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
那餘輝照射在遠方的沙海上,就像是冶豔的鮮血般,似乎將茫茫的黃沙染上了金紅色,使得天地透着幾分朦朧。
在那孔雀河兩岸,金色驀然灑落一片,猶如披上了如夢若幻的霓裳。河畔上,那貪婪的犛牛羣,藉着夕照還在兀自咀嚼,而着急的趕牛郎則揮舞着鞭子……
酒樓外的那株千年胡楊下。
封青巖佇立不動,看見金色的朦朧,綿延了腳下的大地;看見嫵媚的波光粼粼,一路逶迤到孔雀海……
他站在千年胡楊下。
看到了遠方的巍峨雪山,看到了天邊的深藍湖泊,看到了孔雀河兩岸的千年胡楊,看到了雪山下的蒼黃草原,更看了到無人的莽莽荒野。
看到了天地的高遠,開闊,廣袤。
在心中驚歎之時,他猛然回頭,看向東邊的孔雀沙漠。夕陽的餘輝灑落在黃沙上,真的像那鮮豔的紅,像那殷紅的血。
一時之間看得有些失神,不知不覺瀰漫着幾分傷感。
“大師兄?”
赫連山有些疑惑起來,不知大師兄爲何突然傷感了。
此刻的赫連山,依然是曾經風度翩翩的貴公子,身上散發着讓人無法言喻的高貴氣息。
風采依舊。
但是在眼裡,卻有幾分揮之不去的自責,心裡更是千瘡百孔般。
封青巖回神過來,收回看向孔雀沙漠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片胡楊上,沉吟一下道:“仰之,陪我到林中走走。”
赫連山點點頭,也沒有問大師兄爲何突然傷感。
“仰之,來到西域多久了?”
封青巖一邊走一邊道,吹來的夏風掀起他的白衣。
“倘若不算路上的那一個月,恰好是七個月了。”赫連山回想一下,有些感嘆道。
“怎麼想到來西域?”
封青巖擡頭看着胡楊道,在胡楊林間穿梭着。
“西域對於我周天下來說,乃是一處充滿神秘地方,趁着自己還年輕,所以就來看看。”
赫連山道。
“四處看看挺好的。”
封青巖點點頭,踩着黃沙和落葉,在林中漫步。
“的確,在這行走西域的半年來,收穫良多,總覺得該要做些什麼。”赫連山點點頭,道:“於是,我與諸位師弟便定下了收復西域,教化三十六國的目標。”
“誰知道在昨晚,遇上了萬里沙塵暴,倘若不是師兄及時趕到,恐怕……”
此刻他的聲音突然低下來,帶着深深的自責。
“仰之,這不是你的錯,你是對的,有些事情,總得要有付出,有犧牲……”封青巖淡淡道,轉身看着神情有些落寞的赫連山,“你與諸位師弟,爲了保護孔雀河兩岸三十萬百姓,即使有所不敵,依然視死如歸,毅然迎上萬裡沙塵暴,這是何等的氣魄?”
“可是,我與諸位師弟,最終沒有擊碎沙塵暴,反而差點葬身沙海。”赫連山帶着些苦痛道,這次對他的打擊十分大,乃至動搖到他的自信,“倘然沒有我的自視甚高,聽從了諸位師弟的意見,或許諸位師弟就不會有危險,能夠從容脫離沙塵暴……”
天色漸漸黑暗下來。
孔雀河兩岸早已經亮起了燈火,猶如張燈結綵般,顯得熱鬧不已。
這是小宛國的三十餘萬百姓,在盡情地慶祝劫後餘生。
此刻孔雀河兩岸燈火輝煌。
遊人如織。
這時,封青巖仰望着夜空,只見銀河浩瀚壯觀,繁星閃爍璀璨,宛如瑰麗畫卷般,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嘆
赫連山亦在仰望星空,道:“西域的星空的確很美。”
封青巖點點頭,就問:“仰之,可是下定決心,要收復西域,教化三十六國?”
“嗯,下定決心了,倘若不收復西域,沒有教化三十六國,我赫連山一生不回周天下。”
赫連山鄭重道。
“這有些過了。”封青巖蹙着眉頭,沉吟一下道:“收復西域或許不難,但教化三十六國卻不易啊。”
“或許會不易,但這是山的人生目標。”
赫連山一笑道。
“仰之,倘若只剩下你一人呢,還會繼續收復西域,教化三十六國嗎?”封青巖沉默一陣問,但說得十分隨意。
“即使只剩下山一人,山依然會走下去,此生矢志不渝。”
赫連山眼中流露出毅然之色。
“好。”
封青巖微笑點頭,道:“仰之,陪我去走走?”
