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星期天,向尤凱公開鑑定結果的日子,相關人都齊聚尤茂昆家,獨缺李坤興。
尤凱和岳父母,陳瀾和孩子,各乘一輛車到達。路上岳父母探問尤凱何事,尤凱說爸媽說很重大的事,具體不知。他確實不知。
尤凱提前問了劉律師,說父母讓他和妻子岳父母都回家,會是什麼事,要拿下他的股嗎?劉律師說,可能是你家庭裡有重要事情要對你講,你不是說自己不是他們的親兒子嗎,可能是這個事。
尤凱就很驚訝。他想,他認爲自己不是他們的親兒子,是因爲知道父母的血型都是A型,而自己是B型,因此不是他們所生。到底是不是親生他自己也不確定,難道真的不是?他們早就知道?
而且劉律師問:“李坤興李律師去不?”
尤凱說:“他去幹嗎?真是讓律師告訴我要收我股?”
劉律師說:“這個可能暫時還不至於。你多看少動少說,特別是涉及簽字的都不能簽字。還要當心他們有錄音。我這有防竊聽設備,你來拿了放包裡。我花一萬買的,小心別暴露。”
尤凱趕去劉律師那兒拿來了防竊聽設備。這個設備其實是劉朝傑花一千元網上買的,能屏蔽錄音設備。
劉律師還說,有什麼吃不準的情況發我信息,我30分鐘內趕到。但最好不去,別暴露你有律師。
當然如果需要,劉律師會去的,畢竟收了尤凱25萬律師費的。
尤凱說好,明天看情況。
尤茂昆和解菊青把來人領到客廳,說還有一個人要來。
解菊青在邊上打電話,打完對老公說他馬上到。
李坤興已經在路上了。昨天與江小涓戀愛生變,心情不好,不吃東西,又睡不着,半夜出去喝啤酒,早上睡過頭了。
二十幾分鍾後李坤興到了。他果然來了,劉律師怎麼料事如神?
真的要講我不是親兒?讓律師來宣佈收回我的股權?尤凱不由在手機上翻出微信點開劉律師的頭像,隨時準備發信息求助。
除了尤凱,陳家三人都不認識李坤興。
李坤興坐定之後,尤茂昆介紹說,這位年輕人叫李坤興,與尤凱同年,而且是同一天出生的。尤凱認識的,他現在是我廠裡的律師。
李坤興朝大家抿嘴一笑,並不怎麼看大家,表情也有些漠然。額頭上一塊青紫很醒目。此時誰也不好問他額頭怎麼啦。岳父盯着他額頭看,要弄清是胎記還是腫漲。
岳母則奇怪幹嘛讓一個律師來,而且說是與尤凱同年同月同日生,什麼名堂?
尤茂昆說:“今天請大家來,是家裡發生一件大事,其實是早就發生的事,不過剛剛知道。你們坐好,聽了。我剛聽到時也坐不穩的。”
大家自然看着尤茂昆,耳朵豎得老高,生怕漏掉一個字。
“他與尤凱同年同月同日生,在陽溪人民醫院,一出生,他與尤凱就被調換,一直到最近才知道。”
像平靜的水面投下一顆炸彈,他們被炸懵了。
兩個小孫子已經被奶奶帶到邊上玩。
他們齊齊打量李坤興,打量這個蹦出的新兒子。
長相確實比尤凱像尤家人。
岳母最急於發問,一連串的:
“有這種事,以前可只是在報紙電視上看到,到家裡了?”
“怎麼知道的?他孃老子呢,知道了嗎?就是尤凱的娘,也要去做鑑定嗎?”
“你是律師?有孩子嗎?是男是女?”
