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赴掛平秀全陷獄 奔楊村開芳傳書

雄鷹破霧奔雲霄,

人逢難時顯英豪。

皮開肉綻膽不破,

風吹雨打志更高!

洪秀全來到桂平,找到胡以晃,並收他入會。二人睡前正在閒談,公差突然破門而入,不容分說,就把洪、胡二人鎖上,連踢帶打,拿到桂平縣衙。差人們把他二人鎖在班房,就到內宅向縣太爺回稟。

洪秀全蹲在班房,心中暗想:這是怎麼回事?我到桂平還沒超過一天,就被官府發現了。難道有人告密不成?可是,我在這裡也沒有熟人啊,誰告的呢?他真是百思不解。胡以晃也感到突然:到底是誰告的密呢?因旁邊有人監視,他二人也不敢說話,稀裡糊塗剛熬到天亮,就聽堂鼓“咚咚”作響,知縣升堂。過了片刻,進來一個差人,先把洪秀全帶上公堂。

洪秀全三十歲了,還沒打過官司。今天,還是頭一次被拿受審。他進了公堂擡頭一看:大堂正中設着一張公案,紫緞子桌裙,案上擺着大印、文房四寶、飛籤火票和一塊驚堂木。在案後的太師椅上端坐一人:個頭不高,骨瘦如柴,鐵青臉,尖下巴,三絡黑鬍鬚,一對小黑眼珠,眼裡射出兩道兇光,身穿公服,倒也有幾分威風。不用問,這位一定是桂平縣的縣太爺。在他的兩旁站着典史、師爺、書吏、侍童。堂口左右站着幾十名如狼似虎的衙役,各拿着棍、棒、皮鞭、大板等刑具。洪秀全邊看邊想:原來公堂就是這等模樣,這回可長見識了。

這時,就聽兩旁差人喝道:“跪下,快給大老爺磕頭!”洪秀全心地坦然,毫無懼色,昂首挺胸,站在大堂當中,不肯下跪。差人火了,過來五六個人,有的按頭,有的踢腿,有的拽胳膊,硬把洪秀全按跪在地。大堂靜了幾秒鐘,知縣輕輕咳嗽一聲,“啪!”把驚堂木一拍,高聲喝問:“罪犯聽着!你家住何處,姓字名誰,依何爲生?”洪秀全說:“我家祖籍廣東花縣官祿布村,世世代代以農爲業,我的名字叫洪秀全。”知縣又問:“你既然是廣東花縣之人,來廣西桂平做甚?”洪秀全說:“小人以教書爲生,來桂平謀求出路。”知縣聽了,“啪!”又把驚堂木一拍:“胡說!難道花縣無人讀書不成,何必捨近求遠?你還不把實情招來!”洪秀全答道:“我說的句句是實,還叫我招什麼?”“哈哈!”知縣冷笑一聲,手拈鬍鬚說道:“好一個硬嘴的刁民!本縣若不把證據擺出,你是不會招供的。來人,請證人上堂!”秀全聽了,心中一驚,他不知道證人是誰呀!

洪秀全正在發愣,就聽身後響起了腳步聲。接着,有一人尖着嗓子說道:“小人蔘拜大老爺。”知縣手指秀全問這個人:“你認識此人嗎?”這個人來到秀全面前,彎着腰看看,然後奸笑着說:“哈哈哈哈!認識,認識,就是他。”知縣對洪秀全說:“罪犯,你可認識他嗎?”秀全仰面一看:唉喲,他這副尊容實在太難看了!

夜壺腦袋刀條臉,

滿臉白霜像尿鹼;

口鼻耳眼真難看,

五官距離太分散;

鬥雞眉,鷂鷹眼,

黑眼珠子帶白點;

一字口,像條線,

酒糟鼻子像爛蒜;

蝦米腰,三道彎

四肢細得像麻桿;

這長相,不值錢,

十人見了五對煩!