此刻他的目光,落在兩岸的燈火中,隱約感受到熱烈的氣氛,猶如過節般,笑道:“百姓是堅強的,看,萬里沙塵暴剛過,他們就如此嚮往生活了。”
赫連山點點頭。
雖然萬里沙塵暴的確給孔雀河兩岸,造成不小的損失,但是百姓真的很快恢復過來,並沒有一直陷於痛苦或絕望之中。
生存還要繼續。
生活可待。
兩人並肩走到兩岸的街上,到處可見落着一層層的黃沙,但是百姓的臉上卻是歡快的,開心的……
“仰之,你該要學學他們,不要總是陷於自責,陷於悲痛,人,是要向前的,不能一直活在過往。人需要回首過往,卻不能活在過往,更不能活在痛苦、悔恨、自責中……”
封青巖一邊走一邊淡淡道,好奇打量着一切。
西域的一切對於他來是陌生的。
好奇的。
赫連山沉默着,陪着封青巖一路走下去。
不知不覺,夜已經深了。
但是封青巖並沒有回去的意思,赫連山只好一直陪着……
在子時降臨時,西域亦有魔夜降臨。
隨之,孔雀河兩岸亮起一盞盞奇異的油燈,奇異的燈光驅散了恐怖的黑暗。
這讓封青巖有些驚訝。
但是,萬里沙塵暴的確給孔雀河兩岸造成不小損失,那些奇異的油燈就沒沒亮遍孔雀河兩岸。
他隱隱感受到魔夜,正在趁機肆虐孔雀河兩岸。
“仰之可是願與我點亮孔雀河兩岸?”
在孔雀河的河邊,封青巖停下擡頭看着降臨的魔夜,對着赫連一笑道,接着就一步步往夜空中走去,身上猛然迸發出萬丈光芒。
滋滋——
他身上迸發出來的萬丈文光,立即如同火焰般灼燒魔物。
在如同潮水的夜色下,封青巖猶如化身爲耀眼的烈日,一步步走上天宇照耀着孔雀河兩岸。他驅散了黑暗的魔夜,焚燒了可怕的魔物,爲孔雀河兩岸帶來了光明。
在奇異油燈無法照耀的黑暗中,還生存着不少惶恐萬分的百姓。
他們並不知道原先庇護他們的奇異油燈壞了,所以並沒有往小宛國的城池遷移……
此刻正生活在惶恐之中。
魔夜的黑暗,除了像文光等一些奇異的光能夠驅散外,普通的光芒並無法驅散。
這時隱藏在黑暗中的魔物,正瘋狂吞噬生命。
“救命啊——”
“哥哥,我怕……”
在孔雀河兩岸的不少黑暗中,有百姓正在惶恐掙扎,但是魔物無孔不入。
即使是藏地下,亦能夠找到,併吞噬。
此刻魔物驚喜萬分。
畢竟這幾年來,魔物並不太好過。
雖然在魔夜降臨的那半年,瘋狂吞噬了不少生命,猶如狼入羊羣般。但是,隨着時間的過去,世人尋找到了抵抗魔夜的辦法,就是製造出各種奇異的油燈……
在魔物正在驚喜萬分,可以吞噬生命時,一道耀眼的白光從天而降。
滋滋——
無數魔物魂飛魄散。
封青巖身上迸發出來白光,照亮了方圓萬丈,猶如一輪耀眼的烈日般。
一步步走上去,就如烈日緩緩升空。
孔雀河兩岸無數人擡頭,皆是震驚看到夜空中的白衣身影,特別是原本被魔夜所籠罩的百姓。
激動萬分!
他們再次得救了。
“天空上何人?竟然能夠散發出萬丈文光?”小宛國的都城裡,不少人震驚擡頭,皆被夜空中的白衣身影驚到了。
小宛國何時有如此恐怖的人物?
“難道是大賢?”
“那人所散發的乃是文光,是從哪裡來的大賢?這耀眼的萬丈文光,怕是連大賢都難以支撐多久吧?”
