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叔聽罷，一臉“我懂我理解”的樣子。
年輕人，談點小情小愛需要氣氛。
他笑了笑，朝幾人揮揮手，“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等到莫叔重新回到車上之後，司機小弟才鬆了一口氣。他重新搖上窗戶，一臉後怕地看着後座兩個凶神惡煞的女人，“兩位老大，小弟不是故意佔你們便宜的。”
連帶着他身邊的兄弟也被他拖累，慌忙衝兩人道歉。
也不知這兩個女人是不是上輩子有仇，這輩子一碰到一起就吵個不停。這不，車窗才關下來，她們之間的氣氛又變得劍拔弩張了。
他們也是作孽，被派來跟着這兩個人，隔得遠遠的都能感覺到她們的殺氣，壓迫地他們連大氣都都不敢喘。
眼睛是有福了，但是心靈卻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兩個大男人被兩個女人震住的感覺，絕對不好受！
露西冷哼了一聲，“大局爲重，下不爲例。”她這兩天本就心情不好，被星野麗莎一激，更是立刻爆發了出來，此時當然沒有好臉色。
倒是星野麗莎顯得平靜些，她繼續將腿搭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悠悠然閉上了眼睛，“芝麻大點的事，我ok。反正我又不像某人。”
後半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刺激人，要的就是合適，過了可就適得其反了。
“你！”
——
“莫叔，這樣的事以後還是少管爲好。”傅慕旋淡淡地看着莫叔，心情雖然不算太好，但聲音卻依舊溫和。
莫叔在前面憨厚地笑着，“人老了，就是喜歡管點閒事，沒辦法。”
傅慕旋也知道莫叔是個熱心腸的人，不然也不會招他進來。只是有些時候，熱心不是一件太好的事。她也只是想提醒提醒莫叔。
莫叔並沒有介意她突如其來的冷漠，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改變。他臉上仍有笑意，但是傅慕旋還是很敏銳地察覺出來了，他的情緒似乎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她沒有窺探別人秘密的興趣，也就沒有多問。
也許正是因爲她沒有多問，反倒讓莫叔有了吐露心事的衝動。一片沉默之中，他輕輕地嘆了一聲。
“夫人，其實我以前撞死過人。”他的語氣雖然很輕，但話裡的沉重十分明顯。傅慕旋看着他，沒有追問，等着他自己慢慢道來。
莫叔果然就接着道，“那時候，我跟那輛車上開車的小夥子差不多大，整天最大的樂趣就是車子。當時年輕，交了幾個朋友，沒事就在路上開着車到處亂晃。”
說着說着，他好像又看見了那個年輕時的自己。
“某天，有個兄弟心情不好，拉着我們喝了很多酒，走的時候，他們都喝得爛醉，只有我稍微清醒些，所以我就主動擔起了開車送他們回去的責任。”
莫叔臉上多了點濃重的歉意。
從他越來越低的聲音裡可以聽出來，他又重新想起了車禍發生時的樣子。
傅慕旋輕聲道，“都已經過去了。”
人死不能復生。
雖然有人因他而死，但是很明顯，這麼多年了，他還將這件事記得這麼清楚，他的心裡一定充滿了愧疚和自責。比起具體的懲罰來說，這樣心靈的煎熬反倒更讓人難受。
受了這麼多年心理的折磨，也算是贖了罪了。
她都明白，莫叔又怎麼會不清楚呢？67.356
“是啊，都過去了，我何嘗不知道都過去了。可是有時候靜下來，還是會想到那個場面。其實我也想過去自首，但是手放在車門上，怎麼也沒能打開車門。我沒有勇氣。我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開過車，再開車的時候，生疏得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
人只要一陷入傾訴，就很難停下來，尤其是莫叔這樣，將壓抑了很久的心事吐露出來，不說則已，一說就非要說完。
“我告訴自己，我不能在以前的陰影裡生活，我想把上了我車的人安全地送回家。”
傅慕旋聽得懂，他始終是在想辦法贖罪。
她笑了笑，沒有選擇安慰莫叔。從他的話裡，她知道，釋懷只是時間問題。這畢竟是別人的事，她插不上手。
作爲一個自己的事情都處理得一塌糊塗的人，有什麼資格去說什麼呢？
兩人之後又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家常話，之前還沉重的氣氛好像很快就消失了，車裡又多了兩個人的笑意。雖然這笑意顯得有點過於刻意。
他們很快就到了別墅。
莫叔向外張望了一會兒，沒有看到之前在他們後面的那倆車，想必是已經回家了吧。他默默地想。
“莫叔，”傅慕旋下車之後，對莫叔道，“一切都是可以被寬恕的。”
見莫叔有點發愣，她又道，“這是我在教堂的時候，神父告訴我的。我倒是覺得，不僅是在教堂裡，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只要有心。”
她朝莫叔笑笑，“今天他不在，莫叔要是不介意的話，進來一起吃飯吧。”
莫叔看向她，有一點發愣。
如果，他結了婚生了孩子的話，孩子也跟她差不多大了。
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溼潤。
“姐姐！”
隨着一聲奶聲奶氣地叫喊，一個小身影衝進了傅慕旋的懷抱裡。傅慕旋抱着從別墅裡奔出來迎接她的小寶，臉上帶着溫和的笑意。
“這麼乖，出來接姐姐。”傅慕旋將他抱在懷裡，重新站起身來。她朝莫叔點頭示意了一下，抱着小寶離開了。
“那是，小寶最喜歡姐姐了，一看見車子停在門外，馬上就知道跑出來找姐姐了。”小寶咧嘴笑着，臉上有一絲得意，他可是第一個發現傅慕旋迴來的人，“不過，姐姐你跟司機爺爺說了什麼？爲什麼他要哭呢？”
小寶看着抹完眼淚故作無事般回到車內的莫叔，疑惑地問。
哭？
傅慕旋默了默。
“爺爺那不是哭，爺爺只是……”
“眼裡進了沙子！”小寶接過傅慕旋的話。
大人就是這樣，喜歡自欺欺人。這樣的把戲，玩着不累嗎？
他看着都累！
傅慕旋看着他那樣子，無奈地笑了笑。看來孩子太聰明也不好，太難搞定。才走到門前，她就聞見了從門縫裡飄出來的香氣。
“今天吃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