別看這傢伙長得這麼難看,穿戴可挺講究:頭頂緞子帽墊,象牙帽正,帽頂上是算盤子兒的紅疙瘩;身穿灰仿綢長衫,外罩青緞子砍肩,銅鈕釦,青緞褲子,扎着灰色腿帶,腳蹬大紅緞子五蝠捧壽的雲鞋,右手託着一隻玉石料的鼻菸壺。看年歲也就是二十五六歲,從氣色上可以看出,此人定是個貨真價實的大煙鬼。

秀全看罷,搖了搖頭:“小人不認識他。”這小子把牙一齜,笑道:“我可認識你!前幾天咱們在象州不是會過面嗎?是你領人砸了甘王廟,搗了甘王像,這沒有錯兒吧?”秀全一聽,明白了:這場官司是從象州砸廟招惹來的。

書中代言:這個證人是桂平縣周舉人的狗子週三兒。前次洪秀全和蕭朝貴帶領會衆砸甘王廟,周舉人帶着他的狗子週三兒和一幫家奴進行阻攔,雙方動武。對方想把秀全抓走,幸虧遇上秀清解圍,洪秀全才免遭官司。周家父子回到桂平,當晚就把這件事向知縣張慎修稟報了。張知縣聽了大怒,有心派人前去捉拿砸廟的罪犯,怎奈一不知姓名,二不知住處,三是山裡人比較兇悍,不好對付,人去少了沒用,想多派又沒有人。張慎修思前想後,只好作罷。

真是無巧不成書。昨天秀全剛進桂平縣城,就被周舉人的狗子週三兒看見了。週三兒這小子,不務正業,整天遊手好閒,在街頭巷尾溜逛,不是尋花問柳,就是勒索百姓;昨天,週三兒剛從順城街走出來,迎面就遇上了洪秀全。週三兒倒吸了一口冷氣,又驚又喜,心裡說:這不是砸甘王廟的那個人嗎,怎麼跑到縣城來了?上次我爹差點吃了他的虧。這回呀,非叫他吃點苦頭不可!週三兒就在暗中盯梢,直盯到洪秀全進了胡以晃的家門,他才跑到縣衙告密。偏趕上知縣張大爺拜客不在,把週三兒急得亂蹦。他一直等到天黑,張慎修纔回到縣衙。週三剛想前去稟報,卻被知縣的跟班攔住了,說什麼老爺累了,需要休息,暫不處理公事,讓他等會兒再報。週三兒無奈,像條哈叭狗,只好蹲在班房裡等候。張慎修抽足了大煙,又閉着眼睛養了一會兒神,這才傳見週三兒細問原由。一直拖到定更之後,纔派公差把洪秀全和胡以晃抓到縣衙。

書接前文。張知縣把桌子一拍:“洪秀全!你領人砸了甘王廟,可有此事?”洪秀全知道難以抵賴,乾脆回答說:“有。”知縣大怒:“方纔你說你是教書之人。既讀詩書,必知禮法。甘王乃當地聖神,上受朝廷保護,下受百姓擁戴。爾搗毀神像,是何道理?”洪秀全冷笑着說:“泥塑之像,無血無肉,純屬愚弄百姓的工具,留它何用?”這句話,把知縣氣得一蹦老高:“大膽!你搗毀甘王神像,其中必有用意,還不趕快招來!”秀全昂首不答。張慎修把一封信扔到堂下:“你看一看,這可是你帶給胡以晃的?”洪秀全見了,大吃一驚!原來,胡以晃看完錢江的信,順手放進抽屜裡了,一時大意,才落到官差手中。這就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秀全見拜上帝會的事也漏了馬腳,只好閉口不答。

張知縣見洪秀全低頭不語,便怒喝道:“洪秀全,你竟敢私創洋教,煽動民心,結黨營私,圖謀不軌,真乃死有餘辜。事到如今,還不快把你的同黨供出來!”洪秀全仍是緘口不語,可把張慎修氣壞了:“你這個賊骨頭!看來,不用重刑,你是不肯招認的。來呀,槓子伺候!”

洪秀全自從創辦拜上帝會的那天起,早把生死置之度外。這時,就見衆衙役答應一聲,把刑具備好,過來幾個人,把他拖到刑具跟前。七手八腳綁到刑具上,雙腿跪着,兩臂放平,把一根硬木槓子壓到腿肚子上,兩個衙役分別用腳蹬着槓子的兩端,還有兩個衙役按着肩頭。掌刑官單腿跪地說道:“請大老爺驗刑!”張慎修對秀全說:“罪犯!你要不招的話,本縣可要用刑了。別說你是父精母血的肉人,你就是銅打鐵鑄的,也會把你壓扁!”衙役們也跟着威喝:“快招,快招!”