“光芒太過刺眼了,看不清。”
萬丈的光芒,自然是耀眼無比,不是大儒、大賢,怕是難以看清了。
即使他們看清了,怕是亦認不出來。
這是西域,不是周天下。
不過,封青巖之名乃是傳遍天下,這個天下是包括了西域、山海界、昆墟界等等。
雖然他們認不出,但還是知道封聖之名。
“萬丈不夠。”
夜空中,封青巖卻道,似乎並不太滿意。
萬丈光芒對於數百上千里長的孔雀河算什麼?根本無法完全庇護孔雀河兩岸的百姓。
所以,他身上迸發出來的光芒,竟然再漲了。
不過並沒有漲多少。
萬丈對於大賢來說,亦是極限了。
赫連山看着夜空中的師兄,大笑一聲道:“師兄,我來了,山願與師兄點亮孔雀河兩岸。”
“善。”
封青巖一笑道。
此刻赫連山身上迸發出百丈的光芒,亦如一輪月亮般升起,照亮孔雀河兩岸。
他們並不是靜站不動,還下到兩岸救人。
一個能點亮萬丈,一個只能點亮百丈,是無法覆蓋孔雀河兩岸的。而且,也不需要覆蓋孔雀河兩岸,畢竟小宛國就有自己的奇異油燈,只是因爲遇上萬裡沙塵暴遭破壞而已。
只需要把沒有奇異油燈庇護的百姓救出來即可。
“赫連山?那個葬山書院的弟子?他竟然沒有死?”
不久後,小宛國有人驚訝道,畢竟他親眼看到赫連山等人,朝萬里沙塵暴迎上去。
赫連山在西域,還是有些小名氣的。
不少人知道他的存在。
而且,小宛國乃是以周人爲主,還是較爲親近周天下,對周天下還是有了解。
“那道白衣身影,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封聖吧?”
所以此刻有文人猜測道。
“封聖?”
“這應該不可能吧,封聖來西域幹什麼?”
“看那身形,隱約可看出是個年輕人,十分有可能是封聖。”一名中年人眯着眼睛道,“這個天下,還有哪個年輕人,能夠迸發出萬丈的文光?”
衆人想了想,覺得的確如此。
雖然傳言封聖只是文相境,但是實力深不可測,可與大賢爭鋒。
“難道真是封聖來西域了?”
此刻還是不少人詫異起來,覺得十分意外,想不明白封聖來西域幹什麼。
不知爲何。
這讓一些人感到不安……
畢竟整個西域都無人能與封聖爭鋒。
雖然他們還沒有聽說封青巖在東海的戰績,數息間就斬殺鯊、鱷二族的妖王、妖侯,但是誰敢輕視半分?
即使是大賢級別,也得到客客氣氣行禮。
況且封聖身後還有一個儒教。
“我西域怕是無法再平靜了,先是葬山書院的弟子,現在又是封聖親至……”
有人忍不住道。
不知不覺,天就快要亮了。
此刻魔夜猶如潮水般退去,天地恢復了清明,很快就天亮了。
“仰之,隨我去孔雀海看看。”
封青巖笑道。
“去孔雀海?”
赫連山有些意外,就道:“師兄,我想先回去看看諸位師弟,不知道諸位師弟的傷勢如何了。”
“你都沒有什麼事,他們又豈能有什麼事?”封青巖笑道,“有九歌在,不用擔心,不過是休養一段時間而已。諸位師弟的傷,看起來十分嚴重,但是並沒有傷到根本,很快就能夠恢復過來。”
赫連山聞言點點頭。
片刻後,二人就順着孔雀河往孔雀海而去。
在快到落日時,二人終於趕到了孔雀海,此刻看到整個孔雀海金光閃閃,猶如一隻開屏的金孔雀般。
而且天水一色,猶如幻境。
海里無一生靈。
在孔雀海的四周,乃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讓人猶如進入原始荒野般。
放眼望,乃是滿目蒼涼,毫無生氣。
只有零星的麻黃草,爲了尋找水源,把根深深扎進粗砂礫石裡。
這與孔雀河的綠草如茵,鮮花怒放,乃是兩個世界。
“仰之隨我去車師國看看。”
封青巖看了一陣孔雀海後,就踏着落日的餘輝一邊走一邊道。
“師兄去車師國幹什麼?”
赫連山好奇不已。
他陪師兄來看海,但師兄看了一陣,又要去看車師國,他猜不透師兄在幹什麼。
但是師兄既然開口了,他就只能陪同。
“自然是看看車師國的風土人情,畢竟車師國乃是西域的強國,人口達到上百萬之衆。”封青巖一邊踏着落日一邊道,“難得來西域一次,又豈能不去車師國?”
