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碑。
女司機擡頭看了一眼解放碑。
碑體整體呈白色,有些地方是肉色,上端有幾架大鐘,朝着四面八方,每到整點時,便會響起聲音。塔是八角形的,整個解放碑給人一種聖潔莊嚴肅穆的感覺。
***在碑下,依舊戴着墨鏡。
女司機在他身後奇怪地看着他,他是真的看不見嗎?
不多時,阿甜來到解放碑下,擡頭打量着這碑。她恰好在解放碑的另一面,碑體擋住了男人與女司機,加上碑的周圍很多人,所以雙方沒有看見對方。
阿甜給解放碑拍了一張照片,發給師父,還是沒有回覆。
阿甜也沒有難過,心想她可能是在忙什麼來不及看,或者手機不在身邊吧。
“嗯?”阿甜看着手機裡的照片,突然發現了什麼,這個人?
阿甜擡頭看了看,卻沒有看到那人。
又看了一眼照片,西裝、墨鏡、鬍子拉碴的半張臉,應該是那個人,他怎麼在這裡?這麼巧?
算了,與她沒有什麼太多關係的人,不要多管。
阿甜在解放碑逛了逛,這裡是商業區,有很多店鋪。
那些沒什麼好看的,旅遊指南上說附近有好吃街,
從臨江門沿鄒容路過了解放碑第一個十字路口往右就是好吃街了。
解放碑“好吃一條街”是八一路的中段,僅205米長。路段雖不長,但好吃的數不勝數,如酸辣粉、麻辣串、炒栗子、刨冰等等。
阿甜不怎麼能吃辣,但還是買了份麻辣串嚐嚐,畢竟來重慶怎麼能不吃辣。
儘管已經跟老闆說少放辣,但肉了串入口的那一瞬間,阿甜還是被辣得差點嗆出來。
阿甜沒買水,四處看了看,發現附近有家賣刨冰的,連忙跑過去買了份刨冰解辣。
艱難地吃完麻辣串和刨冰,阿甜又轉悠着吃了一些好吃的。
臨近中午,越來越熱,估計三十多度,早晨的涼爽只是阿甜的錯覺。
這裡沒什麼可以坐的地方,阿甜便離開了解放碑。
回到地鐵站裡,這裡比外面倒還要涼快些,阿甜靠在石牆壁上,翻看手機,依舊很平靜。
捏着手機的手逐漸用力,心裡莫名涌動出一些情緒,不找她就不找,離開了他們家,她又不是沒地方去,以後求她她都不回去。
翻看旅遊指南,最經典的景點之二——長江索道。
長江索道全長超過一千米,橫跨長江,是中國獨有的跨江觀光索道,有着萬里長江第一條“空中走廊”、城市“空中客車”的盛名。
下午四點半,南岸區上新街四號,阿甜在排隊買票。
排了一半個多小時,阿甜纔買到票,她買了張單程票,準備待會兒從江那邊離開。
因爲今天天色烏雲密佈,看起來要下雨。
待坐上索道,又是近一個小時後。
不過這將近三個小時的折騰,值得。身處空中索道往下看,寬闊的長江在腳下,波光粼粼的江水,靜謐又潛伏着它的力量,等待釋放的那一刻。
阿甜從纜車上下來,正沿江想散散心,畢竟這還是她頭一回看見長江,從前只是在地圖上見過。
雨,說下就下,沒走多久,天空就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阿甜沒傘,害怕吉他被淋壞,她連忙跑到最近的屋檐下躲雨。
這裡臨江,長江就在幾十米開外,微涼的雨恰似形成一片雨幕,讓世界變得朦朧。
阿甜檢查了一下斜挎包裡的東西和吉他,還好她跑得快,都沒淋溼。
“小妹妹,你…我們早上是不是見過?”這時,一旁響起一道女聲。
阿甜擡頭,尋聲望去,也有些訝異,是早上在車站遇到的和那個男人在一起的女人。
阿甜看着她,沒說話。
“小妹妹,你一個人?”女司機見阿甜還是孤身一人,便問道,這小妹妹看起來不大,十幾歲的樣子,青澀稚嫩。
阿甜多了一絲戒備,盯着她,沉默。
“小妹妹,別怕,姐姐不是壞人。”女司機見甘藍有些戒備地看着自己,尷尬笑道。
“長得漂亮的姐姐肯定不是壞人。”阿甜心念一動,神情溫和恬靜乖巧起來,甜甜笑道。
“呵呵!真會說話。”女司機猝不及防被阿甜這麼一說,笑道。
“漂亮姐姐在這裡等人嗎?”阿甜看到女司機手中明明有一把傘,她卻還在這裡躲雨,很有可能是在等人。
“對啊,等人,諾,就是早上的那位叔叔。”女司機被阿甜一口一個的漂亮姐姐叫得心花怒放,加上阿甜長相恬靜可愛,齊劉海及腰長髮,白色短袖配上黑色短褲,看起來乖巧幹淨,她對阿甜不禁親切溫柔,便給甘藍指了指。
果然他們是一起的,那個男人也在。
阿甜順着女司機指的方向看去,在斜前方江邊,站着三個男人。
一紅襯衣男人打着傘和早上見過的那墨鏡男人在說着什麼,而墨鏡男人身後不遠處還有一打黑傘的年輕男人。
目光觸及那紅襯衣男人的臉後,阿甜驚愣。隔着朦朧雨幕,她懷疑自己看錯了,他怎麼會在這裡?