洪秀全已橫下了一條心,就是死在刑下,也不招認實情。他想:自己死了,還有馮雲山、楊秀清衆位弟兄呢,拜上帝會照樣會存在下去,早晚也會把你們這些狗官斬盡殺絕!想到這裡,洪秀全毫不猶豫地說:“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叫我供誰?”張知縣一聽,更怒了,吩咐差役:“給我壓!”“喳!”用腳蹬槓子的那兩個差人答應一聲,站到槓子上,使出全身力氣,就往下壓。洪秀全只覺着像有座大山壓在腿上,好像鋼刀刮骨剜肉,痛入骨髓,不由得慘叫一聲,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張慎修冷笑一聲,吩咐道:“住刑!”然後,命人用火紙把洪秀全薰醒,又問秀全:“有招無招?”洪秀全滿頭都是汗水,氣喘吁吁,低聲說道:“沒有什麼可說的!”張慎修怒吼道:“我看你的嘴能硬到幾時?來人,再給我壓!”“喳!”衙役答應一聲,重新用刑。洪秀全又慘叫一聲,背過氣去。

張慎修一看洪秀全接連昏了兩次,再也不敢用刑了。爲什麼?他怕犯人受刑不過,當堂死掉,給他增加麻煩。尤其,他知道這是一件大案,問出實情來,他可以升官受賞;倘若犯人無供致死,他是要受到朝廷處分的。所以,他忙命衙役鬆刑,把洪秀全放到地上搶救。衙役們用火紙薰了好半天,洪秀全才甦醒過來。

這時,洪秀全覺着自己的下肢不聽用了,稍微動一下,就疼出一身汗來。心想:雙腿可能是癱瘓了?

張慎修命人把洪秀全暫時押下去,又命人把胡以晃押上堂來。胡以晃站在堂下把頭一揚,一句話也不說。張慎修一看:-!都夠橫的。他急忙高聲喝問:“見了本縣因何不跪?”胡以晃冷笑着說:“我胡以晃上跪天,下跪地,在家跪父母,出外拜聖賢,像你這樣的昏官,何值一跪!”“大膽!”氣得張慎修鬍子直撅:“你勾串罪犯洪秀全,倡邪教,亂綱常,圖謀不軌,觸犯了王法。今日見了本縣,敢不低頭?”胡以晃笑道:“拜上帝會乃是洋人傳入中國的,兩廣一帶信奉洋教的大有人在,爲什麼不許入教?請問大老爺,這國法王章之上,哪一條有加入洋教就是犯罪的規定?”“這……這……”這幾句話,把張慎修問得直嘎吧嘴。胡以晃又說:“洋人到處傳教,還受朝廷的保護;爲什麼不許我們百姓信奉洋教?”張慎修無理狡辯:“洋人是洋人,百姓是百姓,決不能混爲一談。何況你與洪秀全創建拜上帝會,乃是別有用心。還不招出實情!”胡以晃把頭一晃:“沒什麼可招的!”張知縣大怒,馬上命人把胡以晃拉下去,重打了四十大板。只打得他皮開肉綻,鮮血直流。胡以晃一聲也不吭,把牙咬得“咯嘣咯嘣”直響,一句實情也沒招認。

張慎修想:我爲官以來,審過多少案子,還是頭一回碰到這樣棘手的人。只好吩咐住刑,暫把胡以晃和洪秀全押入死囚牢內。然後退堂,回到內宅提筆寫了行文,差人送到桂林,申報上憲,請示如何發落。

且說洪秀全和胡以晃,他倆被差人押到桂平大獄,推進死囚牢內,二人一看:牢房實在太差了,又溼又潮的亂草鋪了一地,牆角上放着一隻便桶,散着臭氣,屋內蚊蠅亂飛,地上老鼠奔跑,到處都是鼠糞。這裡哪兒是人呆的地方?洪秀全也不顧是髒是臭了,一頭扎到亂草堆上,咬牙忍痛沉沉地睡去。胡以晃靠個牆角趴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痛苦。

黃昏以後,進來個獄卒,點起油燈,照得牢內昏昏暗暗,真好像十八層地獄一般。獄卒拎來半桶牢飯,兩個人誰也沒吃。這時,秀全已經清醒過來。他一不後悔,二不害怕,只替胡以晃難過。他想:我和胡以晃本來沒有什麼交情,是經錢江引見才認識的。見面還不到一天,就連累他貪了官司,覺得很對不起他。本想對他說幾句安慰的話,又想不出說什麼好!胡以晃倒滿不在乎,心裡只有一個“恨”字。恨滿清朝廷透頂,恨這幫昏官爲虎作悵,只恨得他光咬着牙,也不說話。

