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外面的宮女們弱弱地尖叫一聲,面面相覷。裡面利劍一落就再也沒有了聲響,一個宮女戰戰兢兢地道:“顏小姐素來行事乖張,她……會不會出什麼事情?你們聽,裡面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了,該不會是想不開,在裡面自盡……”
“呸!”另外一個慌張的宮女打斷了她的話,“莫要胡說八道,若是顏小姐有個三長兩短,太子殿下斷不會饒了你我。”
“那怎麼辦?現在高先生不在殿內,殿下又說顏小姐行動自由,總不能……”
一個同樣心急如焚的宮女眼睛一亮:“我有辦法,去找眉女姑娘。顏小姐素來和眉姑娘要好!”
“對對對,快去!”
亂成一鍋粥的衆人,總算是有了頭緒。而此時,殿內已經傳來了淡淡的血腥味。顏蝶陌立在殿中央,手中的劍刃上還殘留着殷紅的血,她的手腕處有半寸深的劍傷,鮮活而豔麗的血,一滴滴從手臂滴落在木地板上。
“滴答。”
“滴答。”
顏蝶陌記得,睚兒是魂的時候,吸上了萬泓淵的血。以血養魂,是容國的養魂之方。現在,無論他在哪裡,一定能聞到這誘人的芬芳。如果她是正道,那麼一個受傷的正道,對於逆道無疑有着巨大的誘惑力。
“滴答,滴答。”
血一滴滴地滴落,顏蝶陌的眼珠子左看右看,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她等不來一絲魂的氣息。難道方法有錯?
她嗓子啞了啞,繼續道:“來人,給我傳容非子來殿外!”
“是。”
顏蝶陌身子晃了晃,這熟悉的寢殿,過往的一切都在將她凌遲。她反反覆覆呢喃着萬祁陽的名字,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難道,前世的她能重新來過,也是因爲他?
這些天,她有太多的疑問,想問,卻又不敢問。她以爲,他會和以前一樣安安靜靜地坐在某個位置一臉笑意等她來,然後有耐心地回答她所有的疑問。而她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一聲不吭地消失掉。
她冷着眼,踉踉蹌蹌地來到他的書桌前,桌子上面的物件擺放得整整齊齊,以往他拿着筆瞭然於胸的神態又浮現在她眼前,她一把抓住橫放在筆硯上的狼毫,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質問:“爲什麼把我帶回來?是你給我一個機會重來是不是?既然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現在逃什麼?逃什麼?”
哈,顏蝶陌以爲她折磨人的手段已經足夠高明,現在才知道萬祁陽纔是強中手。她一咬牙, 把桌子上筆墨紙硯推翻在地,聲線中帶着哽咽和顫抖:“憑什麼說走就走!憑什麼你決定這一切!你這個騙子!騙子!給我回來!回來!”
此時,外面一陣小碎步傳來。顏蝶陌沒有等來容非子,卻等來了眉女:“化姑娘,你怎麼了?”
“滾!”顏蝶陌忽然吼道,她已經不知道可以相信誰。高雲鶴?他明明知道很多事情,卻瞞她。
萬泓淵? 她現在連萬祁陽都不信,何況是他!
秋息?沉大?瘦鬼?這些人一直都跟着萬祁陽,指不定知道的也比她的多!
她就是一個白癡!
“爲什麼……爲什麼給我一次機會重來,卻又讓我來收拾殘局…… ”她頹然地倒在地上,離火說,魂門要關閉,她就要殺死萬祁陽。
當初,她連顏家的魂軍都捨不得殺,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萬祁陽?何況,她回來的初衷,除了報仇,就是護他一世安然。
“誰可以幫幫我?幫幫我……”她頭靠在桌腳上, 手足無措,手裡的劍也“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姑奶奶我來啦!”此時,容非子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聽了宮女們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之後,他以爲顏蝶陌就要死在裡面了,“姑奶奶!千萬不要想不開啊!你還有我們呢!不就是一個男人嗎?我告訴你啊,只要你喜歡,我可以給你網羅天下美男子!要多少,有多少!”
“進來。”屋子裡,顏蝶陌冷冷地低聲道。
容非子一聽,立馬大步一邁,準備推開門就進去。憂心忡忡的眉女在他身後提醒道:“若是化姑娘有什麼不好,你立馬出來告訴我,我請大夫來。”
“行!”容非子“吱呀”一聲推開門,又很快地關上門,將眉女等人擋在了外面。
還沒有等眉女鬆一口氣,裡面就傳來了容非子的嗚哇鬼叫:“姑奶奶饒命!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呢!我還得養女兒!饒命!饒命!”