“車師國的確不錯……”
赫連山猜不透,只能點頭道。
車師車位於大西河上,大西河則是孔雀海西面的一條大淡水河,有着諸多的支流……
大西河北側,乃是茫茫雪山,南側便是大西漠。
大西漠乃是西域三大沙漠之一,也是西域最大的沙漠,幾乎相當於孔雀沙漠的三四倍。
大西河支流衆多,不僅生存着強大的車師國,還生存着數個小國,以及一些部落。而且,大西河乃是西域南部,最大的淡水河流,無數人畜依靠大西河生存。
封青巖走過孔雀海時,天色早已經黑下來了。
他就踏着夜色往西而去。
不久後,二人就來到了大西河,隱約看到大西河兩岸的燈光。
“師兄,這便是大西河,腳下已經是車師國的地界。”赫連山介紹道,他已經走過大西河,來過車師國……
封青巖看了看大西河,就順着河流往西而去。
“在西域,有多少百姓是依靠河流而生?有多少國家沿河而建?”
封青巖沉吟一下道。
“十之六七吧。”
赫連山道。
“倘若河流乾枯呢?他們會如何應對?”
封青巖有些好奇問。
“倘若河流乾枯,就只能遷移他處。”
赫連山沉吟一下道,目光順着河流看去,看到河岸處的燈火,猶如兩條火龍般,“但是,在西域,凡是大的綠洲,幾乎都已經被人霸佔了,特別是河流。所以,只能發生戰爭,爭奪河流……”
“倘若無法遷移,只能慢慢地被黃沙覆蓋,從此消失於世間。”
夜空中。
赫連山淡淡道。
雖然表情十分平靜,但是內心多少有些感嘆,說:“所以,有不少小國或大國,就是這樣消失,就連痕跡都被黃沙葬得乾乾淨淨,似乎不曾存在過。”
“可怕。”
封青巖感嘆一聲,想了想便道:“大賢無法改造西域的氣候?無法使沙漠變成綠洲?”
“大賢可改得了一時,卻無法改得了一世啊。”赫連山感嘆道,指了指四周的天地,“西域的天地與周天下的天地頗有不同,十分乾旱。一年都不下幾次雨……”
“在周天下,大賢可呼來一片雲,可下大雨。”
“但是在西域,難以呼來一片雲,即使呼來了,也只是毛毛細雨,有何用呢?這西域的氣候很難改變,即使一時改變了,用不了多久,又會變回來了。”
“或許,只有徹底的改天換地,方能夠改變西域的氣候。”
“但是,這改天換地,只有聖人方能夠做到吧?”赫連山嘆息一聲,接着就有些疑惑起來,看着封青巖說:“不過,說到了聖人,山卻有一事不明,爲何在諸聖時代,聖人沒有改造西域的氣候?”
“這的確值得思量。”
封青巖點點頭。
徹底地改天換地,或許普通的聖人做不到,難道大字輩的聖人做不到?
既然能夠做得到,爲何沒有改變西域的氣候?
難道是變回來了?
又或許,就連大字輩的聖人,都無法徹底改造西域?
這多少都讓封青巖有些驚訝。
片刻後。
兩人從夜空中走落,來到大西河河岸的一條小街上,看起來與小宛國差不多的樣子。
一陣後,封青巖便問:“仰之,車師國的都城在何處?”
“師兄,車師國的都城在河口處,大概還有百餘里地便可到。”赫連山指了一個方向道。
“去都城看看。”
封青巖道。
大概兩盞茶的功夫,封青巖就看到一座較爲雄偉的石頭城,聳立在大西河的一處河口上。
而四周綠林成蔭,鮮花怒放,十分適宜居住。
“咦,這處地方不錯,走在林中,讓人不知身在西域,疑是在楚啊。”封青巖有些驚歎道,就來到車師國的都城前,好奇打量着城牆。
“師兄,都城閉門了,現在怕是不好進啊。”
赫連山道。
“不好進?”
封青巖有些意外。
“車師國有大賢,有武王,還有讓人難以看清的王境,十分強大,幾乎可以說是西域的第一強國……”
赫連山蹙着眉頭道,似乎對車師國十分忌憚。
“有師兄在,仰之莫怕。”封青巖微笑,道:“師兄在東海,不知斬殺了多少的妖王妖侯,還降服不了小小的車師國?”