酉時左右,牢門開了,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着。就聽獄卒喊道:“查監了!”獄中頓時一片騷動。洪秀全和胡以晃側耳靜聽,腳步聲由遠而近,來到他二人的死囚牢前。獄卒打開鐵門,從外走進幾個人來。他二人藉着昏暗的燈光一看:爲首之人穿着一身官服,看樣子是個小官兒,身高體壯,非常結實,面如鍋底,黑中透亮,五官端正,濃眉大眼,閃閃放光;高鼻樑,方海口,三絡鬍鬚,又黑又長,腰裡挎一口腰刀。在他身後跟着牢頭、獄卒和幾名衙役。給洪秀全送飯的那個獄卒,指着洪、胡二人笑着說:“這個就是洪秀全,那個名叫胡以晃。”爲首的那個人點一點頭,伸手扳起洪秀全的臉看看,冷笑一聲說:“姓洪的,看你長得不癡不傻,怎能做出這等蠢事?是不是書念得大多,念糊塗了?”秀全瞪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這個人又指着胡以晃說:“你更蠢了!你交朋友爲什麼不先看清楚?如今受了洪秀全的拐帶,恐怕連腦袋也保不住了!你不後悔嗎?”說完又哈哈大笑。胡以晃可不聽那套,圓睜二目回答說:“我胡某看人看得最清楚。如今就是死了,也不後悔!腦袋掉了算什麼、這樣死了,比你們當官的那樣活着,倒強得多!”衙役們一聽,急了,都想伸手打胡以晃。這個人攔住說:“用不着打了,反正他們也活不長了。”接着,這個人把其他人都打發走,就剩下他自己了。只見這個人先向四外看了看,然後搶前幾步,蹲在秀全跟前,低着聲說:“老兄,不必害怕,咱們都是自己人。”洪秀全聽了一驚,睜大眼睛盯着此人。心裡的話:我和他素不相識,不知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故此沒有搭話。這個人繼續說道:“你我雖未見過面,我可早就聽見過你的大名。我提個人,蕭朝貴你熟悉吧?”秀全一聽,微微點了點頭。這個人又說:“我與朝貴兄弟是過命的朋友,當年同師習武,後又焚香結拜,成了把兄弟。難道他沒對你說過,有個叫李開芳的人嗎?” шшш ●тTk ān ●co

洪秀全一邊細心聽着,一邊觀察這個人的表情和語氣,當這個人自報叫“李開芳”時,馬上想起來了:對,蕭朝貴是對我提過,說他十五歲練武的時候,在武嗚縣拜了個大師兄叫李開芳,他們處得很好。蕭朝貴又提過,李開芳還想帶蕭朝貴去當兵,竟被蕭朝貴拒絕了。洪秀全又想:雖然確有此事,但是事隔多年,人心變化很大,誰知道這個姓李的如今又是何許人呢?

李開芳見洪秀全兩眼露出懷疑的目光,便解釋說:“老兄不必多心,我定盡力讓你們脫險。”李開芳剛說到這兒,牢頭回來了。李開芳站起身來對牢頭說:“唉呀,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我方纔這麼一問,原來洪秀全與我還是親戚呢,他姥姥是我母親的二姨娘。俗話說‘是親三分向’,不管他將來是死是活,現在就得照顧點兒。你說對嗎?”牢頭忙點頭說:“那是當然,您就吩咐吧,我一定辦到。”李開芳說:“用不着過分,只把吃的、住的換換就行了。”牢頭一聽,心裡說:這不是廢話!在這裡,就是吃的、住的最重要嘛!對李開芳點頭說:“是,現在就換。”牢頭說完,叫來幾個獄卒耳語了一陣,只見他們笑了笑,然後一齊動手,把牢房打掃得乾乾淨淨,又擡來兩張木牀,上面鋪了很厚的一層乾草;又抱來兩牀新被褥鋪在牀上,還在牢內放上桌椅、茶碗、茶壺。這間牢房很快就變了樣啦。牢頭還取來幾包刀傷藥和止疼藥,遞給李開芳。李開芳親自動手,給洪秀全和胡以晃敷藥包傷,使兩個人解除了不少痛苦。李開芳知道他們還沒吃晚飯,又派人買來燒酒、拼盤、醬牛肉、花生米、茶雞蛋、五香豆腐絲和粳米稀粥、千層大餅,擺了一桌子。爲了談話方便,李開芳掏錢,叫牢頭另買一桌酒菜,叫他領獄卒們到值班房去吃。

