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婚禮

006 婚禮

有一老一小兩人卡着,君嵐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每天處理完公事之後,仔細的想着自己原本打算要做的事,卻現不知何時已經偏離了軌道,或許……她壓根就沒有誘惑人的天份。

讓他再次愛上她,估計是不可能的事。

想當初他會迷上她,完全是因爲那張精緻出衆的臉,現在,這張平凡的臉,他看着不會覺得厭煩就已經是萬幸了。

索性她手中有張王牌,就是她自己,每天不來找她聽一些嘲諷的話,他似乎都會覺得不習慣。

然後也奇怪的,最近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柔和了許多,與剛遇到時那冷酷的樣子大相徑庭,或許又是因爲‘寧君嵐’的原故。

正在茶水間裡著者咖啡,門鈴陡然作響,君嵐放下杯子,立即迎了出去。

打開門,一身時髦打扮的伊存希出現在門邊。

“是你!”

“是你?!”

前者聲音冷漠,倒沒覺得意外,後者卻是意外至極的瞪眼,看着門內出現的女人,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遠風呢?”猛的一把將她推開,伊存希像個女主人似的長驅直入,尋找着那道身影。

君嵐冷眼看着她,想起心裡埋着的事,不由勾了勾脣,擋住了她的去路:“請問,你來這裡有什麼事麼?”

伊存希停下腳步,上下打量着眼前名叫‘丁蘭君’的女人,既而媚眼微挑:“怎麼,你以爲你是什麼身份,敢出面擋我,不知道我跟風的關係麼?”

“他不在!”君嵐回答。

“想騙我?”伊存希一臉不信。

“他真的不在!”君嵐聳聳肩,走回茶水間爲自己倒了杯咖啡,悠閒的坐在沙上品茗起來,“不嫌麻煩的話,自己找吧!不過,找完了之後,我們談談吧!”

談談?

伊存希狐疑的停下腳步,回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優雅的舉止動作,那幾乎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神態,心臟猛的一跳:“談什麼?”

“你最想知道的,關於我的身份!”君嵐挑挑眉,悠閒的攪着杯中的液體,“這麼多年的針鋒相對,難道你還認不出來麼?”

轟!

伊存希的胸口像炸開了一團火,五臟六腑都被炸得失了方寸,僅盯着她那張陌生的五官,不停的做着深呼吸。

“你……”

“老牧跟福媽,都還好吧!”君嵐滿意極了她此刻的表情,進一步證實着自己的身份,“至於這張臉,終於讓你得意了一回,你終於在容貌上強過我了,恭喜!”

“寧……”

君嵐站起來,轉過身,與她面對面直視,脣角揚起一抹招牌似的弧度。

“……君嵐!”伊存希困難的吐出最後兩個字,全身一陣虛軟,險些跌坐在沙上。

“沒錯,是我!”君嵐微笑着,笑得開懷,笑得冰冷,“我回來了,回來向你討債來了,你覺得我該怎麼對付你這個忘恩負義、虛僞狡詐、攻於心計、蛇蠍心腸的女人呢?”

伊存希驚恐的後退。

君嵐一步步逼近,一臉玩味的盤算:“是該把你殺人放火的證據交到警局,再由那個被判無期的華伊指認,讓你痛快的被槍決,還是該把事情始末告訴那個比你還要殘酷的男人,讓他用他獨有的殘酷手段對付你,讓你身敗名裂、一無所有,再動一動手腳讓你在監獄裡生不如死?或許死亡對你來說,還是太過寬容了。”

“你、你……”伊存希嚇得臉色白,顫抖着手指指着那張改頭換面的臉,“你以爲風會相信你的鬼話?他甚至不會相信你是寧君嵐。”

君嵐的臉色微變,停下了攻擊。

看着她的反應,伊存希得意一笑,繼而反客爲主的說道:“或許你還不知道,我跟遠風的關係已經維持了四年,在你跟他還沒認識之前,我們就已經是最親密的關係!沒有一個女人能像我一樣留在遠風身邊這麼多年。到目前爲止,他心裡還是有我的存在,而你……一個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兩年的女人,你以爲他對你除了那一丁點的愧疚還會剩下什麼?即使他知道了你就是寧君嵐,可是他還會認你嗎?還會跟兩年前一樣愛你嗎?別忘了,你現在的樣子,隨便街上一抓一大把。他是個男人,男人最注重的永遠是女人的容貌,而你現在,已經沒有這項優勢了。”

空氣,有些凝固,時間,靜默了幾秒!

伊存希的臉上露出一絲慶幸的笑……

“那又如何,他能保得了你麼?”她那一席話,無疑是很有份量的,君嵐承認自己倍受影響,然而,這並不足以將她擊倒,她冷笑着,毫不示弱的反擊,“讓你身敗名裂的事,交給華景夫婦,我相信他們會很樂意承接的,一個你,換他們女兒重判二十年的刑期,他們一定會瘋了似的玩命攻擊你。你說是麼?”

“你、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乾的?”剛剛回暖的臉色此刻又是一片慘白,此刻的伊存希就像只慌亂着的尋找出路的羔羊,腿腳已經打顫,心卻還拼命抓住僅存的希望,“風會幫我的,他不會忍心讓我落得這樣的下場,華景夫婦,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是麼?”君嵐微微一笑,眼底埋着陰冷的暗流,“那就試試看吧,我正等着跟他正面交鋒呢,如果是這樣,就再好不過了。”

輕噓一口咖啡,看着不知何時跌坐在地毯上顫抖的女人,她冷冷一瞥眼:“你可以滾了,這段時間好好在家儘儘孝道,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你……”伊存希的臉色一片慘綠,連滾帶爬的跑出了景天別墅。

曲遠風!

