鉅艦之外的亞空間中,冰子彈團的副團長林賽·澤維爾在繞行了兩週後,終於放棄了尋找機會登艦的想法。
虛空之海驟然起了變化,新的風暴在積蓄着力量,等待爆發的時機。
澤維爾可不打算駕着好望角號挑戰亞空間的風暴。他迅速掉頭,返回了他的座駕,殲星艦古爾法克西號。
強勁的風暴尾隨而至,幾乎同時抵達。猛烈而乖張的次元風,讓十公里長的主力艦都無法維持平穩。
對運輸艦布隆德比號來說,影響就更加嚴重了。
“左舷收緊,穩住方向!張開保護罩,斷開第十七艙室連接!”海軍上校朱迪·寶萊斯站在自己的座椅前,不斷的根據情況下達指令。
可應該在控制室工作的許多水手都參與了譁變,遭到關押,頂上來的新手和生手,無法同樣迅速的按照指示行動。即便有惡業軍團空降四連的連長沈雷掌舵,仍然無法控制戰艦的方向,運輸船在風暴中已經完全失控了。
“艦長女士!”沈雷突然提高了聲音,“我一個建議。”
“請說,上尉先生。”
沈雷緩了口氣,說出了自己的提案:“請暫時釋放被關押的副艦長蘇佐、水手長巴米德等海員,我們想要平安的撐過風暴,還需要他們的幫助。”
我一定是受到了團副的不良影響,沈雷想着,居然也開始不把規矩當回事了。
對寶萊斯艦長而言,這個提議正中她下懷。女艦長一直對蘇佐感到惋惜,想爲他開脫。
“明白了,既然是機動部隊方面的請求,我也不得不盡可能的滿足。”作爲資深的海軍,官腔還是要打的,只是說了一句下臺階的話後,寶萊斯艦長立刻吩咐道,“通訊兵,通知下去,放出副艦長、水手水和其他海軍,讓他們回到各自崗位,在機動部隊的監督下,好好的幹活!”
女艦長的命令立刻得到了執行,經過短暫的關押後,布隆德比號的副艦長,海軍少尉蘇佐與水手長巴米德,又回到了運輸艦的指揮室。
巴米德徑直過去,當仁不讓的從沈雷的手中接過了舵盤。而年輕的蘇佐似乎還無法立刻完成角色的轉換,在到達感應球平臺後,他轉頭望向了身後的艦長。
“副艦長,報告全艦情況!”海軍上校可不會安慰他,而直接下定了命令。
蘇佐立刻被調動了起來,把諸多想法拋到腦後:“左側迎風,開始封閉相鄰艙室,艦長!”
風暴也恰在譁變的水兵們各自就位後,達到了新的高峰。
虛無之海翻騰着,幾乎混淆了方向和位置。風暴爲所欲爲,儼然成了這個世界的主人。
“海軍的勇士們,讓虛空之海看看吧!布隆德比號,是不會在這麼一場小風浪中沉沒的!”寶萊斯艦長髮出了向風暴挑戰的衝鋒號。
而在鉅艦之內,則是風暴無法染指的獨立王國。
董成、雷茵、蝦米與其他惡徒向吊橋下面的黑暗中墜落,頭盔裂開掉落,露出頭部的守墓人少尉,卻漂浮在空中。輪到他高高在上,俯視着董成了。
在下落前直到最後一刻,董成的視線始終停在少尉的臉上,他的臉上浮現出覆蓋整張臉的詭異的印記。
那枚發出黃色光芒,形狀如果無盡的漩渦的印記,是一直伴隨着董成,直到黑暗吞沒他的視野。
“噴射揹包開啓!”蝦米的一句命令,讓董成猛地清醒過來。機動部隊的副團長也迅速打開了背上的動力甲部件。
五團閃亮的火焰的驅散附近的黑暗,讓董成的心神開始恢復。
“你發現什麼了,我的契約者。”隨着甜軟的聲音,黑妖精落到了董成的臂彎中,“好像被別人家勾走了魂兒一樣?”
“我看到了一些相當怪異的東西,我的舞者。”董成輕聲對她說道,“那讓我感覺很差,我們等一會兒再說。”他頓了頓,迅速變回了負責的指揮官。
“注意傳感器,尋找適合的降落點!”機動部隊的中校命令道。
這艘二十多公里長的戰艦內部,堪比一座巨大的城市,從吊橋向下墜落後,又進入了新的區域。傳感器不斷的掃描着,所傳遞來的信息都指向一個結論。
吊橋下面的區域,戰艦的前端完全不同。
董成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這微妙的差異,才讓黑妖精的情緒有所轉變。
“九點方向,發現開闊地帶。”
“無生物能量反應,有光源。”
惡徒們報告着自己的發現,彼此交換着各自的認知。
“老大,我覺得那地方不錯。”蝦米說道。
董成招呼着自己的部下們:“保持警惕,我們就在那邊降落!”