洪秀全和胡以晃,瞅着眼前這些變化,這才把心放下。李開芳把桌子往他二人牀前拽了拽,再挨個兒地把他二人扶起來,用枕頭墊好身子,然後滿上燒酒,對二人說:“男子漢大丈夫,挨幾下子沒關係,咬着牙吃才行。否則,傷口就好得慢。想當初,我李開芳沒少捱打,皮鞭、夾棍的苦頭都吃過。可是,傷越重,我越吃,沒用幾天,就吃好了。身子可是自己的,不能叫它活受罪!來,爲了咱們初次見面,乾一杯吧!”

胡以晃可毫不在乎,端起酒來就喝,夾起肉來就吃,狼吞虎嚥,吃得可香了。胡以晃吃飯還有個毛病,愛吧嗒嘴,不論什麼飯,到他嘴裡就變得香了。洪秀全本無食慾,見胡以晃這麼一吃,肚子也叫喚了。一橫心,也吃了起來。胡以晃嘴裡嚼着肉,問李開芳:“朋友,你叫什麼名字?”“我不是說了嗎,叫李開芳。”胡以晃又邊吃邊問:“按狗官的話說,我倆‘圖謀不軌’,這可是死罪呀!你這樣對待我們,不怕受牽連嗎?”“哈哈哈哈!”李開芳大笑道:“要怕,我就不這樣做了!腦袋掉了,不就是碗大的疤,有他娘什麼怕的?再者說,不是我說大話,在這塊小天地裡,我說話還是很頂用的,沒人敢向知縣享報。你就放心好了。”接着,李開芳就向洪秀全和胡以晃講了自己的經歷。

李開芳,字希堯,別號大勇,廣西武鳴人,自幼愛好武藝,終於練了一身好本領。當初,曾拜神掌寧五爺爲師。後來,蕭朝貴也拜寧五爺學藝,兩個人就成爲師兄弟了。李開芳年歲大,學藝又早,便成了大師兄;蕭朝貴就是老師弟了。兩個人在共同學藝期間,同吃同住同學習,互相切磋琢磨,感情處得很好,又拜了把兄弟。幾年之後,李開芳在武鳴縣當了兵。因他武藝高強,很快被提升爲隊官,管着一百多人。以後,又被擢升爲哨官,一年後又當了貴縣的守備,一直升到桂林都司。由於他性如烈火,辦事公正,不會溜鬚拍馬,得罪了他的上司,又從都司往下降了,降來降去,就降成桂平縣的副典獄官了,掌管牢獄之事。李開芳倒不在乎這些,他娶了個媳婦,在桂平縣城安了家,再也不想往哪兒去了。因他資歷較深,武藝又高,好交朋友,很受同事們擁戴,說話很有威力,連知縣張慎修也懼他幾分。因李開芳是當兵的出身,閱歷較廣,深知百姓的疾苦,對透頂的滿清朝廷愈加不滿,心想做一番事業,推倒無道的朝廷,只恨手大捂不過天,乾着急也沒有辦法。他與朝貴分手之後,曾在信中叫蕭朝貴從軍,到他部下做事,朝貴沒有同意。後來,從通信中李開芳知道了蕭朝貴和洪秀全的關係,也知道了洪秀全的爲人。

三天前,李開芳受知縣張慎修的委派,前去象州捉拿一批罪犯,今天傍晚纔回桂平,剛到獄內,就聽說又增加了兩個死號,一個叫洪秀全,一個叫胡以晃,關在死囚牢內。李開芳這纔來到牢內看望。