這時赫連山有些愣住了。
不是因爲封青巖說,他在東海斬殺了多少妖王妖侯,而是因爲那句“有師兄在,仰之莫怕”。
不管怎麼聽,都像是長輩對晚輩的口吻。
而且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渾身雞皮疙瘩。
他猛然哆嗦了一下。
“師兄要降服車師國?”
赫連山很快回神過來,有些詫異問。
“沒有啊,師兄只是說,師兄有實力降服車師國,你莫要怕。”封青巖微笑道,“所以,不用擔心什麼,不管發生什麼,師兄都有實力保你安全,讓你絲毫不損……”
“師兄,別……”
赫連山猛然哆嗦,雞皮疙瘩再起。
“師弟莫怕。”
封青巖有些疑惑,感覺赫連山的神態有些怪怪的,難道是還沒有從自責中走出來?
“師兄,不要說了……”
赫連山連忙倒退一步,哆嗦得更加厲害了。
“師弟?”
封青巖更加疑惑了。
“啊——”
赫連山驚叫一聲,猛然驚醒過來,恨不扇自己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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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想什麼?
“師弟沒事吧?”
封青巖關心道。
“師兄我沒事,剛剛有些走神了。”赫連山臉色有些發燙道,不敢直視封青巖。
“沒事便好,我帶你去見見車師國的國主。”
封青巖點點頭,便朝都城大門走去,但是在三裡前停下來了,揹負着雙手道:“在下封青巖,攜師弟赫連山,欲要拜見貴國主。”
聲音滾滾如雷,響遍整座都城。
“是誰在大呼小叫?”
都城裡有人怒吼,猛然飛出一道強大的身影,乃是一名披甲的中年壯漢,看起來四十餘歲的樣子。他飛上城牆,看着夜色下的封青巖和赫連山,怒指喝道:“爾等是何人?”
“在下封青巖,這位乃在下的師弟,赫連山。”
封青巖介紹道。
但是,在他剛剛介紹完,都城裡就掠出一道身影,猶如貫穿天地般,瀰漫着恐怖的氣息。
正是大賢級別的存在。
這人身穿着白色的長袍,看着封青巖時微微有些驚訝,想不到還真是封聖……
只是他想不明白,封聖爲何來西域了。
爲何以此種方式拜見國主。
這種方式多少都有些不妥。
“原來是封聖。”
那白袍中年人驚訝道,快步從空中走來,站在封青巖三丈外一禮,“在下陳師道,不知道封聖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封聖見諒……”
“陳夫子客氣了,是在下失禮了。”
封青巖微笑道。
雖然口中說着失禮,但是沒有半點失禮的態度。
這讓陳師道微微一怔,似乎封聖的來意有些不善啊,是爲了什麼?但他並沒有多想什麼,就把封青巖和赫連山迎進去,畢竟不能把封聖堵在門口不讓進……
不過陳師道意外的是,封聖還真帶着赫連山,匆匆去見國主了。
而且見完後就走了。
這讓身爲大賢的陳師道,以及車師國一衆人,皆是愕然不已。
不知道封聖在搞什麼。
莫名其妙的。
此刻,離開了都城的赫連山,也是一臉愕然的樣子,道:“師兄,你這是?”
“沒什麼,就是帶你去見見車師國的國主,讓他知道我的存在,也讓他們知道你是我的師弟。”
封青巖微笑道。
“?”
赫連山滿臉茫然,還是不太明白。
這時他見到封青巖,還往大西河上游走去,就疑惑道:“師兄,還要去哪裡?”
“下一國。”
封青巖淡淡道。
“下一國?”
赫連山蹙着眉頭追上來,問:“是西夜國?”
“可以有,隨便都行。”
封青巖道。
“師兄,這是要幹什麼?”
