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樹打電話的時候,甘藍正在看書,鑑於今天早上起牀的時候,甘藍的腮幫子腫成了蘋果,甘藍掛斷電話,改爲了發微信。
“藍,來片場。”茶樹說道。
“我就不去了。”甘藍回覆。由於昨天晚上的事,甘藍並不想去。
“爲什麼?”茶樹回覆。
“原因有三個:第一,今天他們倆親密戲份挺多的吧,我怕嫉妒矇蔽我的心。第二,唉,茶樹,你不知道,雖然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但我一看見他就想使喚他、欺負他。但現在的他可不是以前的阿苦,現在人家隨便動動小指頭就能整死我,惹不起,沾不得,要命的。第三,我馬甲掉了。”
“馬甲掉了?哈哈哈哈…啥情況?”茶樹瞬間大笑起來。
“他之前無意間去餘今聽過我唱歌,那個時候應該就開始懷疑我,昨天還整了個苦肉計來試探,我沒蹦住,馬甲就掉了。”出於某些原因,自己是見不得連叄苦受傷的。
“好吧,你不去看是正確的選擇,因爲我加了吻戲,我把路人救阿苦改成了阿甜救阿苦,人工呼吸,呵呵呵…”茶樹後面還加了個大笑的表情,可見她笑成啥樣了。
“聞乙師兄會宰了你哦,新顏姐之前可從來沒拍過吻戲,就是因爲照顧聞乙師兄的感受。”
“不怕,有丁導擋着。藍,你要啥時候想來看了,歡迎來觀摩吻戲啊。”
“好。”和茶樹說完,甘藍繼續看書。
十點,甘藍實在看不進去書了,就出門逛逛街買點東西,因爲下午要去接衛將行,甘藍便開了他的車出門。
走到樓下,發現自己手機忘帶了,便又上樓去拿手機。
看着自己的手機,甘藍又想起了前天弄來的手機,猶豫一陣,算了,還是拿去還給他吧,免得之後兩人還有牽扯。
甘藍跟茶樹問了地點,然後便開車過去。
今天拍外場,在長江索道附近的長江邊的一處河灘上。
口腔還在火辣辣地疼,甘藍又去附近買了幾盒冰淇淋,吃着冰淇淋,果然舒服了點。
上回的工作證還在,甘藍便混了進去。
這場是雨戲,今天沒下雨,看天氣預報,最近半個月都不會下雨,所以他們找了倆灑水車做了下雨的場景。
此時正在拍咖啡店門口的戲,這場是阿苦和配角女代駕的戲,沒有男主。
甘藍在附近看了一圈,總算找到了遮陽傘下的連叄苦,他此時正在用電腦,好像在工作,展濟也在旁邊。
不過他臉色看着很臭,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甘藍默默離他遠一點,現在過去就是撞槍口,還是再找機會吧。
茶樹在跟演員講戲,甘藍便默默吃着冰淇淋。甘藍帶着白色鴨舌帽,站在邊緣,十分不起眼,很少有人會注意到她。
講完戲,開拍,甘藍便戴好口罩,溜到茶樹身邊。
“來了?”茶樹回頭一見甘藍來了,很是開心。
甘藍指了指自己嘴巴,搖搖頭,然後遞給茶樹一盒冰淇淋。
“沒事,你別說話,我懂你的意思。”甘藍早上跟她說過口腔腫了這事。
“這條戲過了再拍阿苦的,你等會兒啊。這裡熱,你要不要去陰涼處歇歇。”茶樹建議。
甘藍搖搖頭,她取出自己的太陽傘,給自己和茶樹遮上。
“好吧,藍,你在這兒看着也挺好的,今天這幾場戲都挺重要的,待會兒你要是覺得哪兒不好,一定要跟我說。”對於《苦中作樂》,茶樹一直很尊重甘藍的意願和建議,因爲這是甘藍的故事。
甘藍微笑。
這場戲拍了好幾條才過,時間差不多十二點了。
劇組工作人員送來了盒飯,茶樹叫甘藍一起去吃,甘藍拒絕,表示她現在不能吃需要咀嚼的食物,去附近買點流質食物就行。
這附近是真有一家咖啡廳的,她當年去過的那家。甘藍便去了那家咖啡廳買了兩杯冰咖啡。
“服務員,結賬。”這時,咖啡廳裡想起一位客人的聲音。
“兩位您稍等。”前臺服務員對甘藍說完,便轉身去結賬。
甘藍往那邊看了一眼,這桌客人很熟悉,真是好巧不巧,是連叄苦與展濟,他倆不知何時跑過來這裡喝咖啡了。
甘藍看着連叄苦,他今天一副阿苦的裝扮,甘藍心裡直笑,不免多看了兩眼。
這時,連叄苦擡頭往這邊看來。
