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心傷
我只曉得現在自己心裡,五臟六腑都擰成了一堆亂麻,胡亂糾結在一處,那種深刻的痛,真是叫人難受。
哥哥——
怎麼這麼傻呀,爲何來了都不肯與依依相見呢?爲何吝嗇到不肯給予一點點提示?爲何呀?
哥哥不要走,帶依依回去,依依想你們呀!哥哥!哥哥——
“嵐兒!”無戲縱馬上前,揚起手裡的馬鞭輕輕捲住我腰肢,狠狠一扯,我便揮舞着手腳跌坐到他身前,給他一手緊緊環住腰。
“你幹什麼?”他嚇得臉色人色,一根手指戳到我面前用力點點我的額頭,“不會騎馬就不要逞能,你想摔斷自己的小脖子?”
“哥哥哥哥。”我一連聲啼泣,胡亂揮動小手拍打無戲,掙扎着嚷嚷,“你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找哥哥。”
無戲氣得臉都綠了,一手掐住我下巴,惡狠狠道,“他們走了,不許去!”
“你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找哥哥,哥哥!”
“可惡!要不是念着他們是你親人,我這就去殺了他們,徹底斷了你的念頭。”他一臉戾氣地罵道,俯首握住我下巴,“不許哭!你心裡只可以有我,只能給我流眼淚,其他人都不行。”
“你也太蠻不講理了!我討厭你,不要和你說話。”我心裡悽苦,心想若不是爲了他,此時此刻我已經可以一家團聚了。
一直以來,我都隨遇而安,以爲根本就沒辦法再回去。
我,我真傻真傻,原來可以,原來是可以的……曾經,自己的親人離自己是多麼的近呀,可是現在,現在一切都遲了!
“你臉色這麼白做什麼,你心裡在轉什麼念頭?不許再想了!聽着!你!是!我!的!沒人可以從我身邊把你奪走!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給重新抓回來!你最好別再給我動要離開的這個念,聽到沒有!”他涓狂霸道地怒吼着,一下堵住我的小嘴重重咬了一口。
他不顧我吃痛嘟嚷,湊着我的耳朵吹熱乎乎的氣息,溫潤的舌尖遊走在我頸邊一路滑動,深黑色的瞳眸深處跳動着專屬於他的烈焰,出口的話音是如此低柔可親,“嵐兒,我會比任何人都愛你,一千倍一萬倍的疼惜你、珍視你,你留在我身邊是正確的。乖一點,不要試圖撩起我的怒氣,我若是生氣,後果不是任何人可以承受的,嗯?”
“嗚,你不講道理,現在哥哥走了,我想想他們都不行麼?”
他溫柔的手指摩過我柔嫩的臉頰,俊眸一眯,危險地勾起脣,“哼,別以爲可以瞞騙過朕,你適才分明就動了要回去的念頭。”
他伸手握住我下巴,狠狠親我,在我脣邊低聲咆哮,“記住,朕和你交過心,你的心裡就只能住着朕一個,在這裡!永遠!”
他伸指戳戳我心口,垂首堵上我一嘴嘟嚷的話。
“嗖嗖,嗖嗖嗖!”
無戲一手撥開當空射來的十數支利箭,隨行的護衛們趕上前來大呼皇上。
無戲撥馬轉身,怒吼道,“四人一組,撤。”
馬蹄紛揚,踢起一連串塵土。
無戲率領百餘人拍馬轉上左首山道,一路奔騰。
這條山道樹枝茂盛,流箭不易射發,對我們有利。
無戲與貼身侍衛揮劍奔走期間,其後跟着的送嫁隊伍亂哄哄跌成一團,不少人給箭射死,也有少數人爬進附近的草窩內避難。
嫁妝散亂成一地,給馬蹄踐踏地髒亂不堪。
我心裡難受,心想這是哥哥給自己準備的東西,每樣事物都是精心挑選的,如今卻給人糟蹋了。
無戲率衆策馬衝上一座山頭,速度之快,使對方還不及反應,照面碰上了,約有十五人,均是黑巾蒙面,與那日和君堯在小山村內遇到的惡人無異。
“殺無赦!”無戲揚手一揮。
侍衛們兇狠撲上,四人一組整齊有序追殺十五名黑衣人,餘下四十名侍衛在外圍待命,隨時等待撲上去給黑衣人致命一擊。
十五名黑衣人雖然身手矯健了得,卻不是無戲訓練有素的下屬對手,更何況雙拳難敵四掌,不一刻便死傷太半,剩下的抵擋不及,被砍了手與腳倒地,立刻咬毒囊自盡。
末了,只捉到一個黑衣頭領,一拳粉碎了他的牙齒,使之難以自盡。
無戲正同我生氣,處於盛怒之中,這羣人好像撞到一個活火山一般,落在他手裡還能有命?