赫連山忍不住問,這兩是跟着師兄,總感覺怪怪的,讓他看不透。
“也沒什麼,就是想讓他們知道,赫連山的師兄來西域了。”
封青巖沉吟一下道。
這時,赫連山猛然明白過來,心裡無比感動,道:“師兄,謝謝了。”
“你是我的師弟,無須客氣,這是師兄應該做的。”
封青巖停下來,轉身對着赫連山道,“收復西域,教化三十六國,乃是你的人生目標,作爲師兄不宜插手。但是,師兄可以讓三十六國知道,赫連山的師兄來西域了。”
“師兄……”
赫連山心中感動不已。
其實,以師兄現在的實力,可以直接以威力降服三十六國。但是師兄並沒有如此做……
“走吧。”
封青巖一笑,就繼續往下一國走去。
下一國正是西夜國。
雖然西夜國不如車師國強大,但也算是西域的強國之一,與車師國之間經常發生戰爭……
在魔夜降臨不久,二人終於來到西夜的都城。
“在下封青巖,攜師弟赫連山,欲要拜見貴國國主。”
封青巖站在夜空中,揹負着雙手淡淡道。此刻他身上,迸發出耀眼的文光,驅除四周的黑暗……
“夜深了,國主不宜見客。”
都城中有人道。
雖然封聖之名,在西域也盛傳,但是並不見得,所以人都會給他面子。而且,在西域不少人看來,什麼古來今往第一虛聖,都是虛的,只是實力,只有境界,纔是真實的。
周天下那些虛僞的文人捧什麼封聖。
他們可不捧。
一個小小的文相而已,就被捧得如同聖人一樣,這讓他們十分看不過眼……
“夜深了,貴國主更要見。”
夜色中,封青巖依然揹負雙手,帶着些微笑道,“貴國主不怕一覺醒來,國已經不見了?”
“找死!”
轟——
一道恐怖的身影沖天而起,朝封青巖殺來。
不過,他並不真正要殺封青巖,而是想擒下封青巖而已。
不管怎麼說,封聖都是儒教的封聖,他們還是不敢亂殺的,以免儒教殺來西域了。
倘若儒教殺來西域,哪國可擋?
三十六國合力都無法擋。
只有死路一條。
“殺——”
封青巖依然不動,口裡只吐出一個“殺”字,就瞬間擋住了對方的攻擊,道:“不退,就死,只有一次機會。”
那名恐怖的存在大駭不已。
封聖不是文相境嗎?
怎麼可能如此恐怖?
此刻他瘋狂後退,清晰感受到懸浮殺字,蘊藏着恐怖至極的殺氣,令他的靈魂都顫抖起來。
於是在這魔夜下。
封青巖就把西夜國的國主叫醒,與赫連山等一些人,一起喝茶談天說地。
氣氛十分融洽。
但是,天還沒有亮,就走了……
他們繼續走向下一國。
或是在天亮,或是日中,或是在傍晚,或是深夜,封青巖都帶着赫連山與諸多的國主,或是喝茶,或是散步,或是登高,或是讀書……
氣氛依然十分融洽。
於是在三日後,幾乎整個西域都知道封聖來到西域了。
還喜歡拉着各國的國主聊天喝茶。
而在此時。
封青巖和赫連山幾乎走遍了三十六國,時間也過去了十餘天。
“師兄,該回去了。”
赫連山道。
“的確該回去了。”
封青巖看了看東方,似乎在眺望孔雀沙漠般。此刻,又是落日,夕陽的餘輝灑落在黃沙,猶如那殷紅的血般。
片刻後,他收回目光,笑道:“仰之啊,倘若只剩下你一人,是否還會繼續堅持下去?直到收復西域,教化三十六國爲止?”
赫連山皺了一下眉頭,道:“自然。”
“善。”
封青巖在笑道,就往小宛而去。
當他們回到孔雀河兩岸,回到那株千年胡楊下,已經是天亮了。
“雲霄,陳師弟,羅師弟……”
赫連山帶着笑意喊道,來到酒樓不遠處一個石院推開門時,卻只見到九歌一人物,雙手託着下巴坐在門檻上。
“啊,先生終於回來。”
九歌見到封青巖,猛然興奮道。
“九歌,雲霄他們呢?”
赫連山有些驚訝道,他並沒有聽到院子裡有其他聲音,也沒有感受到劉凌等人的氣息。
“哦,劉凌先生他們啊?他們早就走了,二先生沒有收到傳書嗎?”九歌帶着些疑惑道。
“什麼走了?”
赫連山愣了一下。
“哦,劉凌先生他們說,他們似乎有什麼事,要暫時先回周天下。”九歌道,接着拍了一下腦袋,“對了,劉凌先生他們,還留下了書信,讓九歌轉交給二先生。”
“什麼書信?”
赫連山滿臉茫然,心裡十分不解,不是說好,一起收復西域,一起教化三十六國嗎?
爲何自己先回周天下了?
這讓他不解中帶着些憤怒,趕緊接過九歌轉屋拿出來的數封書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