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由城城主府內的洗塵宴上,我和柳寒識破了陸之道事先佈下的埋伏,於是搶先動手想要偷襲陸之道,卻被陸煜擋下,埋伏在帷幕後面的刺客也衝了出來。雙方就此撕破了僞裝,在宴會廳裡大打出手。
我識破了陸之道的埋伏,陸之道也識破了我的謊言。雖然我暫時還搞不清他是怎麼知道獨角鬼王已經死了的,但我剛纔在碼頭撒謊,說把獨角鬼王留在了溫泉港繼續收兵,必然就是因爲這句話才露了餡。
動手之後,宴會廳裡隨即便亂了套,除了三大城主還在猶豫着要不要上來勸架,其他不相關的、不明就裡的官員和軍將都慌忙逃離,免得被無辜波及。
江老爹似乎還想過來勸我和陸煜住手,不停喊道:“翟港主!陸將軍!有話好好說,何不妨先停手把事情說清楚,或許這當中有什麼誤會呢?”
我仗着兵器上的優勢始終壓制住了陸煜,原本幾次都有機會得手,卻都被礙手礙腳的江老爹給破壞了。我怒道:“此事是我和他們之間的私仇,與你們三位城主都無關!趕緊都給我閃開,否則別怪我的刀不長眼睛!”
陸煜的態度則相反,他知道自己的武藝和兵器都落在下風,便故意往江老爹、蠻老大和貝老闆的身後去躲,竟打算用它們來做“肉盾”。
蠻老大一見便怒了,吼道:“媽的!老子是來勸架的,不是來給你們做擋箭牌的!這事兒老子不管了!老大、老三,你們也別插手了,就讓它們打個夠!”
蠻老大這麼一喊,江老爹和貝老闆也看出不妥來了,乾脆也退到了牆邊,給我和陸煜留出了偌大的宴會廳作爲決鬥場。
另一邊的柳寒也將月牙戟放開了耍,獨自一人就擋住了十餘名刺客,讓他們無法插手我和陸煜之間的單挑對決。
哼哼!論單挑,我還沒怕過誰!
陸煜不論在陰功修爲還是在個人武藝上都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失去了掩護和幫手,他立即變得狼狽不堪。又勉強堅持了幾個回合,陸煜手裡的朴刀便終於被我斬斷,連兵器都沒有了。
“叔公救我!”陸煜大急,撿起一把椅子朝我扔過來,隨即朝陸之道跑去,想尋求幫助。
陸之道雖然早就已經達到了第六重修爲,但他並非行伍出身,武藝一般。一看陸煜跑來求助,頓時也慌張了,竟如同見到瘟神一樣下意識要躲開。這時候,可就顧不上什麼爺孫情深了!
我面對飛來的椅子不躲不閃,直接將如常刀拋出。金鐵都擋不住的寶刀,木製的椅子又何嘗管用?“啪”的一聲脆響,椅子直接被劈散,四分五裂!
但我拋出如常刀的真正目標可不是那張椅子,而是如喪家之犬想要逃跑的陸煜。如常刀飛到他的腦後,輕輕地劃了一道漂亮的弧線,又重新飛回了我的手中。
“撲哧!”
如常刀實在是太快了,慢了半拍之後,一顆大好頭顱才從陸煜的項頸處脫離飛出,準確地落到了他面前的叔公陸之道的懷裡。陸之道接住那顆腦袋,驚恐地哭嚎一聲:“哎呀!我的好侄孫呀!”
可我並沒有留下太多的時機讓陸之道去感慨喪孫之痛,一個箭步躍過去,把如常刀就擱在了他的脖子上。陸之道被我嚇了一跳,兩隻手哆哆嗦嗦地連陸煜的頭都捧不住了,任其滾落地上,還被我嫌惡地踢了一腳,不偏不倚地掉進了一盆魚湯裡,變成了人頭魚湯。
“叫你的手下停手,馬上滾出這個房間!否則你也是這樣的下場!”我惡狠狠地威脅陸之道。
“你,你們快退下!”陸之道急忙喊道。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當年位列四大判官的威風,臉色煞白,冷汗直流。
那十幾名刺客見主公被我挾持,投鼠忌器,不得不聽命停止攻擊,乖乖地退出了宴會廳。柳寒爲了拖住他們使出了渾身解數,這時也已經累得不行了。好在她身上帶着老劉給的回元丹,當即掏出一顆來吞了,果然恢復了不少體力和陰力。
陸煜被我殺了,陸之道也落在我的手中,但事已至此,我與七郎之間的關係就算是徹底破裂了。自由城裡都是他手下的部隊,必然不是久留之地,目前我最急迫的就是要想出一個辦法安全離開。
其實辦法不難找,眼前就有一個。我冷冷地對陸之道說:“你是要跟隨你的侄孫而去,還是陪我們走一趟?”
陸之道怯怯地問:“陪你們去……去哪兒?”
“出城!”
