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得鬱悶之極,當然是不歡而散。
臨走時,鍾凌染已經暈乎得厲害,似乎醉得不輕。無法,孫斌浩只好攙着她出門。小丫頭滿面酡紅,好不客氣地將全身重量依在那副身軀上,秦旖旎仔細瞧着,眉頭一動,怎麼都覺得她臉上似乎帶着隱隱的笑意。
但孫斌浩已經沒有精力注意這些了,他只覺得焦頭爛額,俊臉黑了數分,身上這個女人真是麻煩。他孫大少何時這樣伺候過人,還是個女人。
秦旖旎和楊明遠目送二人出門,便轉身進去。
多年未歸,這裡變了不少。客廳裡明晃晃的水晶吊燈換了形狀和顏色,大擺流蘇收起,變成簡潔而略顯普通的樣式;沙發也換了,黑色的真皮沙發成了乳白色的絨毛沙發;窗簾也換了,高貴的紫色曳地窗簾成了淡藍色的輕紗簾賬……色調決定基調,這裡的基調全變了,從高貴奢華,變成了清新自然。
秦旖旎莞爾一笑,難道是楊明遠的品味變了麼?不過,倒也無妨,比起那些高貴優雅,現在的她,或許更喜歡這種調調,有種明朗怡然的舒適。
“下午有安排麼?”身後傳來楊明遠的聲音。
本以爲他已經離開,這一聲倏然而來,倒是秦旖旎有些意外。她轉過頭,不期然撞進楊明遠的眼色中,莫名有點心慌,趕緊別開眼去。
“沒,沒有。有些累了,下午就休息吧。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她說着,擡步要往樓上走。
楊明遠眉頭一鎖,她的疏離,再明顯不過。但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是嗎?所以,這算不得什麼。
“好,那你先休息,休息好了,明天,我們一起去看電影。”楊明遠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傳來,這意思,是早已安排好了行程,不容抗拒,但這說話的語氣,卻又溫和得不尋常,倒像是情人之間的商量。
秦旖旎背脊微微僵着,腳步緩了緩,沒有回頭,徑直回到房間,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她不能一回來就惹惱楊明遠,否則事情生變,怕是不好收場,但楊明遠這態度,讓她覺得很是不自在。明明是住過二十幾年的家,此刻卻感覺異常地陌生,非常地不舒坦。
這廂,孫斌浩將鍾凌染拽上車,原想把她扔到後座,但鍾凌染死活不肯依,嘴裡直嚷嚷着沒醉,手在空中亂舞,差點就要打到他的臉。那會兒,秦旖旎和楊明遠還站在不遠處目送他
們,小夫妻之間這點小別扭,總不好在他們面前招攬,只好依了鍾凌染,讓她坐在副駕駛座上。
但看着鍾凌染那個樣子,孫斌浩是又氣又惱。讓她不要喝那麼多,她偏要喝,這會兒好了,醉了,還要連累他帶個醉鬼回家去。其實他擔心的不是這個,是他這輛新買的蘭博基尼。他這寶貝車,頭一次載人,就要載醉鬼,想想就來氣。
“你給我坐好,不許亂動!”孫斌浩傾身過來,給鍾凌染繫上安全帶,嘴裡低低地威脅。
鍾凌染只是吃吃地笑,“我不動,不動就是了。浩浩乖,好好開車。”說不動,手上又是一陣亂揮,孫斌浩躲閃不及,臉上捱了不重不輕的一下。心裡更是氣惱,長這麼大,還沒哪個女人敢打他!
一手扣住鍾凌染兩隻亂揮的手,臉色陰鷙,惡狠狠低叫,“你再動,我把你丟下車去!”
