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成聚集靈能之力,一道微小的電弧隨他的召喚在眼前閃過,擊中了那隻爬上頭盔的甲蟲。
“我們傳送!”雷茵·哈斯塔建議道,“像那次跨越到運輸艦上一樣。”她惶恐的盯着在眼前飛來飛去的機械甲蟲,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畏懼。
黑妖精是真的害怕了。
“不行,這裡都是鬼蟲子,太冒險了。我可不想看到你變成半人半蟲啊。”董成斷然拒絕。
危急關頭,惡業軍團的副團長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咬着牙,扯斷了神經駁接的線路,用力從駕駛座位把手腳扯了出來,巨大的痛苦直接傳入神經中樞,讓他感到似乎要休克了。
我還不能倒下,現在還不能,我必須保護她,我的黑妖精。董成收回包裹在特立尼達號上的靈能,盡全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終於從束縛中掙脫了出來,立刻轉過身,伸出雙手一把抱起了雷茵。
“我們走。”機動部隊的中校咬緊牙關說道。
赤紅色動力甲的飛行包噴出了明亮的火焰,在火光中,董成與雷茵衝出了已經潰爛不堪的飛艇。
甲蟲們立刻包圍了上來,在董成懷裡的黑妖精抽出了鞭子,將靠近的幾隻甩飛。
“我們必須找到出口,在這裡可支撐不了多久。”她四下張望着。
“我的傳感器已經開始了掃描。”董成說道,在機械甲蟲振翅的嗡鳴聲中,黃金時代的鎧甲忠實的工作着。
動力甲頭盔內的顯示屏幕上,黑船巨口內的訊息快速的刷新着。
“我們走這邊!”董成說道,他從傳感器發回來的訊息中,找到了一條合適的逃生之路。
一小段飛行之後,董成與雷茵降落到了黑船口腔後部的平臺上。這裡好像已不是機械甲蟲們的防護區,他們根本不往這邊來。
黑妖精輕巧的從董成的懷抱中跳了下來,她回望綠光閃爍,甲蟲亂飛的區域,輕嘆了一聲:“永別了,我的特立尼達號。”
她的感傷只有那麼短短的一瞬間,黑妖精回過頭來,對董成說道:“讓我們離開這裡吧,要是那些壞蟲子追過來,可就麻煩了。”
兩人開始在黑船內摸索着,平臺的一側有連接通道的閘門。董成剛一靠近,閘門就自動開啓了。
“不會是請君入甕的陷阱吧。”機動部隊的中校似乎想緩和一下氣氛。
“就算是陷阱,你也會直接跳進去吧。”雷茵輕輕眨了眨眼睛,說道,“你就是那種覺得自己一定有辦法把陷阱拆掉的傢伙,我的契約者。”
黑妖精的眼睛在黑暗中似乎閃着微光。
傳說中,埃蘭族能輕鬆的看透黑暗,似乎所言非虛。
“也沒什麼不好吧。”董成說着,他可沒有黑妖精的視力,只能打開動力甲的照明燈,靠着燈光引路。
“唉,你就嘴硬吧,早晚有一天會吃虧的。”雷茵輕聲嗔怪道,“也許就是這次。”
兩人說着,穿過閘門進入了黑船內部的通道。
這艘鉅艦的內部不知道是用什麼金屬修建的,看上去陰森森的,就像是金屬搭成的墓穴。牆壁上到處是星星點點的鬼火不斷明滅閃動着,給周圍的一切罩上一層慘淡的綠色。
“蝦米,蝦米,報告你的情況!小樂,你們在哪裡!”一脫離了危險區域,機動部隊的中校立刻通過通訊頻道呼喚着,可是沒有得到迴應。
也許船內用了什麼屏蔽材料,機動部隊的通訊系統裡一點訊息也沒有。惡業軍團的副團長和他的部下完全失去了聯繫。
董成和雷茵只能小心的行進,頭盔上的燈光照出近處地面凹凸不平,牆上也有一些不明用途的金屬裝置。
走了一陣,好像腳下稍微平坦些了,兩邊的牆壁也光亮了許多。照向遠處時,看到牆壁上出現了一些圖案,好像是由圓圈和棍棒組成的浮雕。董成和雷茵走近的時候,發現戰艦內的地面彷彿是被刻意修整過,明明是金屬之物,卻凸顯出類似岩石堆砌的紋理,隱隱顯出一圈光亮。
“沒錯……我認識這些……這就是長眠者的徽章。”雷茵·哈斯塔只覺得手腳冰冷,她失聲說道。
埃蘭族口口相傳的歌謠,慶典時候的舞劇,古籍中記載的種種傳說,黑妖精現在真實的看到了。
“是你說過的那些太空亡靈嗎?”董成重複着她說過的話,進入這一圈光亮中,“這真的是一艘屬於亡靈的船?”
