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節註定不好過,蘇家二老爲了女兒幸福,便展開了撒網式相親。
這不,現在面前坐的這位禿頂喪偶的中年男子就是她今天第二個相親的對象。
第一個沒成功的原因很簡單,蘇然將自己的條件擺出來,又說自己有個三歲半的女兒,對方立馬臉色大變,說介紹人根本沒告訴他她還帶着個孩子,要不然他根本不會來,“我們+制。”說完只掏了自己那杯咖啡的錢放在桌角轉身就走,蘇然抿脣送個他一個‘慢走不送’的笑容。
坐在原位不動,讓侍應生撤走對面的杯子,沒幾分鐘現在這個男人坐在了她的對面。
蘇然和前面一樣,將自己的狀況跟對方描述了下,強調自己有個三歲的女兒,結果人家喜當爹啊,一口水卡在喉嚨,嗆出了眼淚,白皙的面容紅撲撲的。
“蘇小姐很漂亮。”中年男子情不自禁的稱讚道。
蘇然用紙巾擦着眼淚,笑道:“鍾先生謬讚了。”
鍾姓男子一邊用勺子攪拌着咖啡,一邊用眼瞄瞄蘇然:“不瞞你說,我一心想要個女兒,可是我亡妻一生一個兒子,一生一個兒子,結果到死都沒給我生個閨女,所以你放心,我們結婚了,我會把你的女兒看作自己親生閨女疼愛的。”
蘇然乾笑了下:“請問你有幾個兒子?”
男子伸出三個手指:“其實是四個,她母親走了後,我一個男人帶不過來,就把一個過繼給了他姑姑了。”
四個兒子!
這男子不會有戀女癖吧?戀女癖?有這個名詞嗎?不管有沒有,反正她覺得這位鍾先生就是這樣,那麼執着的一個接一個的生,只爲要個女兒。
蘇然忍着要噴果汁的衝動,極具艱難的將果汁咽入腹中,訕笑道:“四個兒子,你既要工作又要帶孩子負擔很重吧?”
男子自豪的搖頭:“前幾年我們那裡拆遷,我們家老房子面積大再加上人口多,除了補償款,還分了六套房,一套我們住,剩下的全部租出去了,一個月光是房租養活一家人綽綽有餘,當然,再加上你們母女二人也是不成問題的。”
蘇然真是哭笑不得,她爸媽給她相得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不過,聽這個男子說話,蘇然感覺就好像看相聲表演一樣,笑點十足,想着下面還要見一個相親對象,左右都是不同意,倒不如和這個有趣的男人聊天打發時間,後面的那個今天就不用見了。
就在蘇然和鍾先生一問一答聊得正起興的時候,一位身材欣長穿着英倫風長相白淨的男子走到他們這一卡座跟前,端起蘇然喝了一半的果汁就往鍾先生的臉上潑去。
鍾姓男子站起來,用紙巾擦去臉上的果汁,怒不可遏的吼道:“你是誰呀?”
“我是他丈夫,你竟然敢勾引有夫之婦,我要報警,讓警察來抓你!”年輕男子無所畏懼的抻着脖子回吼道,模樣幼稚的像個孩子。
“蘇小姐,他說的是不是真的?”鍾先生指着年輕男子的臉問,停留在半空的手有些顫抖,顯然是氣的不輕。
蘇然也是一頭霧水,順着鍾先生手指的方向看去,回答道:“我不認識……”他。
‘他’字還沒說出口,年輕男子有轉過臉來,呵斥她:“你閉嘴!回家再好好收拾你!”
然後,鍾先生漲紅着脖子,將擦了臉的紙巾糰子重重的扔在桌面上,氣急敗壞的離開。
蘇然被突入起來的狀況弄的雲裡霧裡,從座椅裡站起來正欲開口問年輕男子時,只見他對着她綻出一抹天真無邪的笑容,然後像個做了壞事的孩子一樣,刺溜一下跑了出去。
蘇然看着他跑步的樣子,後知後覺的明白這男子不是個神經病就是個傻子,不過她還要感謝他替她回絕了中年男子。
心中暗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
一輛卡宴臨時泊在路邊,年輕男子興致沖沖的跑過去,打開車後座門坐進去,笑顏逐開的對着駕駛座的一臉陰鬱的男子說:“煜煜……辰辰做的怎麼樣?”
陸銘煜脣角挽起一個冷硬的弧度,黑眸鎖定着從咖啡館裡出來的女人,漠漠的說:“辰辰真棒!”
被喚作辰辰的男子,開心的說話:“那你可要說話算數,一會兒要給我買蝸牛哦。”
陸銘煜轉過身來,望着叫辰辰的男子,一臉嚴肅的說:“辰辰必須先給我保證,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不能告訴第三個人。”
辰辰立馬擡起白皙骨節分明的大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重重的點頭。
陸銘煜滿意的摸了摸他的劉海:“等璟熙回來我們就去寵物店。”
“好!”辰辰拍手叫好。
車內兩個男人臉上的神情形成強烈的比對。
當蘇然揹着包,從車子的正前方經過時,陸銘煜的臉色猶如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黑壓壓的可怖,握着方向盤的大手因用力過度指關節泛白。
她過的可真瀟灑,沒男人她就活不下去了麼,真是飢不擇食的賤女人!