甘藍連忙轉過頭,裝作低頭玩手機,她戴着帽子和口罩,普通的短袖短褲,他不一定認得出來。
“小姐,您的咖啡。”這時,另一位工作人員已經做好了甘藍的咖啡。
拿了咖啡結完賬,甘藍就趕緊離開。
下一場戲很快開拍,甘藍跟在茶樹後面當起了助理,又拿劇本又撐傘的。
這場戲是男主在長江邊自殺的戲,劇本里是這樣描述的:男主因事業失敗,前女友離他而去,便來他和前女友定情之地自殺,於是被碰巧路過的路人女主阿甜所救,把男主從長江裡救上來後給他做了人工呼吸,男主才醒了過來。
額,這部分的劇情與真實情況出入很大,當時甘藍對茶樹說的是她碰巧路過,遇到了失業而要自殺的男主,而救他上來的是另外一位路人,自己只是打了個120,剩下的都是茶樹自己腦補加編出來的。
這場戲對男主的情感狀態要求非常高,還是在下雨的情景下,難度係數很大,加上丁導和茶樹的要求也高,反正拍了好幾條,因爲各種原因,都沒過。
天氣本就炎熱,水淋在身上,更加難受。
女主角打着傘,但男主是沒有的,淋了一次又一次,全身早已溼透。
丁導和茶樹圍着連叄苦已經說了半天,卻依舊沒什麼效果。
“甜苦,眼神,你眼神要絕望和迷茫,想象一下瀕臨絕境的那種絕望感。”又拍了一條,還是不行,丁導仍舊耐心地說道。
每次拍完,展濟都連忙給他披毛巾、擦身體,臉上不用上妝就已經夠慘白了。
甘藍看着他,不知爲何,倒希望他演不出來哪些感覺。那些感覺是真的真的讓人痛苦,瀕臨絕境的絕望真的會讓人想死的。
都說自殺的人是懦弱,可對他們來說,是真的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每個人的思維和能力都是不一樣的,不是每個人都那麼樂觀和有能力抗壓的,無能爲力是世上最悲哀的事情之一。
茶樹嘆氣,每次跟甜苦說話都很難受,被這個人看一眼就感覺自己被他算計個透的感覺。
“藍,你去,你去跟他說。”這時,隊友的作用就發揮出來了,該把甘藍賣了茶樹就把她賣了。
甘藍搖頭。
“我是沒辦法了,說了很多次他就是演不出來,除了他自己,你就是最瞭解他當時的所思所想的人。而且,一直拍不過,吃苦的可是阿苦,這麼熱的天,又一直淋雨,很容易感冒哦,真是應了他的名字。阿苦,阿苦,苦命的人哦。”茶樹說道,神情悲傷又充滿同情,不斷誘惑着甘藍。
甘藍無語,關她什麼事?連叄苦演不出來是他自己的問題,感冒?哼!身體有那麼差?
心裡雖然這麼想着,但她的手已經搶過茶樹手上的劇本,朝連叄苦走去。茶樹見狀,得意一笑。
這邊,丁導正苦口婆心地給連叄苦講戲,連叄苦神色淡然地聽着。
甘藍走到連叄苦的面前,看着他,徑直取下了他臉上的墨鏡。
“你什麼人?幹什麼?”丁文安不認識此時的甘藍,以爲是哪裡來的瘋狂粉,正要驅趕甘藍時,茶樹跑了過來。
茶樹沒想到甘藍一過來就是這麼個粗魯的動作,也嚇了一跳,連忙對丁導說:“丁導,抱歉。這是我助理,非常瞭解人物角色。您先休息一會兒,我們來跟甜苦講戲。”
助理?丁導將信將疑,看向連叄苦,連叄苦看了甘藍一眼,點點頭。
“十分鐘後開拍。”丁導說完,就離開了。
“謝謝丁導。”茶樹笑着送走丁導。
接下來的半分鐘屬於甘藍和連叄苦的對視時間,不,應該互瞪時間,空氣中刀光劍影、火花迸濺。
空氣中的氣氛十分尷尬,茶樹和展濟會心對視一眼,誰也沒有開口。
“茶樹作家,我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如果你和你的助理不講戲,就趕緊離開,我還要看劇本。”最終還是連叄苦先開口,他低下頭看劇本,語氣冷淡。
這時丁導又往這邊看了,茶樹迫於無奈,輕輕推了推甘藍的手臂,示意她快點。
“你…”一開口,聲音是沙啞的,口腔也疼,好在口罩遮去了大半張臉,遮去了痛苦的神色。
“藍,你小聲點。”茶樹知道甘藍很疼,嘴巴張開幅度越大就越疼。
“嗯。”甘藍點點頭。
“如果你忘了,我。”甘藍這回沒怎麼張開嘴巴,聲音有些低。
“聽不見,聲音太小。”連叄苦擡頭瞥了甘藍一眼,不太客氣。
“抱歉,甜苦,我助理昨天剛。”茶樹正要解釋,甘藍就伸手打斷她。