“是的,超強的機動能力,金屬甲蟲,還有這些符號。這是一艘亡靈的太空戰艦。沒錯的,一艘亡靈的墓穴艦。你沒辦法控制這艘船的,我的契約者。它很可能是活的,一隻有獨立靈魂的亡靈,一個只爲殺戮存在的戰爭機器。”雷茵顫抖着。
“聽上去有點意思,雷茵……”董成把黑妖精拉到自己的身邊,“我們已經失去了飛艇,沒辦法離開了,必須想出控制這艘船的辦法。”
“我不知道……”雷茵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
是我讓她損失了自己的飛艇,是我把她帶進危險的境地,董成不由自主的抱緊雷茵。
一時間,兩個人一動也不動的緊緊相擁。
此時,圍繞着他們的光圈卻偏移了一些,不知道觸發了什麼機關,牆壁分裂開來,出現了一個隧道口。就像地面一樣,拱門也意義不明的修飾成了巨石的樣子。這回,通道內沒有發亮的標識了,有的只是一片漆黑。
他們向裡面走了幾步,鬼魅一般的東西從黑暗中浮現。看上去好像金屬的幽靈,它的上半身像是《終結者》中機械人的骨架,而構成脊柱的金屬像是蛇一般支持着他的身體。那東西的雙爪尖利,眼窩中黯淡無光。
董成舉起了爆矢槍,而金屬鬼魅卻動也不動。難道是一座雕像?
他轉頭望向了雷茵:“這是什麼?”
“我從未見過這種東西。”雷茵也是長鞭在手,做好了攻擊的架勢,“不過,我懷疑這是一隻‘長眠者’。”
“看上去,它還在沉睡中。”
“我們最好別吵醒它,沒睡夠的人脾氣肯定不好。”黑妖精說道。
“說的沒錯。”董成說道,“要偷果子,還要等到看果園的人睡着呢,我們沒必要自找麻煩。”
他的話還沒說完,通道中突然傳來了槍聲,連續好幾聲,是爆矢槍的聲音。
“蝦米!小樂!”董成在通訊頻道內呼喊着,可頻道只有一片嘈雜。
該死的,通訊依然無法使用嗎。董成拉着雷茵,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我們過去看看。”
動力甲的光亮似乎在通道內瞬間被吞噬了,腳下的道路在黑暗中無限延長着。
董成彷彿聽見有一個柔滑的女聲,附在自己耳邊,輕聲說着。“你迷路了嗎,中校。”
那個聲音非常熟悉,是啊,他似乎已經聽過好幾次了。
周圍漸漸的亮了起來,還有風聲。
黃色的沙海取代了黑暗,一切景象都改變了,董成似乎離開了虛空中的巨大戰艦,來到了另外的地方,來到了沙漠之中。周圍溝壑縱橫的沙丘,遠處是遮天蔽日的沙暴。
而董成自己,則走入一條長長迴廊之中。迴廊被黃沙掩埋了大半,只剩下立柱。身邊的雷茵不知去向,只有他自己形單影隻。
惡業軍團的副團長一直走着,無論怎麼改變方向,始終都會回到立柱構成的道路上。
又是幻象嗎,還是亞空間的惡夢?董成意識到有問題了。我的精神又受到干擾了?一定是虛空飛行是透支了大量的靈能,才讓人有隙可乘。
“你是誰,你要做什麼!”董成集中精神,試圖擺脫眼前的假象。
可毫無作用,這次的幻象似乎牢不可破。即便朱爾絲的靈言幻想也不曾有這樣的效果。
好像眼前的景象變了,迴廊走到了盡頭,董成來到了一座神殿外面。大門的兩側是高大的石像,就像他在穆斯貝爾海姆的地面,在悲慟山區巨人花園見過的那些。只是石像的頭部的位置,像是被安放了一隻巨大的章魚。
神殿的大門緊閉,董成卻像是獲得了超自然的神力,如同幽靈般穿透了面前的障礙,進入了神殿之內。
在神殿的中央,他看到了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形。是一名女子,光亮透過神殿高處的氣窗把她的剪影射了進來。地面上的影子長長的,背後有一對蝙蝠翅膀,腦袋也是用章魚替換掉了,就像門口的雕像。
想起來了,董成曾在惡夢中見到的,那個與他一起吊在火堆上的女子,就是和這裡的她一模一樣。
“似乎又是你。”董成嘆了口氣說道。
“你在找我,我也在找你。”她輕聲說道。
“你知道我是誰,而我卻不知道你。”董成想要走近她,卻發現無論向前走了多少步,都無法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希望靠近,得先遠離。如果你想要得到虎子,就要深入虎穴;若是你想要得到溫暖,須先迎向寒風;假設你打算成爲人上之人,應該遠離權力的中心。”
“又一句箴言?”董成想起來在穆斯貝爾海姆曾聽過好幾次的那些話,“之前的一句還沒人解釋呢,‘從極西之地到極北之地,然後直至起源之城,赤紅色爲見證,衆神之子建造,凡人之子毀滅’,我記得沒錯吧。”
“每句話都有它的含義,而有些事情,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很快!董成像是尋得了戳破夢幻的銀針,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神秘的女子,沙漠中的神殿,漫天肆虐的風沙,都像是倒塌的牆壁一般,胡亂的垮了下去。
董成回過了神,發現自己已經穿過黑暗的隧道。黑妖精雷茵·哈斯塔還在他的身邊,一直拉着他的手,彷彿對剛剛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
四個穿着火紅色鎧甲的惡徒在黑暗的另一端,聽到董成他們的腳步聲靠近,其中三個迅速把爆矢槍、颶風機槍和地獄火噴射器的槍口對準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