黑妖精從董成的手臂間滑落,搶先一步,輕盈的降臨到橋下的地面,而董成只能緊隨其後。
“老大,我平安落地。”接着是蝦米。
“平安着地。”“平安着地。”“長官,你在哪裡?”各種呼叫表明,惡徒們都還安然無事。
不一會,蝦米和他的三個部下都湊攏過來了。
“那些守墓人把我們當死敵一樣猛砍。”“在黑船上困了幾年,腦子壞掉了吧?”“他們的腦子壞掉了,沒有吧,橋快塌了時,他們怎麼知道躲避呀。”
突然的變故讓擺脫了追殺的惡徒有功夫議論了。
“先偵查一下週圍,看看什麼情況。”董成打斷了部下的議論。那絕不是原先守墓人的士兵,怎麼會變成那樣?誰幹的呢?惡徒的首領心中疑問重重。
動力甲的傳感器表明小範圍內沒有什麼生物。惡徒們開始定下心來,仔細查看目前所處的環境。
透過地面附近的來自射燈的光亮,董成能看到橋下的區域風格與之前完全不同。
這裡似乎是龐大的施工現場,正在進行一場大規模的改造修建。幾臺機械加工用的電子數控機牀一次擺放在場地中央。還有模擬成型加工的鑄造爐和模具也都堆放在靠邊的地上。一些替換用的零部件和工具隨處都是。
這裡的很多區域都在進行翻新,能看出的是,金屬巨巖一般的牆壁和地面正被磨平,慘綠的紋章和亡靈的符文也在被抹去。充滿異族感覺的迴廊走道,則被完全的分解,還原成金屬原料。
而新的建築也幾乎在同時修築,重新澆築的金屬邊框組成了結構簡單的艙室雛形。
惡徒們向四面更深處探索,而雷茵·哈斯塔只是轉了一小圈,就回到了董成的身邊。
“又有想說的話了?”董成差不多立刻明白了黑妖精的意圖。
“現在可以說了說吧,與那名黑甲武士戰鬥時,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看見了他的臉。”
“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嗎?”
惡業軍團的副團長嚴肅的說道:“機動步兵都是隻招募男兵,至少在目前,人類還沒發現適合女性穿着的動力甲。”
“人類的科技還真是沒意思,埃蘭就沒有這樣的限制。”雷茵評論道,“那個黑甲武士的臉怎麼了,快說呀。”
董成告訴黑妖精自己的所見:“他的臉上像是沒有皮膚,還有一枚漩渦狀的印記。”
他與她分享着自己的感受,契約與長時間的精神連接,讓兩人能輕鬆的交換彼此的思維和情緒:“亮黃色的印記,讓人無法忽視。”
“VaparFolearis。”黑妖精像是被刺了一下,在極力剋制中呼喊出來。
“請解釋這個詞,我沒聽懂。”掌握靈言後,董成能無視方言和口音,與各地的人類無障礙的交流。但到了埃蘭族的語言中,卻總有他無法理解的單詞。
“深墜者,迷失者,墮落者,看你們的理解。”雷茵像是詠唱一般,大票的短詞從她的小嘴裡向外蹦,“或者,更簡單直白的說法,剝皮者,某些老掉牙的故事中會這麼稱呼他們。”
“剝皮者,這倒是簡單易懂。”董成又想到守墓人少尉失去皮膚的那張臉,半開玩笑的說道,“他們失去了皮膚,所以要從別人的身上剝?”
“回答正確,我的契約者。”黑妖精卻沒有一點玩笑的意思,“許多剝皮者都熱衷於此,我曾不止一次經過剝皮者蹂躪後的星球,失去全身表皮的屍體到處都是。他們是無理性的殺戮機器,爲滿足自身的慾望,能做出任何事情。”
黑妖精剛剛好轉的情緒又迅速的跌落:“那些人類武士可能都變成那些‘東西’了。真糟糕,ValarMorghulis。”
這個詞的意思,董成算是知道。
“ValarDohaeris。”他迴應道,“如此說來,守墓人的士兵徹底的淪爲人類之敵了。”
那樣的話,問題就變得簡單了,再次遇到守墓人的士兵,毫不留情的將其清掃掉就行了。
雷茵說道:“是的,人類之敵,或者智慧生物之敵。他們被舊時代的支配者侵染了,化身爲它們的走卒或玩偶了。”
董成相信雷茵的知識,做出了判斷。長時間的精神共享,建立起了堅固的信任。而黑妖精提到的一些東西引起了他的興趣:“舊時代的那些,它們是什麼,我聽嘉莉說過一次?”
“我剛剛說到什麼不該說的了!”雷茵慌張的掩住嘴,“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普通的凡人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失去理智,而陷入瘋狂。”
“我現在還瘋的得不夠徹底嗎?”董成略帶自我解嘲的說道,“如果我一無所知,又該如何對抗他們?”
黑妖精也緊張起來,說道:“不要想着對抗他們,我們應該做的,是迴避他們。它們生活在亞空間的深處,幾乎斷絕了與現實世界的聯繫。唯有一點,靈能者是爲它們引路的道標。”
“我聽過類似的說法,‘當靈能者亞空間汲取力量來使用靈能時,他們會把靈魂的影像投於亞空間。這種影像就像燃燒的火炬一樣明亮’。我的導師是這麼說的。”董成搬出了特勤上校朱爾絲·斯卡雷特對自己的教導,“不過將這些告訴我的那個人,她自己卻並不完全相信此番說辭。”
“那是人類太自大了,習慣性的忽視很多徵兆。惡夢,耳中不斷迴響的聲音,還有突然出現的幻覺都是舊時代的支配者侵入精神的標誌。”雷茵望着董成,似乎發現了他精神的波動,“該不會……”
“如果那些就是徵兆的話,我似乎已經被盯上了。”董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