鍾凌染嘴一扁,眼中瑩潤,蕩蕩漾漾,一下子就像是蓄滿了清澈的水一般,那可憐勁,我見猶憐。
“啊,浩浩,你好凶!”說着,張嘴就要哇哇哭起來。
孫斌浩齜牙咧嘴,衝過去一把捂住她的嘴,轉頭看看依舊站在滿口的秦旖旎和楊明遠,心裡着惱,卻道真是丟人。
鍾凌染被捂着嘴,一雙大眼眨巴眨巴,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繼續裝着可憐。
孫斌浩一咬牙,轉頭看着她,威脅,“染染,別淘氣了,不許哭,不許動,聽到了嗎?”
被捂着嘴的人不能說話,只能繼續眨眼,瞅得孫斌浩有些惆悵起來。
“我鬆開,你可別哭別叫。”
鍾凌染點點頭,孫斌浩這才慢慢放開手來。
“如果我不哭不鬧,有什麼好處?”眨巴着眼的鐘凌染開始討價還價,邊說着不鬧一邊鬧着,讓孫斌浩的惆悵更深一步,扶額嘆息,今天算是栽了。
“只要不過分,我可以答應你個條件,但是,”冷眸一轉,盯着鍾凌染,“回家再說。”
鍾凌染一聽高興了,果然安靜了下來,暈紅的臉顯得格外嬌嫩,連着那眨巴的大眼,都顯得格外地動人。
汽車終於發動,身後的兩個影子漸漸遠去,慢慢成了兩點,消失在後視鏡裡。
車開到一半,鍾凌染開始喊暈,扶着腦袋一臉糾結。
孫斌浩趕緊將車窗搖下,呼呼的冷風灌進來,吹得他頭皮
發麻,轉頭看看鐘凌染,依舊鬱結的神情。
“沒事兒,回家讓人給你煮點醒酒湯,很快就好了,乖。”他出聲安慰,試圖分散注意力,身旁那嬌豔的紅脣,似乎有着隱隱的誘惑。
“不行,我好暈,困。”說着,身子一歪,倒在孫斌浩的肩膀上。
這廂還在開車,被這麼大個人一撞,差點偏了方向。所幸並非高峰時段,路上車輛倒也不是特別多。
孫斌浩正待發火,鍾凌染忽而在他的肩膀上蹭了幾下,鼻子一皺一皺的,跟小貓似的,可憐兮兮。這一下,倒叫孫斌浩沒法發火了。
回頭一想,他犯不着跟個醉得不省人事的小丫頭上火。於是,憋回氣去,準備安心開車。
但有人似乎成心不讓他安心如願,腦袋又是幾下蹭蹭,不幾下之後,順着他的胸腹滑下。
孫斌浩心裡忽然被貓抓了一下,看着眼下的人兒那樣子,眉頭一皺,騰出一隻手推她的頭。
“哎,鍾凌染,醒醒,坐好,你這樣影響我開車。”他壓抑着怒氣,儘量還保持着紳士風度。
但沒人應他。
低咒了兩句,只有認栽,強自壓下火氣,任她去了。
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城市的繁華變幻萬端,孫斌浩把車開得飛快,他只想快點到家,得趕緊把眼前這髒兮兮的小貓送回去洗洗,塞進被窩去。不然,他和他的蘭博基尼,都有危險。
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孫斌浩心下鬆了口氣,開口叫了幾聲,幾個僕人出來,讓幫着一起把鍾凌染放下來。
“染染,醒醒,快醒醒,到家了,上樓去睡!”他喊着,伸手在她嬌嫩的臉龐上輕拍。
“嗯?”鍾凌染迷迷濛濛睜開眼,看見孫斌浩那張俊臉近在咫尺,有些恍然若夢。
“到家了,下來。”孫斌浩命令。
“到家?”鍾凌染喃喃,撐着眼皮子看了看孫斌浩,“浩浩,真的是你啊!“鍾凌染說着就撲到了他懷裡。
“好了好了,回家,我們回家。”
“可是,我暈,難受……”
孫斌浩一看情形不對,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止,只聽見“哇”地一聲,鍾凌染身子一彎,孫斌浩心內哀嚎一聲,他的蘭博基尼還是遇難了,不但如此,他看着身上的污穢物,和仍舊在吐個天翻地覆的鐘凌染,氣急,卻又無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