書接前言,李開芳述說完自己的經歷,便對洪秀全說:“我聽說你們的官司很重,那個狗官已向桂林行文了,聽候上司發落。依我之見,還是想個辦法,早日逃出虎口爲對。”胡以晃說:“那你就把我們放了得啦!”李開芳搖了搖頭:“這可難以辦到。因爲刑部規定,從監獄往外提人,得經知縣批准,需經幾道手續,光我自己說話是無用的。”洪秀全想了片刻,問李開芳:“您能否替我送封信出去?”李開芳說:“這倒可以,你馬上就寫吧!”這時,三個人已用好了飯,李開芳轉身出去,喚來個獄卒,命他把碗筷撤去,自己親自取來筆墨紙硯,交給秀全。洪秀全提筆在手,給雲山、朝貴和楊秀清寫了封信,說明到桂平陷獄的經過,叫他們設法營救。秀全很快把信寫完,交給李開芳。李開芳把信揣在懷內,對秀全說:“我正想見見朝貴賢弟。事不宜遲,明早我就動身。你們安心養傷好了,有我姓李的在,包管你們吃不了虧。”洪、胡二人聽了,不住地稱謝,當晚無話。

次日天明,李開芳囑咐妻子王氏看家,他自己換了一身便衣,出了桂平縣城,直奔紫荊山的楊村而去。李開芳自幼練了一身武藝,腿上也有功夫,走路其快如飛。剛過中午,就來到楊秀清住的莊上,問明住處,徑直來到秀清家中。

秀清、雲山、朝貴和幾個會衆頭領正商討會務,他們都在。蕭朝貴見李開芳走來,喜出望外:“師兄,你怎麼來了?”“師弟,你可想死哥哥我了!”二人抱在一起,樂得直蹦高兒。蕭朝貴給李開芳引見了馮雲山和楊秀清,然後分賓主落座。李開芳急忙取出洪秀全的書信,遞給了馮雲山。馮雲山看了之後,嚇得顏色更變,又把信給朝貴、秀清看了,他二人也無不吃驚!李開芳把獄中情況說了一遍,蕭朝貴說:“事到如今,只有拼命了。咱們乾脆來個大鬧桂平,砸監反獄,把洪哥哥救出虎口!”有幾個會衆首領也同聲說:“對。看來,不動武是不行了。”楊秀清冷笑着說:“不能莽撞行事。我們現在一無器械,二無糧餉,會衆又無訓練。砸監反獄,談何容易!”馮雲山說:“秀清兄弟說得有理。沒有把握,弄不好或許會把教主的性命搭上。應該想個萬全之策。”有個會衆首領提議:“當官的沒有不愛財的。要不就想法湊點銀子,把教主贖出來。”李開芳說:“這也不妥。知縣張慎修是個又刁又猾的酷吏,他雖愛財,但也要看看案子輕重。像這種案子,他是不敢放手的。”朝貴急了:“動武不行,花錢不可,如何是好?”楊秀清說:“我倒有個主意,不妨試試。這就要借重開芳兄了。”李開芳說:“你說說看?”楊秀清說:“開芳兄是典獄官,出入監獄無人生疑;打開鐐銬、牢門也不會成爲難事。開芳兄如能爲洪教主逃出監牢提供些方便,我們再多派些弟兄前去接應,就不難把洪教主救出虎口。”馮雲山說:“這個辦法,也要擔很大風險。可是,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良策了。”他說到這兒,看了看李開芳說:“不知開芳兄意下如何?”李開芳斬釘截鐵地說:“行!獄裡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蕭朝貴說:“光你一個人,孤掌難鳴。我跟你去吧,也好助你一臂之力。”李開芳聽了,把腿一拍:“這太好了,有兄弟幫助,我心裡更有底了。”楊秀清和馮雲山等人,又把可能發生的事做了估計,並囑咐李開芳和蕭朝貴要特別小心在意。約定今夜動手,由蕭朝貴和李開芳把洪、胡二人救出監獄,然後逃上西城,墜城而下。由馮雲山率領百名會衆在西城外小樹林接應。時間定在二更動手,三更出城,天亮前返回紫荊山。爲防備官府追捕、搜山,由楊秀清率領會衆三百名,做好阻擊的準備。