“誰指使你們來刺殺朕?說!”無戲一手按住馬兒,居高臨下怒視着刺客頭子。
“皇上,從他身上搜出一個令牌。”侍衛恭敬地呈上一個紅木牌子。
無戲翻過來一看,我也湊趣望了一眼,見上頭刻了個樑字。
“帶回去,朕要把他扔在樑國王上面前,讓他自己親自辨認。”無戲一擺手,一侍衛便點頭從命,拎起那黑衣頭子上了馬。
“所有人整肅啓程!”無戲率同大夥兒下了山坡,來到原先受襲的地方,伸掌大聲指揮。
“皇上,那些宮女太監死了太半、還有許多運送嫁妝的腳伕趁着亂攜物私逃了。”樂雪一襲緊身黑衣英姿颯爽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嗚——”我垂下眉頭,心想哥哥給我收拾的東西,就這樣沒了。
“豈有此理!逃了多少?”
“大概二、三十人。”
“應該逃不了多遠,給你們半個時辰,去給朕盡數捉回來!朕要拿他們喂林中野獸!”
“是,皇上!”百餘侍衛一瞬間四散,整齊有序結隊搜尋而去。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主持送嫁的大太監龐華安連滾帶爬到無戲面前不住磕頭求饒。
“你給朕去點清楚共有多少人,死了多少、跑了多少。”
“是,是是!”
龐華安哆嗦着爬去點數,片刻後再度爬回來,那聲音已經哆嗦地不成體統,“回回皇上,送嫁共有一百車,即是一百個腳伕,再加上三十個宮女、三十個太監,如如今死死了三十名腳伕、十六名宮女、十十三名太監,逃了二十二名腳伕,還還剩,剩四十八名腳伕、十四名宮女、十七名太監……其中有三名腳伕、四名宮女、六名太監受了輕傷,還,還能行走。”
我不由看了這龐華安一眼,這太監抖歸抖,可言辭清晰,短短時間內便整的有條不紊,也算是個人才。
“皇上,少了半車物品。均是貴重首飾,樂雪已經查明,只待等會比對即可。”樂雪臂彎內託着個冊子,遙遙向無戲拱手。
原來小妮子如此能幹,我不禁要對她刮目相看了。
“嗯。”無戲冷着眸子微微點頭。
捉魚行動比預料時間結束的要快,不到一盞茶功夫,那些侍衛們便各自提着二十二個腳伕趕回,把他們疊成半山高,狠狠摔在無戲面前。
腳伕們得得瑟瑟擡起眼,個個匍匐在地口呼求饒。
樂雪一筆筆勾畫着追回的首飾,每見一樣便勾掉一筆,百餘名侍衛一半圍守在犯人們面前,另一半則用刀劍掘地挖土,不知要做什麼。
片刻後,樂雪合上冊子,聲音平穩地回話,“皇上,只漏了一樣,金刻龍紋鳳翔鐲子一對。”
“說,在哪裡!”無戲揚起鞭子,毫不留情地甩向身前二十二個彪壯大漢。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腳伕們東爬西滾躲避鞭子。
“讓你們送嫁,竟敢監守自盜!商國竟出你們這羣宵小,不若朕來給商君堯清理門戶。”無戲怒吼一聲,揚鞭痛罵,“來人,全部拖下去坑殺!”
“是,皇上!”
坑殺?我心裡咯噔一跳,轉頭望去,只見短短時間內衆侍衛便就地掘了個兩丈深坑,拎起地上的腳伕,一個個丟入坑中重重疊疊在一處。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坑裡坑外所有人磕頭如搗蒜,想必那脊背上亦是冷汗流竄的。
“最後一樣東西在哪裡?”無戲冷酷地眯起眸,目光在坑內二十二個人身上來回掃視。
“皇上饒命,饒命!”那羣腳伕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只是一個勁重複這句。
“說出來饒你們狗命。”無戲冷道。
幾人在坑裡爬動,你看我我看你,均搖着頭說沒有。
“埋!”無戲暴吼一聲。
衆侍衛動作一致地踢動坑邊泥土,嘩啦啦一堆一堆埋下去,不一刻便把人埋到了胸口,坑裡人掙扎往上跳着爬,每每爬到坑邊就又給人一下推落,狀況簡直慘不忍睹。
我轉頭扯着無戲的袖子,一對明亮的招子內含滿淚水,嘟嚷道,“你,你要跟我生氣就生氣,幹嗎把氣往別人身上撒,那對鐲子,沒有就沒有了,用得着活埋這麼多人麼?我……”說着咬住脣,淚水就在眼睛裡打轉。
“一羣貪生怕死的鼠輩,對主上不尊,拋下主上自行逃脫,本來就是死罪,更何況攜帶私逃,更是罪加一等,朕留他們一個全屍,已是仁慈,你不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