“這個沒問題!”陸之道一聽,立即滿口答應,“但是冤有頭債有主,我一向與你無仇,你師父的死也與我無關。我保你出城,你可要保我一命才行!”
我罵道:“與你無關?你在這裡埋伏刺客,還不是想要我的命!既然有害我之心,你就該死!”
陸之道面露苦笑,道:“埋伏你的命令是鬼帥下的,而且我也沒有要你命的意思。你看那些刀手還帶着繩索,因爲我交待他們只是要把你抓起來,而不是當場擊殺。否則,他們手裡拿着的可就是短弩之類的兵器了!”
這幾句話說的倒是實情,否則我和柳寒就兩個人,斷然是無法對付得了十幾副短弩射出的暗箭的。陸之道應該也沒有料到我會提前識破他的埋伏,自己身上連件像樣的護甲和防身兵器都沒有。
心念一轉後,我又追問道:“鬼帥下的命令?他怎麼知道獨角鬼王是被我殺了?”
陸之道此時也不敢隱瞞,便回答:“此前鬼帥還未晉級鬼煞之時,並沒有把握能完全壓制住三大鬼王安心爲其效力。因此,他在救下三大鬼王之後都與它們有約定,用秘術各取了它們的一絲魂魄留在身邊。這樣做,主要是爲了確保三大鬼王不敢背叛於他。也就因此,三大鬼王后來不論去了哪裡,包括會否消亡,鬼帥都能心有感應。”
“前些日子,鬼帥便感應到了獨角鬼王的魂魄已然不在,而隨後我們便得到消息稱港主你已經回到了溫泉港。兩件事聯繫到一起,鬼帥便把疑心放在了港主的身上。昨天他離城之前就交待我,如果你回到了自由城卻講不清楚獨角鬼王的真實死因,就想辦法先把你拿下,等他回來再做決斷!”
“所以,當你聽我說獨角鬼王還沒死,被我留在溫泉港繼續收兵時,就認定了我是在撒謊,對不對?”我聽到這裡,終於恍然大悟。
陸之道苦笑道:“是的。港主你這話基本上就相當於是承認了獨角鬼王是被你殺的,我自然要想辦法設下埋伏,趁你不備時動手……但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想要致二位港主於死地的意思!”
問到這裡,我總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後緣由。既然刺殺計劃已經敗露,接下來就應該考慮如何脫身了。
我又問陸之道:“鬼帥去赤炎城,有沒有帶兵?”
陸之道點點頭,答:“有,而且還帶了一萬精兵前去,那是鬼帥手裡最精銳的部隊了。因爲要向赤炎城施加足夠的壓力,就必須展現出冥港聯軍目前依然擁有強大的軍事實力,才能讓他們打消脫離的念頭。”
“城內呢?目前城內一共整編了多少新軍?”
“大約一萬五千。”
“你能指揮得動嗎?”
陸之道頓時露出了爲難之色,道:“雖然我現在頂着個後軍主將的頭銜,但畢竟是個敗軍之將,底下的軍官都不服我,所以鬼帥並沒有將軍權交在我手上,而是給了陸煜。現在陸煜死了,掌權的應該是前軍副將虎頭鬼。”
虎頭鬼是隻厲鬼,在鬼軍中本屬於中層軍官,但目前三大鬼王都掛了,七郎不得已只能把它提拔上來當副將。那也就是說,目前在自由城中,新軍整編之後的指揮權全部被七郎的老部下所把持,他自己手裡也還握有一萬最精銳的部隊。
我原本還想着是不是可以依靠自由城的人口和財政重建自己的嫡系部隊?不過此時看來,七郎早就防着我了,目前之計,唯有儘快離開!
“走!帶我們出城!”我揪了一把陸之道,喝道。
陸之道不敢違抗,只好乖乖地任由我把他當做肉盾頂在前面,走出了宴會廳。恢復體力的柳寒就提着月牙戟跟在我身後,背靠着背倒行。
廳外,果然已經聚集了數十名陸之道的部下,手拿兵器全副武裝,都嚷嚷着要我把他放了。但陸之道在我手裡,他們除了嘴巴上敢喊一喊,卻無人敢輕舉妄動。
我和柳寒一路挾持這陸之道出了城主府。府外同樣聚集了大量的新軍士兵,帶頭的正是虎頭鬼。
“翟港主,先放了陸將軍,萬事好商量!”它叫道。我還擔心它會不會不管陸之道的死後,也要將我和柳寒拿下。但它這麼一喊,說明七郎在損失多名大將之後,確實還不捨得讓陸之道死。
想到這裡,我便大膽地繼續往外走。於是,自由城內就出現了一個十分奇怪而且尷尬的場面:一個時辰前還受到英雄般歡迎的我,此刻卻被士兵們當做叛徒一樣團團圍住,刀劍相向。
這樣的場景恐怕就連那些士兵們自己和圍觀的自由城城民都感覺非常吃驚。這也意味着,冥港與鬼軍的結盟關係公開決裂,冥港聯軍從這一刻起也就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