一切安排完畢,李開芳和蕭朝貴這才起身回城。天剛黑下來,兩個人就進城了。李開芳先把蕭朝貴領到家裡。他家住在鼓樓西街三條衚衕十九號,這條衚衕又黑又長,住着十幾戶人家,差不多都是沾點官氣兒的。李開芳來到自家門前,用手敲門,敲了幾次都沒人答應。李開芳急了,兩手拽住門環,“咣噹!咣噹!”把兩扇門晃盪得直響:“快開門,快開門!”過了好大工夫,才聽到院內有腳步聲。接着,一個女人答應說:“來了,來了。”等這個女人把門開開,蕭朝貴一看,是個丫環打扮的年輕女人。李開芳也不說話,領着朝貴就往裡走,沒提防,正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開芳一怔,仔細一看:認識!原來是周舉人的狗子週三兒。這個週三兒,頭也不擡,只是慌慌張張往門外走,並且,邊走邊說:“對……對不起,我是……我是來借點東西,嘻嘻……我走了……”說着,像條狗一樣,夾着尾巴溜走了。

李開芳心中好生不快,心裡的話:這小子吃人飯不幹人事兒,我和他素不往來,他跑到我家來幹什麼?本想把週三兒拽住,問個詳細,因蕭朝貴在此,有些不便,就把週三兒放走了。李開芳把蕭朝貴讓進南屋。這是一間比較寬大的客室。開芳把燈點着,讓蕭朝貴坐下。那個丫環也跟進來了,問李開芳:“老爺用飯嗎?”李開芳說:“夫人呢?”丫環說:“早就睡下了。”李開芳說:“你也睡覺去吧!”“是。”那個丫環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蕭朝貴問:“這個人是誰?”李開芳說:“我家僱的丫環秋蘭。”蕭朝貴沒再多問。李開芳來到廚房,取來酒肉、饅頭,二人邊吃邊談,詳細商討營救洪秀全的辦法。

李開芳雖是當兵的出身,心可挺細,把可能出現的麻煩,都估計到了,蕭朝貴不住地點頭。俗話說,隔牆有耳,他們光顧商量營救洪秀全的辦法,可萬沒料到,窗外竟有人偷聽,這又引起了一場大禍!

