出她聲音裡的脆弱，她聲音裡的悲痛，她聲音裡的不敢相信，墨卿十四亦是聽得出來，藏匿於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指甲似乎已經刺進了血肉中，可是那些疼痛與他的心相比，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熙帝手中有能夠延長姐姐壽命的靈丹，作爲交換靈丹的條件，便是殺死焰逸政。”墨卿十四無法對她撒謊，即使他一度想要隱瞞，但是卻不想欺騙她，即使他知道有可能再也得不到她的原諒。
“爲了救一個人，然後選擇去殺另外一個人。”沈凝煙的聲音很輕，好似隨時都會飄散在大雪之中，讓人來不及抓住，便已消逝。
聞言，墨卿十四隻是張了張嘴，可是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因爲這一刻他不知道用什麼話語可以撫平她內心的痛楚，而且他也沒有任何資格去求她原諒。當事實被拆穿，墨卿榮蘭亦是啞口無言，她從未想過事情會演變成現在的模樣。
沈凝煙早就知道七年前是熙帝派人暗殺的焰逸政，可是她沒有想到，當時與熙帝聯手的人竟會是墨卿十四，可是到頭來，沈凝煙恨的不是墨卿十四，而是自己。
若不是當初沈凝煙的出現遭到焰逸熙的垂涎，當時身爲熙帝的焰逸熙也不會對十三皇子焰逸政痛下
殺手，焰逸熙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爲了消除焰逸政這個阻礙，好讓他更加順理成章的得到沈凝煙。
事情這樣一說，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沈凝煙自己。
“龍兒，當時我並不知道站在焰逸政身邊的人是你，我若是早知道……”墨卿十四看着久久未語的沈凝煙，不禁有些慌神。
若是現在沈凝煙狠狠的罵他，或者是怨他，哪怕是恨他，墨卿十四都可以接受，但是看着如此安靜不語的沈凝煙，他竟第一次知道什麼是害怕，這不應該是她應該有的反應，這樣的消息一定會讓她悲痛欲絕，她應該發泄出來，可是她沒有。
沈凝煙越是安靜，就越讓墨卿十四感到擔心。
“是我害死的政兒。”不等墨卿十四的話講完，沈凝煙便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她在風雪中慢慢轉過身去，望着飄雪的黑夜，她的聲音幽幽飄來，“若是沒有我，政兒或許就不會死了。”
因果，有因纔有果，沈凝煙將所有的責任都歸到了自己的身上，可是她似乎一直忘記了一點，當時若不是她來到焰逸政的身邊，日日用自己的血作爲藥引子給他服用，焰逸政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可是那些終究都無法成爲沈凝煙自我安慰的理由，她心中的痛，只能永遠埋藏起來。
“榮蘭姐，抱歉，寒月國的事，我幫不了你。”沈凝煙望着腳下漆黑的世界，她的心臟似乎已經停止了跳動，“十四說得對，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都是有定數的，既然寒月國已經落到了現如今的地步，可能這就是上天的意思，焰逸壅註定會成爲統一天下的一代霸主。”
這些話若是之前沈凝煙一定不會說出來，可是自從她體內的龍族血脈被喚醒之後，有一些事情她看的更加通透。
焰逸壅，這麼多年來他所有的成功並非機緣巧合，而是他有統一天下的實力，也有這樣的機遇，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他命中註定要成就一番偉業，爲天下而生，亦或爲天下而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