而後甘藍眯眼一笑,展濟在連叄苦的左側,甘藍便走到連叄苦的右側,彎腰低頭到連叄苦的耳邊位置。
“現在聽見了嗎?”甘藍幾乎是挨着連叄苦的耳朵說話,雖然隔着口罩,但連叄苦還是感受到一陣熱氣,耳朵癢癢的,心跳速度又不禁加快。
在場的人都被甘藍的動作驚到了,展濟想伸手阻攔,可甘藍除此之外,並沒有做什麼傷害連叄苦的動作。
“你想說什麼?”連叄苦轉過頭來與甘藍對視。
甘藍伸手就把他的腦袋轉了回去,而後捂住他的雙眼,對着他的耳朵小聲地慢慢說道:“阿苦,看來你已經忘了,我幫你回憶回憶。對阿苦來說,最痛苦的就是無能爲力吧,因爲無能爲力,你失去了你最愛的人,被下屬背叛,被朋友落井下石,被所有人誤解。失去了事業,失去愛人,失去了你全力守護的一切,還差點進監獄。現在的你,一無所有。你什麼都不是,他們都不要你了,你還活着做什麼?在他們眼中,你就是罪大惡極的黑心奸商,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你的存在就是個錯誤,沒有人喜歡你,你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你只會帶來給別人帶來麻煩,帶來痛苦。你怎麼能不絕望呢?你只剩下絕望了。呵呵,因爲沒有人會歡迎你,理解你,他們都恨你,每時每刻,巴不得你消失呢。你不該存在,你不該,消失吧,這個世界,已經…容不下你了。”
這些話對連叄苦來說是最惡毒的話,不論真假,觸碰了他的傷口,還往上面撒鹽。看見連叄苦蒼白的臉色和緊抿的脣,甘藍覺得自己惡毒極了。
“怎麼樣?”因甘藍聲音太小了,所以茶樹並沒聽清楚她說的什麼。
搞定,甘藍放開連叄苦,起身,準備離開。
“你也是這麼想的嗎?”連叄苦這回說話竟真的聽着很憂傷。
有那味了,茶樹一喜,甘藍厲害啊。
甘藍腳步一頓,咬了咬下脣:“現在,我就是這麼想的,真的非常恨你,你怎麼不去死呢?”
連叄苦臉色慘白,他看了一眼甘藍,眼中藏着說不明的悲傷和絕望。
“展濟,幫我把隱形眼鏡取下來。”連叄苦收回目光,對展濟說道,“拍吧。”
“甜苦,這就不用了,沒了隱形眼鏡,你怎麼看清東西?”茶樹這兩日也知道了連叄苦的視力不好,平時都是戴鏡框眼鏡,這兩日因爲拍攝需要戴墨鏡,他改戴了隱形眼鏡。這要不戴隱形眼鏡,他看不清東西啊。
“這樣拍出來才真實,你們不就是想要最好的效果嗎?”連叄苦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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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甜苦,你待會兒一定要小心,要是不行,就喊停。”茶樹看了看甘藍,後者正在看手機,額,怎麼感覺這兩人今天怪怪的。
對於連叄苦的吩咐,展濟從來照做不誤,很快就將連叄苦的隱形眼鏡取了下來。
他們去拍攝了,甘藍蹭了蹭連叄苦的遮陽傘和椅子,躺在椅子上,手捂着眼睛,嘴脣輕微顫動。
過了一會兒,茶樹回來興高采烈地說道:“藍,這一遍他拍得非常好。”
“他一直很優秀,不論做什麼,只要他想做,都可以做得很好。”甘藍啞着嗓子說道,神色已恢復如常。
“這事你居功至偉,多虧你跟他說那些話。”茶樹道。
“不敢居功,我不僅揭了他傷疤,還在傷疤上撒鹽。戲拍完了,幫我解釋一下哈,不然我甜苦大大要是記恨我就完了。”甘藍道,將連叄苦的手機放在了桌上。
“好,放心,我幫你解釋。”茶樹爽快應下。
“我得去機場接人,先走了。”甘藍看了看時間,已經一點半了,該走了。
“嗯,去吧。”茶樹送走甘藍。
這場戲拍完了,連叄苦過來休息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桌上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