大概她一人把其餘人的問題都問到了,其他人不說話,只是聽回答。
尤茂昆說:“怎麼知道的?是不知什麼人寫信的,知情人吧。現在不知道具體情況,在查。所以原因不清楚。調換事實是清楚的,現在科技發達,這種親子鑑定小開司,我們請的是最好的鑑定機構。所以拖時間沒對你們講。要萬無一失。尤凱也有必要與李坤興媽做個鑑定。李坤興父親去世了。我在這表個態,這樁事不改變原來關係,但生父母與親子的關係,也是改變不了的,等於說是多一個兒子,也是好事。”
尤凱說:“我不去做什麼鑑定。”
他岳母說:“要做的話你也去做吧,總是你娘。你爸說了,不會改變什麼,同原來一樣的。”
岳母其實心裡非常擔心這個律師親兒子威脅到尤凱,尤凱哪是律師的對手。但看這律師,蔫不拉幾的,話也不說,還有點不修邊幅,不像律師呀。
這個律師怎麼這樣?是故意這個樣子麻痹大家的?他對尤家財產會不動心?鬼才信。可尤家財產多,幾個億的,只要不少尤凱的就好了。關鍵是今後尤凱不能讓父母討嫌。這個難。她說:“尤凱,你不要瞎想,你爸說還同原來一樣,該是你的不會少。你也要像個兒子,34年的感情,比什麼都重要。你以後與李律師是好兄弟,相互幫襯,多好。”
她朝李坤興看,李坤興沒什麼反應。她想,什麼律師,還沒有我會說話。也好,像電視裡咄咄逼人的那種律師,幾個尤凱希也不是對手。
尤凱想的是,原來你們早知道,一直瞞我。串通了騙我。想起那天的事,手錶,一百萬,都是給他的。
尤凱站起來,走到李坤興面前,岳母以爲他聽了她的話,要去向李律師示好,稱兄道弟。
尤凱也確實挽起了李坤興的手,又放下挽另一隻手。
李坤興起牀晚了,早飯都沒吃,手錶也沒帶,手腕空空如也。
“怎麼啦,李大律師,我媽給你的手錶呢?”
李坤興不知說什麼,聳聳肩膀。
“喔,今天到家來就不敢戴啊?”
李坤興說:“身體不好,起牀晚了,來得匆忙,沒帶。”
“不好意思吧。又是手錶,又是一百萬。”
尤茂昆想怒斥尤凱,但念其有病,只能說:“尤凱你別鬧了,給李坤興一隻手錶不應該嗎?一百萬是認親表心意,他也沒要哇。”
尤凱說:“是不好意思吧。一個外人憑什麼?”
遠處與孩子玩的解菊青關注這兒的情況。她插話說:“尤凱,你不是也拿去一隻表了嗎,以前還給一隻的。還有那些……別說了。”
她心裡非常生氣:給你的少嗎?親兒子不能給一點嗎?
但是不能發火,因是他是病人。
尤茂昆說:“好了,冷靜點。今天是開心日子,講開心的話,必須。”
轉移話題,問李坤興的頭怎麼啦。
李坤興說,小意外,碰傷的。
尤茂昆說你說點話表示點什麼。
李坤興說:“原諒我今天狀態不好,頭疼,身體不舒服。我的想法與剛纔尤總說的一樣,大家與原來沒什麼區別,該幹嗎還幹嗎,是怎樣還怎樣。父母養育恩比天大,親情無價。父母爲大,當然主要還是養育自己的父母,恩情似海,34年的付出不容易。”他的口氣有點霸道。他是心裡煩,說話就凌厲。
岳母想,律師果然厲害。
尤凱竟然聽了兩句就起身離開客廳,往大門外而去。大家奇怪,但也習慣於他的無常。李坤興也只管講他的話。
尤凱是出去打電話的。
“劉律師,你神,姓李的真的來了!
“我猜是吧。有重磅消息了吧?”
“猜對了,他是親兒子,媽的,我不是。”
“他怎麼是親兒子?是你爸外面生的?”
“是醫院調換的。”
尤凱問他要怎麼辦,律師說還是沉住氣,不要讓他們看出你的不滿,今後更要小心分你的財產,所以你更要表面上順從,暗地裡找他們的把柄,上次跟你說過的。你明天再來我這,你用得着我。
尤凱心裡認同,感到能得到劉律師這個高人指點實屬幸運,加上他自己的智慧,不信鬥不過他們。
是的,要沉住氣,表面上裝沒作事。
他回到家裡,平靜地看大家,聽大家說話。
說到了李坤興母親的胰腺癌。其實是他的生母,可他並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