陵水,破亂慘敗的碼頭,兩隊人馬正在對峙,形成了水火不容的陣勢。只見高雲鶴領着沉大等人,站在碼頭處,擋住了假鷯哥等人的去路。
“吼!嘶!”假鷯哥帶來三千魂軍,黑氣在整座碼頭瀰漫着。高雲鶴領着五百人從玲瓏大殿開始攔截,人人都負了傷,可是戰鬥力尚可。
顏家暗殺並不弱,再加上高雲鶴指揮得當,所以便足以以少勝多。
“哈哈哈!走不了吧!公主我告訴你們,想帶那個潑婦離開陵水?沒門!”披頭散髮的容立芳立在北王府的隊伍前頭,得意洋洋,全然不顧凌亂的儀態。哼,欺負她哥哥?也不看自己是什麼貨色,一羣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請公主退後。”高雲鶴皺着眉頭淡淡地道,雖然她能夠以一敵百,可畢竟對手是魂,她早已經被揍得狼狽不已,而且她在這裡咋咋呼呼,他和假鷯哥根本沒有談判的機會。
再加上剛纔有宮女來報,說顏蝶陌在找他,高雲鶴的心未免有點着急。他一心想要和假鷯哥近距離接觸,可容立芳死活不讓,生怕那些魂傷了他一分一毫。
“不行!你現在大病初癒!公主得保護你!”前幾天因爲常桂之事恨不得把高雲鶴拍成紙人的容立芳,今天提着劍義不容辭地站在了最前頭。
“你這樣擋住我和他說話。”高雲鶴無奈地道,容立芳恍然大悟,哦了一聲,警惕地站在一邊。
“他的黑氣不會有毒吧,你不要說太久。”
高雲鶴無奈地應了一聲:“嗯……”
“吼!”同樣不耐煩的還有假鷯哥。魂以速度取勝,他沒有想到, 北王府的小匪速度同樣驚人,再加上顏家來無影去無蹤的暗殺,雙方一直對峙着,難以分出輸贏。羽後被安置在馬車裡面,氣息微弱,這讓假鷯哥耐性漸漸喪失。
萬祁陽說得沒錯,假鷯哥身爲一個魂,不僅僅有情緒,還有智力。他應該是魂中之王,可是即便是這樣,如果沒有其他人的幫助,他不可能這麼快就救出羽後。
“請問皇上尊姓大名?”高雲鶴大聲地喊道,一直以來,假鷯哥的身份撲朔迷離,費了很大的勁兒都沒查出個端倪,這次萬祁陽臨走也沒有給什麼提醒。當下之計,唯有直接問。
“滾……開!”身披龍袍的假鷯哥,聲音特別渾厚,聽得人皮膚一陣陣發麻。
魂的性子直,既然他不肯說,高雲鶴唯有再問:“是誰人幫你救出羽後?只要你告訴我,我就讓你們離開!畢竟,這天下已經都是你的,我們不會這麼不識趣!”
“你們得到龍虎蛇,這天下現在還不是我的!”假鷯哥低吼一句,黑氣迅速在四周瀰漫, 魂軍準備衝過來了!
“是你們的,因爲現在的皇上是你!”一滴冷汗從高雲鶴的額角滴落, 想到現在顏蝶陌還在四處找她,語氣不由地微微急了些。
容立芳扭過頭皺着眉頭看了看他,都對峙了大半天,還以爲哥哥不急呢。
現在是正午時分,江風徐來,高雲鶴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假鷯哥,你能出入玲瓏大殿,是因爲萬祁陽?”
他的話一出,衆人愕然,怎麼可能是王爺!先生瘋了!
“吼……”而假鷯哥不滿似地低吼一句,像是不悅他已經猜出來。
“咻!”此時,魂軍的黑氣立馬濃了起來,容立芳一驚,難道哥哥說的有理?
“咻!”假鷯哥手中飛出一卷畫卷,急急地衝向高雲鶴,容立芳眼疾手快,一個飛身搶在瘦鬼之前奪了下來。
容立芳當衆打開畫像,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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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上正是萬祁陽。
還有千穆。
以及羽後。
背景是玲瓏大殿底下的死牢。畫像上,萬祁陽和千穆左右扶着羽後,端端正正地站着,似乎很配合當時的畫師。兩個人都很精神,只有重傷的羽後垂着頭,一身狼狽,只有一身鳳袍還能看出她的身份。
“我已在皇城。”
畫像右下角,是萬祁陽的字跡。
江風瑟瑟,北王府的人凌亂在春日的狂風當中。
“撤!”高雲鶴一聲令下,讓沉大他們讓開一條路。
“高先生!就這麼放走冷羽,菩薩一定很生氣!”瘦鬼抗議道,好不容易抓住羽後,還沒有利用完,怎麼可以放走!
“只是讓鷯哥走。”高雲鶴悠悠地一轉身,羽後自然不能走。
“吼!”
假鷯哥的怒吼聲一響起,沉大等人的劍就揚了起來,高雲鶴示意他們不用緊張:“皇上, 我跟你再做個交易如何,如果我猜中你是誰,你就把冷羽留下。如果我猜不中,這些人的性命都是你的。”
“啊?”容立芳一愣, 包括她?
這賭注何其之大!
此時,有人在暗處低聲道:“姑奶奶,你覺得如何?”
“現在我殺了假鷯哥?”
“當然可以,只要你手腳比他快,不然你小命就沒了……”容非子扭過頭看了一眼她,“他現在是萬祁陽的手下,你與其割脈吸引萬祁陽,還不如砍他個左膀右臂,這樣萬祁陽興許會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