第五十五回 楊秀清逼封萬歲 洪秀全暗設牢籠第二十六回 進金田擴衆收將 撫官兵編營破敵第七十九回 咸豐帝荒淫無度 惠老爺樂極生悲第二十回 何玉成血灑劉府 蕭朝貴巧遇雲山第四十一回 北伐軍所向披靡 咸豐帝聞風欲逃第二十二回 悟真諦借夢創教 說實情共謀反清第六十九回 遠征軍陷入絕境 石達開屈膝請降第六十四回 攬大權國宗封王 石達開負氣遠征第十七回 訂條約喪權辱國 拒入城粵民抗英第六十回 胡以晃慷慨就義 韋昌輝窮兇極惡第二十回 何玉成血灑劉府 蕭朝貴巧遇雲山第十三回 侵略軍再犯定海 葛雲飛重創英兵第九回 道光帝怒斥穆相 關天培捍衛虎門第六十二回 左宗棠虎口誘降 羅大綱以身殉職第一回 林則除進京陛見 穆彰阿暗耍陰謀第二十三回 鬧象州搗甘王廟 戰惡奴會楊秀清第五十五回 楊秀清逼封萬歲 洪秀全暗設牢籠第九十九回 議大婚同治立後 受干預皇帝微行第九十二回 兩太后發動政變 風大臣先後遭殃第七十六回 反動派圍佔天京 洪秀室以身殉職第八十一回 用心計蘭兒受寵 升貴人漢女遭殃第八十一回 用心計蘭兒受寵 升貴人漢女遭殃第四十三回 翼王威震湘皖贛 肅順治出曾國藩第四十一回 北伐軍所向披靡 咸豐帝聞風欲逃第六十一回 石達開回京輔政 曾國藩密謀誘降第二十四回 赴掛平秀全陷獄 奔楊村開芳傳書第三十三回 張嘉祥認賊作父 洪天王率衆突圍第三十回 守官村披荊斬棘 進永安建制封王第九十四回 西太后飽暖生事 安行海樂極生悲第八十四回 聯軍火燒圓明園 肅順受寵掌大權第七十七回 李秀成被俘失節 太平軍繼續戰鬥第八十三回 八里橋清軍慘敗 咸豐帝北走承德第七十五回 太平軍二打上海 反動派再次勾結第六十一回 石達開回京輔政 曾國藩密謀誘降第五十八回 北燕密訂苦肉計 翼王怒責韋昌輝第五十五回 楊秀清逼封萬歲 洪秀全暗設牢籠第七十二回 忠王執意攻上海 英法組織常勝軍第三十五回 囑後事南王傷逝 展前景道州擴兵第五十三回 釋私怨一致對外 慶功宴樂極主悲第五十六回 洪仁發受命搬兵 韋呂輝奉旨回京第四十四章 曾國藩創辦湘勇 石鳳奎兵敗寧鄉第七十一回 五路會師破大營 咸豐破格用湘軍第三十六回 拼死活清將頑守 逞勇猛西王犧牲第七十五回 太平軍二打上海 反動派再次勾結第七十七回 李秀成被俘失節 太平軍繼續戰鬥第三十七回 石達開訪賢得寶 洪天王兵進武昌第三十回 守官村披荊斬棘 進永安建制封王第八十六回 萬壽節咸豐病危 奪權位蛇鼠相爭第六十二回 左宗棠虎口誘降 羅大綱以身殉職第四十四章 曾國藩創辦湘勇 石鳳奎兵敗寧鄉第八十六回 萬壽節咸豐病危 奪權位蛇鼠相爭第七十五回 太平軍二打上海 反動派再次勾結第十四回 守定海三雄殉職 抗侵略裕謙盡忠第四十九回 賴漢英湘潭兵敗 石達開湖口大捷第四十三回 翼王威震湘皖贛 肅順治出曾國藩第三十二回 朱錫能暗結同類 張嘉祥醉闖女營第三十七回 石達開訪賢得寶 洪天王兵進武昌第四十八回 挾天王秀清得逞 奪美女東王稱心第六十五回 石達開率部遠征 攻南昌大將受挫第七十回 洪秀全力挽狂瀾 太平軍重振威風第三十五回 囑後事南王傷逝 展前景道州擴兵第六十四回 攬大權國宗封王 石達開負氣遠征第十一回 牛欄崗引牛入圈 平英團計平英軍第七十三回 李秀成假承意旨 陳玉成怒責英使第六十八回 衆叛親離人馬散 達開被困安順場第八十八回 兩太后密謀定計 恭親王決定北行第二十四回 赴掛平秀全陷獄 奔楊村開芳傳書第九十八回 引蛇出洞捉王三 聯合會審縱兇犯第八十回 選秀女蘭兒入宮 施權術一朝受寵第九十一回 按儀程梓宮迴鑾 用心機調兵遣將第八十九回 恭親王叩謁梓宮 巧安排叔嫂密議第七十七回 李秀成被俘失節 太平軍繼續戰鬥第八十六回 萬壽節咸豐病危 奪權位蛇鼠相爭第五十六回 洪仁發受命搬兵 韋呂輝奉旨回京第六十回 胡以晃慷慨就義 韋昌輝窮兇極惡第九十五回 快人心權閹伏法 遭疑忌幼帝被責第九十四回 西太后飽暖生事 安行海樂極生悲第二十三回 鬧象州搗甘王廟 戰惡奴會楊秀清第三十二回 朱錫能暗結同類 張嘉祥醉闖女營第九十七回 聞警報天津騷亂 激民憤捉拿柺子第十三回 侵略軍再犯定海 葛雲飛重創英兵第五十八回 北燕密訂苦肉計 翼王怒責韋昌輝第十五回 奕欽差貪生丟士 遭光帝懼敵求和第九十三回 王公議罪權臣死 垂簾聽政野心達第六十回 胡以晃慷慨就義 韋昌輝窮兇極惡第八回 露真形琦善賣國 顯忠心陳氏犧牲第二十七回 太平軍金田起義 清政府兩路調兵第八十二回 喜之喜咸豐得子 憂之憂洋兵進犯第九十二回 兩太后發動政變 風大臣先後遭殃第五十八回 北燕密訂苦肉計 翼王怒責韋昌輝第八十三回 八里橋清軍慘敗 咸豐帝北走承德第七十八回 出叛徒湖州失陷 走江西幼主逢險第四十四章 曾國藩創辦湘勇 石鳳奎兵敗寧鄉第三十七回 石達開訪賢得寶 洪天王兵進武昌第六十四回 攬大權國宗封王 石達開負氣遠征第三十六回 拼死活清將頑守 逞勇猛西王犧牲第四十五回 林啓榮破洋槍隊 賴漢英攻嶽州城第四十回 圖苟安修宮選妃 議大計意見分歧第十五回 奕欽差貪生丟士 遭光帝懼敵求和第五十一回 反間不成身受縲 窮兇惡極誣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