後座的辰辰也看到了從車前經過的蘇然,好奇的問:“煜煜,這個漂亮的女人是誰呀?”
陸銘煜輕哼一聲,反問道:“有多漂亮?”
辰辰:“很漂亮,我覺得比熙熙還漂亮,她是我見過最最漂亮的女人。”
陸銘煜:“越漂亮的女人心腸越壞。”
“爲什麼?”辰辰好看的眉宇一擰。
陸銘煜轉過臉來,黑眸凝睇着辰辰這張顛倒衆生的絕美臉龐,還有純潔的宛如明月般的眼眸:“蛇蠍美人這個成語你知道嗎?”
辰辰好似聽懂了,又好似沒懂,抓了抓頭頂的短髮,轉過臉去,決定不相信煜煜的話,然後看到了踩着高跟鞋步伐優美的裴璟熙,雀躍道:“熙熙來了,我們去寵物店買蝸牛嘍——”
本來說好的半個多月的假期,只休了不到十天,陸銘煜就打電話讓蘇然回去。
蘇然感到驚詫,轉而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收拾好行李離開的時候,向父親保證不會做出給蘇家丟臉的事來。
母親語重心長的叮囑她,眼光不要太高,只要人老實忠厚,對鬱郁好,就趕緊嫁了吧。
蘇然滿口答應,心中暗道:以前家人說她眼拙纔看上了陸銘煜,現在倒說她眼光太高。
母親讓蘇然把鬱郁留在家裡,她和父親幫她帶,蘇然也是這麼想的,幼兒園還沒開學,回去後她去工作根本沒時間照顧她,可鬱郁從小到大沒離開過她,死活不答應,最後蘇然還是帶着蘇鬱郁上了長途車。
一下車,蘇然就接到陸銘煜的電話。
“你繼續在家過年吧,我和璟熙暫時不回去了,等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在回來。”
“你說什麼?”蘇然看着車站裡熙熙攘攘的旅客,怒火止不住的往頭頂竄。
“嘟嘟嘟……”迴應她的是冗長的聽話結束聲。
蘇然再次撥回過去,她要問他這麼做到底有意思沒,他現在是不是以整她爲樂趣。
她真的受夠了!
聽筒裡傳來甜美的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蘇然簡直要抓狂了,將手機舉到最高,往下摔的一瞬,動作戛然而止,蹲下來,在嘈雜的人羣中哭出了聲。
怎麼辦,她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
陸銘煜不是故意整蘇然的,他的確回到了江城,只不過有始料未及的緊急事情發生,他不得不飛一趟美國。
裴璟熙和他一同去。
他們的孩子出了狀況,沒錯,就是他們的孩子。
裴璟熙在認識陸銘煜之前出過一場車禍,腹部受到猛烈的撞擊,導致無法懷孕。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珍貴的,孩子對她就是如此,所以她非常喜歡孩子,更羨慕那些做母親的人。
在美國他們找了個代理孕母,胎兒都發育到八週,眼看着馬上過三個月的危險期,那邊照看孕母的家庭醫生打來電話說孕婦有了流產徵兆。
這不陸銘煜和裴璟熙掛了電話後,第一時間飛往美國。
……
美國華盛頓。一家有名的私立醫院。
代理孕母已經住進了監護室,二十四小時有醫生觀察。
經過半個月,嘗試了各種補救辦法,那個胎兒終究和他們無緣。
心力憔悴的他們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醫院的走廊上,陸銘煜將泣不成聲的裴璟熙擁入懷中,發乾發白的脣瓣親吻着裴璟熙柔軟的頭髮,她的頭髮裡有一股濃濃的消毒水味道,這是她守在醫院半個月的效果。
“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有孩子的,一定會有……”
他的嗓音沙啞乾澀,說道最後聲音漸漸幾不可聞,聽起來是那麼的底氣不足。
鼻尖泛酸,眼角有些溼潤,一方面心疼璟熙,一方面爲自己感到愴然。
這是他第二次失去孩子,他不得不反省是不是自己命中無子,或者是命格太硬和孩子犯衝。
第一個孩子是五年前,他記得也是在寒冷的冬天沒有的,想起那個孩子陸銘煜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蘇然。
那時候的蘇然是真心愛他的,爲了讓他安心的搞設計,毫無怨言的承擔起養家餬口的責任,白天上班,下了班去人流量大天橋擺地攤,孩子就是那個時候悄悄降臨的,他和她都不知道,直到擺地攤被城管追的時候,從天橋的臺階上滾下來,送進醫院做引產,他才知道她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