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敬本無力再支撐,如今看着那士兵的嘴臉,心中一陣嘲諷,冷冷對那士兵一笑,便閉上眼睛不再有任何動作。
“呦?你還給我裝死?”那士兵被他一笑,心底有些發寒,見他閉上眼不理自己,不由惱怒成羞。像他們這樣負責押送重犯的士兵,先不說路途艱難,常時要對上邊低頭哈腰,還要忍着各路的壓榨,不過也是在夾縫中求生存,只有在這些犯人面前才能揚一回眉、吐一次氣,誰知又偏偏遇到這樣一個死骨頭!他狠狠踢了那張敬幾腳,見張敬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只嘴角含着冷笑,又踢了幾腳也覺得沒了意思。
這時另一士兵見他拉下,不由也走了過來,見此不由臉一皺,偷偷望了眼前面騎馬的將士,低聲對那士兵道,“我看他是活不成了,張縣令的意思也是不必留活口,你我也不造殺業留他在這自生自滅吧!”
所謂自生自滅,看看這鬼地方,只有滅沒有生。兩人商量妥當,便小步跑去趕隊伍了。
張敬隱隱聽得腳步聲遠去,仍是躺在地上,渾身痠疼的沒有一絲力氣,喉嚨像是着了火般,心中更是悲痛異常,一心求速死。
魚左站起身望着那羣人的背影良久,微微嘆口氣,提腳繼續向前走去。目光撇向張敬,不由駐足,只覺得這個名字熟悉的緊,卻又一時想不起來。走到張敬身邊,用腳晃了晃他。
那張敬本以爲這荒野之地再無二人,不由猛地睜開眼睛,見那人逆光而立,看不清模樣,只覺得瘦瘦高高一身黑衣,一種從未有過的壓迫感直面而下,他頭中暈暈沉沉,只感覺天
地一懸,自己似是被人扛在了肩上,那瘦肩硌得他肚腹一陣抽搐,而全身血似乎都直衝腦門,不由昏了過去。
張敬醒來時,已是夜裡,深藍的天上撒着幾顆星子,月牙彎彎半隱在雲團裡,遠處似有山脈起伏,卻是模糊的暗影。一旁的火堆噼裡啪啦燒的正旺,而自己身上也蓋着一件黑色的外袍,他不由一愣,自己竟是還活着?
他揉了揉肩膀,掙扎着坐起身,只見火堆對面坐着一個人,一身勁袍顯得修長幹練,微低着頭,皺眉看着一本書。感覺到他醒過來,只微微揚了揚眉毛,並無任何表示,仍是低頭看書,不時將火堆挑上一挑。
張敬再次看了看四周,確認是往中原走的方向,心中一時不知悲喜。他定睛看着眼前的人,雖有火光映着,仍覺得看不清楚,臉上似是摸了一層東西,只那雙偶爾半擡的眼睛,明亮而又銳利,隱隱帶着一股寒意,令他心頭不由一緊。忖度片刻他決定開口詢問,起碼要感謝別人的救命之恩,可喉嚨乾澀的厲害,張了張口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細想不由嚥了個空,自己已經三天沒有喝水了!
而這時那人卻忽然臉露喜色,躍起身練起功夫來!這時他才發現對方是個姑娘……他臉上一紅,忙將身上的長袍小心收起,本知人家是姑娘,自己不應盯着看,可他覺得那姑娘一招一勢都狠絕果辣,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灑脫之美!
那姑娘旋身舞着左手的一把短刀,似是在刀上運了氣,周身黃沙漸起,風聲如刃!她那件貼身的黑色長袍衣袂飄飛,三千長髮揚起,和着那纖細曼妙的身姿,讓張敬不由
看呆了!
魚左練到最後,眉頭一皺收身而立,上次她便知道自己練不得翻山倒海手,也無法再用之前的長綾,只能用短刀來替,並將翻山倒海手的內功心法用於刀上,沒想到竟然真有了效果!
她剛舒口氣,似乎才發現那邊還坐着一個人,而她剛纔收勢,黃沙四散,如今就要朝那人散去,魚左忙運氣將那些沙子壓下,走近一步,居高臨下看着他。
張敬傻傻的看着魚左一揮手便將飛沙壓下,心中大爲震驚,對上她那雙寒眸才臉上一熱,垂下頭去。
魚左也坐下身,從一旁拿起水壺,本欲扔給那人,見他着實虛弱,才走近蹲下身,將水壺遞到他面前。
張敬先是嚇了一跳,看着水壺嚥了口唾沫,卻又不敢去接。而魚左似是沒了耐性,將水壺塞在他手裡,便又坐回了原處。
張敬這纔打開水壺,喝了兩小口便蓋了上,在這荒野裡,即使有水也不敢多喝,只怕越喝越耐不住渴,能潤潤嗓子便好。他將水壺放下,忙衝魚左作揖道,“小生張敬,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他的聲音喑啞乾澀,艱難成聲。許久不見有迴應,他擡頭一看,卻見魚左依在身後的石壁上,閉目似是睡着了。
張敬摸了摸懷中的外袍,費力爬起來想給她蓋上,可剛剛抖了抖袍子,卻見魚左猛地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口中驚慌喚道,“初九!”
魚左這番反應唬得張敬說不出話來,只感覺手腕快被捏碎了!而望着自己的那雙眼睛似愛似恨,目光灼灼,似是看着他,又似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