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從小到大,韓詩語從來沒有遇到過哪個男人像陳東這樣的,看起來是個很角色,但是實際上特別的專牛角尖,而且大男子主義還特別嚴重。

那營業員的服務態度一直都很好,即便韓詩語和祁夏喜兩人讓她拿了又拿,問了又問,仍然脾氣很好很有耐心的跟她們將講解。

這會兒被陳東一吼,鼻子一酸,差點哭了出來,韓詩語總算見識到這位陳東真正的厲害之處,就是莫名其妙的就發火,而且還讓人沒辦法頂回去。

韓詩語看着不忍心,想替那營業員說話,哪知祁夏喜在這時候突然開口說:“東哥,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請您的兩位千金出來跟我們見一面,昨天她們去了我們的學校,有東西落下了。”

她這話一出,韓詩語猛地朝她看去,她沒有想到祁夏喜居然會這麼沉不住氣,她以前可是比韓詩語還要冷靜理智的一個人,這會兒是怎麼了?

而原本站在她們身後的賀蕭也在這個時候突然湊上前來,將祁夏喜和韓詩語拉到身後,看着陳東那漸變的臉色,賀蕭硬着頭皮道:“東哥,如果沒什麼事,我們就先走了。”

陳東看他們三人那緊張的樣子,也猜出了他們來這裡一定有別的目的,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就讓他們走了。

他的臉色沉了又沉,對賀蕭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看着他身後的祁夏喜,問道:“她們兩個掉了什麼了?”

祁夏喜心裡一突,剛纔她那樣衝動完全是替韓詩語解圍,而且也相當於賭了一把,雖然陳東很善變,但也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如果好好說話,說不定還能夠問出點什麼,如果以這種套話的方式去對待他,幾乎沒有多少勝算,而且很容易惹惱他。

像陳東這樣經歷過牢獄之災的人,肯定很討厭別人跟他兜圈子,所以,祁夏喜決定直接對他表明自己的來意。

不過聽到陳東這冷不丁的聲音,她心裡還是沒有底的,緊張到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陳東從櫃檯內側走出來,徑直朝祁夏喜走了過去,賀蕭護在她身前,韓詩語也將祁夏喜往身後拉了些許。

賀蕭擋在前面,臉上也冷了幾分,雖然跟陳東對着幹是個極爲冒險的舉動,但是祁夏喜是個女生,他賀蕭是個男人,就算沒有韓詩語在場,他也會盡力去保護祁夏喜。

秦沖和他老婆礙於陳東的威嚴不敢輕易多言半句,生怕一出言就危及到他們自身的利益,於是退後了幾步將那方看着。

就見陳東舉起手搭在了賀蕭的肩膀上,臉色森冷的說:“你讓開。”

賀蕭沒有退讓,同樣也冷冷的說:“東哥,這是我朋友,她如果哪裡冒犯到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請你見諒。”

祁夏喜見賀蕭這麼圍護她,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她心裡會非常過意不去,於是掙脫掉韓詩語的手,挺身站了出去。

賀蕭見勢又要將祁夏喜擋在身後,祁夏喜拔高聲音說道:“賀蕭哥,我沒事,你讓開。”

她心裡雖然打着鼓,但是仍然在賭。

賀蕭身體沒動,祁夏喜朝旁邊邁了一步,賀蕭知道這下已經攔不住了,收回了手,警惕的看着陳東的一舉一動。

身在社會,尤其是商場,不僅要有靈活的頭腦,也要有強壯的身體,賀蕭每天都有鍛鍊,也去學過一段時間的格鬥,但是放在陳東面前,倒有點小巫見大巫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會在關鍵時刻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去保護祁夏喜和韓詩語。

他在心裡琢磨的時候,陳東已經朝祁夏喜靠近了一步。韓詩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祁夏喜那小身板,往陳東那圓潤的身材前一站,就像樹苗遇上參天大樹一樣,顯得特別的弱不禁風。

“她們掉了什麼?”陳東冷着臉問再次問道,他身上的怒氣就像要爆發的火山一樣,只要稍微一觸碰,就能噴出大火將祁夏喜吞噬而去。

然而這時,祁夏喜卻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雙手緊緊的捏成了拳頭,猛的擡起頭,一鼓作氣的說道:“她們在我們學校丟掉了做人最基本的原則。”

一個外人,當着別人父親的面指責他的女兒失了做人的本分,這本來就是一個讓人反感的舉動,可是祁夏喜仍然說了出來,而且半個字都沒有猶豫。

她的話一出,大廳內出奇的安靜,好像空氣都凝固了一樣,祁夏喜能夠聽到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祁夏喜以爲自己這話已經觸怒了陳東,等着他朝自己發泄那滿腔的怒火。

