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書房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周昱昭扭頭覷向王錫蘭,王錫蘭攤了攤手,對着門提聲問道。
“是我!紫熙——”
一直覷着王錫蘭的周昱昭聞言耳尖跳了跳,然後站起身,而一旁的王錫蘭見了咧嘴一笑:“怎麼?見公主緊張了?不必緊張,不必緊張!”
“呵,你說誰緊張來?”周昱昭眼梢斜掃,“莫不是……你早被人家收服了吧?”
王錫蘭撇了撇嘴角,十分不屑:“究竟誰收服誰,這個早晚自有分曉!”語畢,便提步朝門邊走去。
迎進紫熙公主,王錫蘭兩下介紹道:“紫熙,這位是武郡王世子!你們二位可能早就彼此認識,只是不曾相識而已!”
“見過公主殿下!”
“世子爺多禮了!直接稱呼我表嫂便是!”
“如今再稱呼公主表嫂的話,似有不妥!表兄也只是我私下裡叫慣了的,若是按皇上新賜的輩份,論理你們二人皆是長我一輩的!”
耳聽周昱昭如此一本正經地給紫熙分析起他幾人的輩份來,王錫蘭直覺自己起了一脊背的疙瘩。
現在倒說得漂亮,我長你一個蜚份,除了這會能裝裝樣子,其餘時候,何曾把我當過一個長輩看待過?
“都是一家人,就別這麼客套了!表弟,你繼續坐1”王錫蘭腹誹歸腹誹,該解圍還是要解圍的,“紫熙,這麼晚,你過來做甚麼?早些回去歇着吧!”
“哦……我不累!我看天都這麼晚了,相公的書房燈還亮着,就讓田媽燉了盅蔘湯,給你拿過來!正好這會……世子爺也在。不如,你們二人一塊兒各喝上一碗,權當補身子了!”紫熙一邊說着,一邊從侍女手上接過一個食盒,從裡面端出一盅蔘湯,然後盛出兩碗來,給桌几邊上的兩個人遞過去,只是在她將其中一碗端給王錫蘭的時候,她臉上的兩瓣粉腮止不住顯出一片紅潤來。
紫熙一連串的動作細緻而溫文,不造作。不刻意。
不動聲色地,周昱昭將之看在眼裡,在紫熙遞來蔘湯時。連忙起身接過,三兩口便將湯喝個精光。
於是轉頭看向王錫蘭,卻見他滿臉的愜愜然,悠悠然,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喝。一副很享受的神樣。
待他將湯抿完:“紫熙,表弟此次從南邊回來得匆忙,身上又帶着任務,難得抽出時間過來看看我,你先回去休息,我再同他多敘一會!”
“阿……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多作逗留了,這就回自己園子去,你們接着敘吧!”聽了王錫蘭委婉地逐客令。紫熙不由現出幾分侷促,臨走前,經過周昱昭時,腳下一頓,側轉過身子。面上柔和,語露親切。“世子爺,今日匆忙,招待不週,還望見諒……待你不日後,南征凱旋,一併給你補上這頓!紫熙,這就先行告辭了!”
“公主客氣了!”周昱昭雙手一拱,“還請公主慢走!”
紫熙微微一笑,領着侍從出了書房。
“剛說到哪兒了?”人一走,王錫蘭便出口問道。
“說到你現在的日子何等滋潤!”周昱昭隨口一謅。
“你又不是我,你怎知我過得滋潤?”
“你還沒瞧見你自己剛纔喝湯的那副德性!”
“哦……你說那個啊!那個,你自然不懂……”
“紫熙,你同她相處得如何?覺得她怎麼樣?”周昱昭不理會王錫蘭一臉欠抽的樣子。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還是接着說說你在南邊的事情吧!”
“說我那邊的事情前,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紫熙這裡,你還是穩妥着行事爲妙!我看她賢淑有德,聰理明智,你最終不要反着了她的道!”
“你那日不是在皇宮裡也偷聽了她同陳王的對話了麼,她與陳王完全兩樣,你沒有看出來,你對我動情了麼?”說到這話,王錫蘭的面上難掩三分自得。
“那你對她呢?”
“你認識我一天兩天了?我哪有那麼容易動情?我可不像某些人,對感情出爾反爾!”
“你……誰對感情出爾反爾了?”王錫蘭的指桑罵槐,周昱昭自然無法當作沒聽到。
“那你一離京都,大半年裡,連一封信都沒給人家捎,不是後悔了?又是怎麼了?”王錫蘭據理力爭。
“這回我再去南邊,定會給她捎信的,你放心吧,不會讓你閒着的!”
“你這是唱得哪一齣又哪一齣?”王錫蘭壓根搞不清周昱昭腦子裡面究竟裝了些什麼東西,“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簡單,李青煙現下的身份和地位皆尷尬得狠,又有個太宗皇帝杵在中間!”
