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不知爲何,顏蝶陌下意識把詔令收了起來,她還沒有把慌慌張張的情緒收起來之時,萬泓淵就已經踏入了她的房間,站在門口,遠遠地看着她。
“出去。”她的眉頭擰了起來,滿腦子都在想着詔令到底是什麼意思。
“皇弟已經不在玲瓏大殿中。”見她並沒有衝出去問個究竟,萬泓淵便知她心中已經有了一些分數,便如實告知了。
這四天來,萬祁陽都沒有在玲瓏大殿出現過,一開始大家都以爲他休息,直到萬泓淵親自去他寢殿,把桌子上的一堆詔令看完後,才知道萬祁陽已經不知道在何時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所謂離開,是永遠,是再也不會回來。
“皇弟已經把所有的事情交給了我,也安排了所有的事情。顏小姐,想必你也收到了他的詔令。”
顏蝶陌捏着手裡的羊皮卷,抿緊嘴脣,一言不發。回想四天前離火和她聊天的那個晚上,一定是萬祁陽差遣他來,委婉地告別的。好一個離火,關鍵時刻還是站在了萬祁陽那邊:“說什麼正道、逆道,原來竟是爲了離開找一個最合適的理由。萬祁陽,你認爲我會接受?我不會的!”
顏蝶陌咬着牙低聲地道,她對上萬泓淵疑惑的眼睛,顫抖的聲線都掩飾不住她的冷意:“萬祁陽去哪兒了?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走掉,是想誰難過?你一定知道他在哪裡對不對?”
“不知道。”萬泓淵說的也是實話,對於他而言,萬祁陽的離開也很突然,沒有一絲徵兆不說,就連一向神機妙算的高雲鶴,也沒有想到會這樣,所以大家的驚訝不比顏蝶陌少。
“顏小姐,你可知萬祁陽爲何離開?”萬泓淵相信,就算整個大殿的人都不清楚,顏蝶陌一定會知道。果然,她神色中閃過一絲不安,可很快就恢復了原狀。他沒有追問,只默然站在旁邊,等她開口。
許久,她問道:“離火……也不在了嗎?”
“這個……”萬泓淵被問住了,這個魂一向吵吵鬧鬧,四處遊走,所以大家都沒有放在心上。現在想想,這幾天,離火的確也沒有再在玲瓏大殿胡鬧,也不和容非子去調戲宮女了。
“我想,應該是不在了……”顏蝶陌喃喃自語,呵,萬祁陽和離火真是夠意思。
她咬着牙,淚光在眸中星星點點地閃爍着,她把手裡的詔令丟在地上,“騰”地站起來,冷聲問道:“太子殿下,既然萬祁陽什麼都交給你,是不是也包括我?”
她的語氣很不友善,似乎只要萬泓淵點點頭說是,她的怒火就會從眼睛裡面串騰出來一樣。雖然事實如此,可以萬泓淵並不打算激怒這個小祖宗,他搖搖頭道:“顏小姐是自由人,不是物品,豈有交或者不交之說?”
“那好,”顏蝶陌的胸口因爲強壓怒火而微微起伏:“以後我做什麼事情,你們不能攔着我。不要忘記,玲瓏大殿的地契在我手裡,這裡是我的地盤。”
也只有顏蝶陌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和萬泓淵標定地盤,誰不知道他是未來的一國之君,每一寸王土都是他的。然而,萬泓淵倒不慍不怒,也不溫和:“顏小姐只要不干擾到奪位之事,在確保你的安全之下,本太子也不會爲難你。”
“好。”
“只是,顏小姐不要忘了,你有蜚國的璽印圖,就代表着蜚國的利益。你也是顏家嫡女,此次雖然已經生擒羽後,可是假鷯哥依然沒有眉目,顏家的魂軍在萬安國橫行霸道,民不聊生。此次計劃,你可是重點人物中的重點,如果你想丟下這個攤子去找萬祁陽,恐怕暫時還沒有時間。”
“……”顏蝶陌無言以對,萬泓淵說得有道理。而且,萬祁陽努力了這麼久,就是爲了皇位,現在沒有理由放棄。
見她不再吭聲,萬泓淵輕聲道:“顏小姐,容本太子給你說說玲瓏大殿最新的情況。龍牌、蛇牌、虎牌、以及權杖都已經到手,也就是說,萬安的軍隊和人脈已經掌握在我們的手裡。然而就在昨天,假鷯哥還是救出了羽後,聽說他們來了一個得力助手。所以,現在魂軍依然佔領萬安,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和容國聯手,殺死魂軍。”
“你和明帝達成了協議?”顏蝶陌看着他不解地道,萬祁陽一直不同意北王府和容國合作!
“是的。”
“爲什麼不告訴我?”她氣急,萬泓淵一接手,很多事情的處理方式和萬祁陽完全相反。
“我想顏小姐還是應該把重點放在魂軍的身上。今天,明帝會派人前來和你商談造劍之事。”
“和我談?”