師父…
“不再考慮考慮?”紅襯衣沉聲問道,眼睛緊緊盯着墨鏡男人。
“沉浮已經是你的了,我認輸,就這樣吧。”男人淡淡說道。
“認輸?你甘心認輸?當初你可不是這麼說的。”紅襯衣似乎是嘲諷似乎是不信,又似是其他的什麼。
“我現在是個瞎子,一無所有,還能做什麼?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沉浮雖倒,其餘下的資本也不少。你大可以去找個有資本有人脈的合夥人,事半功倍,再加上你的才能,何愁不能東山再起,何必再跟我這麼個一無所有的瞎子浪費時間,龍遙,你是聰明人。”男人自嘲一笑。
“呵呵,有道理,我現在隨便找個人都比你強。”紅襯衣,不,被男人叫做龍遙的人臉上浮現出怒意,更多的是失望,“阿苦,你不僅失去了野心,你連志氣都沒了。”
阿苦沉默,龍遙氣憤地瞪他一眼,想到他看不見,他怒意更盛,這幅鬼樣子誰想見,龍遙拿着傘轉身離開。
腳步聲離去的那一刻,冰溫涼的雨水也隨之打在阿苦的頭頂、臉、身上,但都不如心涼。
“漂亮姐姐,傘能借我一下嗎?就一會兒,待會兒就還給你。”阿甜迫不及待想要過去確認那紅襯衣男人的身份,便向女司機借傘。
“哦,你找他?”女司機以爲阿甜三要找阿苦,便撐開傘,說道,“走,我跟你一起過去。”
剛纔先生讓她在這裡等着,雨下得越來越大了。
“多謝漂亮姐姐。”阿甜笑着道謝,隨即走到傘下,與女司機一起走向江邊的那幾人。
“老闆。”這時,一直在阿苦身後站着的人連忙撐着傘上前給他遮雨。
“展濟,事情辦得如何?”阿甜問道。
“都已經辦妥。”展濟答道。
“很好,拿着。”這時,連叄取出一把車鑰匙,交給展濟。
“老闆?”展濟接過鑰匙,卻不知老闆是什麼意思。
“將車賣了,一半給你,當做是你的遣散費。”阿苦說道。
展濟一聽,大驚,這車可是老闆最後剩下的財產了,要是連車都沒了,老闆他真的一無所有了。
“另一半,給言明。”阿苦頓了頓,“不過別直接給他。”
“老闆。”展濟喃喃道。
“去吧,這是我交代你的最後一件事情,辦好這件事,你就不是我的秘書,另謀高就吧。”阿苦聲音異常冷靜,他神色無常,不難過,不氣憤,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好似這一切都與他無關,甚至有些無情。
甘藍和女司機走向那三人,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龍遙轉身離開,沒過一會兒,展濟也走了,江邊就只剩下阿苦一人。
甘藍看着離她越來越近的龍遙,直至看清他的臉,瞬間瞳孔放大。
龍遙走近,與她擦肩而過,阿甜脣動了動,想開口說些什麼。
她停下腳步,轉身打量着離去的龍遙,眸色愈深。
朦朧雨幕中,龍遙走上石梯,漸行漸遠,在轉角的那一刻,阿甜還是快步跑上前,追了上去。
“小妹妹,你去哪啊?”女司機疑惑,可阿甜步子快,已然跑遠。
等阿甜上龍石梯,龍遙已經上車,阿甜只看到了個車屁股。
江邊只剩下阿苦一人,身上早已淋溼。女司機走到阿苦身邊,想給他撐傘,雖然不知道他跟那兩人是何關係、說了什麼,畢竟現在算是她的金主。
但阿苦揮了揮手,示意她不要靠近,女司機立即退後。
沒追到龍遙,沒能問到師父的消息,怎麼辦?阿甜擦龍擦臉上的雨水,又彎腰抱着吉他包,儘量護着它。
算了,另找機會再問,先避雨。
阿甜匆匆回到咖啡店裡,點了一杯果汁。
此時雨很大,店裡客人就兩位客人,阿苦選擇窗邊的座位,將吉他取下來檢查,只沾了少許水,擦拭乾淨,鬆了一口氣。
喝了一口果汁,看起手機,翻看一圈,空空如也,神色失望。擡頭看向窗外,就見阿苦和女司機兩人在江邊,不知道在說什麼,隔得太遠,什麼也聽不到。
“筆記本給我。”阿苦伸出手,掌心向上。
女司機不明所以,但將女士手提包裡的粉白色筆記本拿出來放到阿苦的掌心。
密密麻麻的雨水打在筆記本上,很快書封便被淋溼了。
阿苦反應過來,立刻將它抱在胸口,微微彎背,想要爲它遮去大雨。
“先生!”阿苦愣神間,突然聽到女司機的驚叫,她一看,發現墨鏡男人竟已經翻滾江邊的石欄杆,那樣子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