“你先別管那麼多了,只管依着我的吩咐行事便是!”周昱昭眉頭蹙起,聲音稍顯不耐。
“你既這麼說,我也就不摻和了!詳細說說你的情況吧!”王錫蘭緩下情緒,聲量降低。
“重要的事,我平時都同你說過了!這大半年對我來說,同南秋打仗事小,摸清南邊各路情況事大!靠着叔王的信件還有師傅的指點,我尋着了不少先皇祖父的舊部!”周昱昭站起身,踱至書案邊上,“師傅說得沒錯,雖然他們個個都被迫交了兵權,可是很多時候,並不是光憑着兵符就能調兵遣將的!”
“這個我見你在信裡交待過了,可是你憑什麼相信他們會爲你所用!”
“去年臨去南方時,師傅同我說過,只要我先打點好,到時,他有法子叫得動這些老將們!”
“師傅?他能有什麼法子!若是有法子,爲何從前不把他們一併叫到雲臺山上?”王錫蘭覺得師傅的話是不是說得有些玄乎了,他有多那麼大能耐?
“雲臺山上的那些老傢伙,都是師傅當年的故交,他自然一忽悠就忽悠來了,可是南邊那些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本來就只是臣服在先皇祖父的威嚴之下,並不是親隨先皇祖父打天下一路過來的!如今對大梁,他們還是念在先皇祖父的恩德之上!”周昱昭倒是對師傅的話深信不疑。
“哦——但願師傅他老人家到時別有差錯!”王錫蘭嘆道。
“我倒是更擔心你這邊!”
“算了吧,我說我還更擔心你那邊呢!”周昱昭的話,王錫蘭實在不敢苟同。
“行了,行了,我們各自先管好自己的事!”王錫蘭的話,周昱昭不是完全沒有聽進去。
“你在京都呆幾日就得回南邊去?”
“三兩日吧!”
“你同秋尼嘉爾打的幾次交道,收穫可還豐盛?”
“呵——”周昱昭一聲輕笑,“緣何南秋一巴掌大小國突然胃口大起來?”
“怎麼?”王錫蘭沒得到想要答案,反被問了回來。
“秋尼嘉爾的生母是大梁人!生有大梁的血統,自然血液裡就有着不同於純粹南秋族人的另一些成分了,比如……征服欲!”
“他生母是誰?沒怎麼聽說過,不會是從邊境的村莊裡擄過去的吧!”
“這個我並沒有打探清楚,不過就我同秋尼還有他那老父皇打的僅有的幾次交道來看,光靠老皇帝,怕是出不了秋尼嘉爾這樣的角色。”
“那這回再次對抗,你可有勝算?”王錫蘭很想見識一下這位傳說中的南秋新任皇太子,只是不知緣在何時了。
“這個你也無需擔心,我自有打算!”
“那便好!”想到此次回京人選,皇上只招來周昱昭同湯宗亮,王錫蘭不由好奇彭旭升的下場,“彭旭升連吃敗仗,皇上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哼!”周昱昭先是冷哼一聲,“皇上早已料到今日局面,此次招我們回來,不過講個過場,回頭明正言順地削下彭旭升的頭銜,扶起湯宗亮!”
“他拐這麼大個彎?”
“不拐這麼大個彎,叫彭氏一族發覺了,他如何演下面的戲?”周昱昭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容,“損失幾萬兵力,卻招攬了十幾萬兵力於翼下,你當他不會算賬?”
“照你這麼說,那湯宗亮還真是有兩下子的,這麼短的時間,原忠實於馮靖遠的部下就被他給收攏了?”提到湯宗亮,王錫蘭自覺小看了他,“只是皇上跳過彭旭升,此次單招他回來,不怕引人注目?”
“接到回京旨意之前,軍營裡面已有謠言傳開了,說是幾次兵敗,皆緣於彭將軍一意孤行,不顧軍師勸誡所致!想來這也是他們的傑作了!”周昱昭負手走到窗前,盯向窗外的夜色,“天快亮了,我這就回王府去!”
“喂,等等!”王錫蘭忙趿了鞋子,快步至周昱昭的身後,“你同她怎麼說的?”
“同誰?”
“還能有誰?”
“她?”
“自然是她!”王錫蘭瞟了瞟西首的方向。
“計劃趕不上變化?”周昱昭眉尖顫了顫,“長公主不知爲何也看上她了?”
“什麼?長公主?”王錫蘭頗爲詫異,“長公主看上她做什麼?”
“不過,應該不會是壞事!”不過說這話時,周昱昭底氣不是很足,“長公主一涉足,倒真是打亂了我原先的計劃來!”
“切——你原先什麼計劃?不過是把人家拖成個老姑娘,然後求娶過來做個妾罷了!”王錫蘭面露不屑。
“你懂什麼?我這就回去了!明日一早還得上朝!”說完,周昱昭轉身端起盞茶,一飲而盡,然後方纔跳出窗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