然而結果卻是讓人相當的意外。

陳東朝營業員伸出了左手,但是眼睛仍然看着祁夏喜,說道:“看來我女兒們給你們造成了困擾,電話給我。”

營業員立馬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陳東一邊播電話號,一邊說道:“她們平時被我放縱慣了,我的電話經常以各種理由拒絕接聽。”

祁夏喜不知道他怎麼突然轉變了態度,但是見他這樣,大抵是覺得自己賭贏了,於是鬆了一口,這一下倒是把她渾身的力氣都用盡了,她腿上一軟,賀蕭和韓詩語都關注着她,見她要倒下去,立馬伸手去扶住她。

在等待接聽電話的陳東對營業員招了招手:“給這位女士拿一張椅子過來。”

營業員動作非常迅速,很快搬來一張椅子,祁夏喜坐在椅子上,韓詩語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幫她穩住情緒。

過了十幾秒,那邊終於接了電話,陳東沒有給對方任何說話的機會,冷着聲音命令道:“十分鐘之內,我要在名望見到你們兩個。”

說完他就將電話掛斷了,手機歸還給營業員,轉身看了祁夏喜一眼,對賀蕭說道:“你們稍微坐一會兒,我去換身衣服。”

也不等賀蕭迴應,他就邊走邊將身上那件金光閃閃的衣服脫了下來,走到樓梯邊的垃圾桶讓,擡手就扔了進去。

陳東走後,韓詩語立馬蹲下去去看祁夏喜的臉色,剛纔她垂着頭,韓詩語看不清她有沒有哭,這下看到她眼眶都已經紅了,立馬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都怪我,非要來找李亦彤,說不定她真的沒事。夏夏,你別怕,我和賀蕭哥都在這兒呢,沒事的。”

祁夏喜只管點頭,雖然情緒上來很想哭,不過她知道,自己哭就代表剛纔在陳東面前的勇敢變得一文不值了。

韓詩語幫她搓手緩解壓力,沒有指責剛纔她的衝動,只一遍遍的說着沒事。

秦衝這時走了過來,今天他對賀蕭的偏見有點重,剛纔看賀蕭差點惹怒陳東,心裡也十分得意,雖然後來被他逃過一劫,不過見到賀蕭出醜,他心裡就格外暢快。

他將手搭在賀蕭的肩膀上,陰陽怪氣的說:“賀老弟,你平時談生意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你這是在以卵擊石你知不知道。”

賀蕭沒有看他,動了一下身體將他的手抖掉了。賀蕭以爲他跟秦衝雖然稱不上朋友,不過在關鍵時刻幫點忙的關係還是有的。

不過現在看來,商場上就沒有永遠的朋友,他差點把這個事給忘了。

秦衝對賀蕭冷嘲熱諷,秦太太這時卻幫賀蕭說起話來:“你別聽他瞎說,你楊姐我覺得你剛纔就特別爺們,剛跟東哥對着幹的男人沒幾個,那可是玩命的主,你可真牛!”

不管她是真心誇讚也好,還是像秦衝那樣變相的陰損他,這話他聽來還能夠接受,於是禮貌的回了秦太太一個微笑。

這時賀蕭的手機響了,是他叫的另一幫人打來的,那幫人在路上撞了一輛三輪車,現在被捲入了交通事故當中,沒辦法趕過來了。

賀蕭也沒說什麼,這邊的情況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內了,把秦衝這樣的人捲進來,賀蕭心裡沒有半分愧疚,但是將還在路上的那些人捲進來,多少會有一點自責。

他走到一旁給林亦哲發了一條短信,讓他通關係聯繫一下這個片區的警察,即便陳東曾經犯過人命,再也不懼怕任何刑罰,可再次見到警察,他多少還是會收斂一點的。

而且陳東也只是在國內強勢一點,如果真的犯了他的禁地,賀蕭大可以帶着家人還有韓詩語去國外居住,至於祁夏喜,他相信蘇然會好好照顧她的,再不濟還有林亦哲在,他是絕對不會讓祁夏喜受到半點傷害的。

十分鐘後,兩個穿着皮衣嘴裡嚼着口香糖的女人走了進來,也許是在她們熟悉的地盤,所以走姿特別的誇張,像在炫耀什麼一樣。

不過下一分鐘,就聽到陳東冷厲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了下來:“你們兩個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那兩個女人立馬收起了囂張的氣焰,畢恭畢敬的給陳東行了一個禮,還沒有弄清楚什麼狀況,餘光朝周圍掃去,忽然就看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浮現在她們眼前的,還有李亦彤掙扎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