顏蝶陌沒有想到,她在房間關了四天之後,局勢早已大變。
“殺魂軍,僅靠你是不行的。所以,我們需要更多的劍,也就是說,需要用更多的人來造劍。”
“你瘋了?”顏蝶陌瞪大眼睛,“我要見高雲鶴!你給我滾開!”
她一把推開萬泓淵,急急地往東中殿衝去。一路上,她的心空空如也,不僅僅是因爲現在這樣的局勢她失去了掌控力,更重要的是,萬祁陽已經不在這裡,她所踏的每一寸土地都似乎失去了溫度。
“高雲鶴!”她氣喘吁吁地來到東中殿,還沒進門,就遇到了中棠。
“化妹妹,高先生不在裡面。”幾天不見,中棠的起色好了許多,整張臉都紅潤極了,顯得青春無比。
“他去哪兒了?”
“羽後被假鷯哥帶走,高先生正帶沉大他們去攔截。”中棠似乎也參與了進來,然而,顏蝶陌不關心這個問題,她面無表情地立在原地。現在,她就像一個局外人。
在萬祁陽的世界,她是局外人。
在現在殘存的這個局勢,也是局外人。
“啊!”
她抓狂地一跺腳,讓沒有心理準備的中棠愣了愣:“化妹妹……你是哪裡不舒服?”
“我要見萬祁陽!”
“他……”中棠剛想說,一隻小手扯了扯他衣袖。他回過頭一看,正是左耳裹着紗布的秋息,她一張小臉很是蒼白,卻極其堅定地搖搖頭,姐姐性格倔強,想必早就有人攔着她找王爺哥哥,若是姐姐聽話的話,現在也不會這麼暴躁了。
“姐姐,我們和你一起想辦法找王爺哥哥好不好?”小秋息認真地道,哥哥突然不見了, 她的心裡也不好受。顏蝶陌的手鬆開頭髮,兩隻手扶着小秋息瘦弱的肩膀,眸裡充滿了期待。
“秋息,王爺哥哥素來疼你,這次你得了瘟疫,也是他治好的。他有沒有告訴你,他去哪了哪兒?和誰去的?什麼時候回來?”顏蝶陌一連串問題, 小秋息一個都回答不了。秋息咬着下脣,一直搖頭。
她什麼都不知道,就連高先生也不知道王爺哥哥爲什麼突然離開:“姐姐,別急,我們可以慢慢找。”
“他只有八個月的時間!”顏蝶陌生氣地道,“騰”地站了起來,所有人都着急着皇位,沒有一個人關心萬祁陽到底去了哪兒!
顏蝶陌一轉身,一路小跑就離開了東中殿。虛弱的小秋息只能夠在門口乾着急,她弱弱地喊道:“姐姐!你去哪兒?中棠哥哥,她不見了,你跟着她。”
“太子殿下吩咐過,顏小姐行動自由,你我都不能加以干涉!”
“這……”
兩個人只能立在東中殿眼睜睜地看着顏蝶陌的遠去。
初春的風柔和而清涼,顏蝶陌一路奔跑,氣喘吁吁地來到清寧殿。此時宮女們正在進行着日常的打掃,十多個人進進出出,看到顏蝶陌行行禮就忙去了。她跑到萬祁陽的寢殿處,平日緊閉的大門現在打開着,一個宮女正跪在地上擦着門廊的地板。
冷不防,宮女被一個人扯了起來:“萬祁陽幾天沒在這裡睡覺了?”
“顏……小姐?”宮女愣了愣,想了想,回道,“四天了。”
“他最後一次出現是什麼時候?”
“回小姐,奴婢最後一次見王爺,是他從南中殿回來。那天王爺的情緒看起來比較低落,其他宮女們都說……是因爲顏小姐不肯見王爺,所以王爺才這麼不開心。至於細節,我們只是奴婢,所以……沒有細問。”宮女頓了頓,覺得呼吸都快上不來了,“小姐,可以……鬆手了嗎?”
“他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宮女搖搖頭,王爺對她們一向寡言,她們身爲奴婢,哪裡會知道主子的想法。
就這樣走了?
留下一道冷冰冰的詔令,說走就走?
顏蝶陌一腳踹開半開的門,實在太過分!氣勢洶洶的她,嚇得幾個正在清潔花瓶的宮女一哆嗦:“奴婢見過顏小姐……”
“出去。”她的聲音冷極了。
“是……”
“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能進來。”顏蝶陌拔出了手裡的劍,寒光閃閃。
“是……”幾個宮女被嚇得花容失色,慌忙退了出去。
“萬祁陽!你一聲不吭就要走是吧!你不是能日行千里嗎?我看你回來還是不回來!”
門外的宮女只聽顏蝶陌一聲怒喝,繼而有利劍揮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