他會爲了這個女人跟她鬥麼?

她倒是真的很想知道,他那深情是否虛情假意。

同一時間,一處娛樂包廂內,一個俊美冷酷、氣質不凡的男人坐在沙上,屏幕上,一個深情的男人正陶醉的唱着情歌,畫面一轉,身着薄紗美麗的女人奔跑在月臺上,神情驚惶失措的看着越走越遠的火車……

推門而入,藍波朝桌前的數個空酒瓶掃去一眼,伸手招呼了服務員關了音樂,這才踱步走了過去。

“生了什麼事?怎麼大白天在這裡喝酒?”藍波走上前,奪過他手邊的酒罐,忍不住出聲責怪,“你的身體還沒好,別老做一些令人擔心的事。”

“她是誰?”

靜默良久的曲遠風,開門見山的問出了這個問題,太多熟悉的跡象在她身上浮生,他不得不懷疑她的身份,而唯一知道的,恐怕就是這個被她稱爲‘未婚夫’的藍波。

伸手整理酒罐的手指微微一頓,繼而一笑,做出一臉疑惑道:“誰啊?”

曲遠風轉過臉,深沉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不悅的皺眉:“別跟我裝傻,她到底是誰,別說什麼未婚妻,你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勤快,你以爲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藍波頓住了,臉色微微變化,卻仍然靜默不語。

“是她嗎?”他問,語調平平,其中的波動幾不可聞。

“……”藍波耙了耙頭,別過臉,依然沉默。

“是她嗎?”聲音提高了幾分,語氣也森冷了下來。

“……”

“你……”曲遠風按捺不住火氣的瞪眼。

“想知道何不去問她自己呢?”藍波適時打斷了他的怒火,義正言辭的說道,“……跟她相識、相處、相愛的是你,那個人是不是她,難道還需要問別人嗎?”

“所以……”深呼吸,曲遠風的眼底一片陰冷,“這就是我的好兄弟,整整瞞了我兩年,眼睜睜看着我生不如死的度日,這就是我委以重任、信任有加的好兄弟?!”

藍波五官痛苦的扭曲,壓抑在心底的怨氣終於爆了出來:“你以爲我願意這樣嗎?你知不知道你的仇恨讓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曲遠風收斂了暴怒的瞳孔,放緩表情。

“寧氏苟延殘喘時,她挺着削弱的身體抵抗外界的一切壓力,寧氏被掏空了,家被掏空了,到最後還來一場大火,你知不知道我在火場裡現她時有多震撼,我以爲她已經死了,那樣安詳的閉上眼睛,好像很樂意的去迎接死亡,你以爲這是因爲什麼?”

曲遠風瞪大了眼,臉上盡是痛苦的表情,他不可置信的聽着這一切,腦海裡甚至出現她全身被大火吞噬的影像……

“都是因爲你,你讓她對這個世界絕望,你讓她承受一次一次的打擊,她累了,根本不想繼續活下去。如果不是我跟老牧拼命的呼喚她,用仇恨刺激她存活的意念,你現在見到的就只能是她的墳墓。”深吸了口氣,看着表情痛苦的曲遠風,藍波的語氣稍稍放緩,“你已經讓我在她面前失去了堅定的立場,你已經把我推入跟你一樣被她仇恨的境地了,還指望我說什麼呢?她現在唯一的依靠是我,難道你要我去出賣她,讓她對人性最後一丁點的信任也失去嗎?”

曲遠風沒有動彈,沒有出聲,沒有回話!

此刻他全身冰冷,他的眼前浮現着她兩年前所承受的一切,外界的批論、指責、打壓,她那堅定而頑強的眉目,露出的卻是令人生寒的絕望……

藍波心軟的上前,強忍着苦澀說道:“我從來都是站在你的立場爲你考慮,你做的決定,哪怕再殘忍,我都願意幫你去達成,可是這一次,我後悔了!……如果兩年前你稍稍動搖下你的決定,把政府拆建案按約定的授權給寧氏,之後的一切悲劇,都不會生。你不會痛苦,她也不會痛苦!”

眉宇皺起,藍波的眼底盛滿了遺憾。

“如果我說,我在兩年前就已經改變決定了,決定終止這場報復!”曲遠風苦笑着,顫抖着,“如果不是那場車禍……”

藍波的眼神一怔,意外的盯着他:“你說什麼?兩年前你就已經改變主意不報復寧氏了?”

曲遠風默然的點頭。

“那爲什麼沒有通知我?”藍波瞪大了眼,驚恐的跳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在會場打了多少通電話給你,回覆的卻永遠是在通話中!……後來伊存希找到你,她告訴我你出車禍了,而且讓我按原計劃進行,說是你的交待。”

“她這麼跟你說的?”曲遠風猛的擡眼。

“沒錯,如果不是聽了她說的,我是非等到你不可的!”藍波煩悶道,“她經常爲你傳達意思,難道不是嗎?”

“該死!”曲遠風一拳擊在面前的茶几上,玻璃應聲而碎,他咬牙切齒的迸出聲,“這個該死的女人,原來她一直都知道真相,原來一直都是她搞的鬼,我爲什麼會想不到,我居然會這樣的愚蠢,被一個女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霍的!

他揚起狹長的邪目,迅的奪門而出。

“遠風!”看着一陣風似的狂旋出門,藍波緊張的跟了出去。

“遠風,別衝動!”下了車,藍波迅的追上那個直衝emd總統套房的曲遠風,伸手扣住此刻情緒激動的他,耐心的勸道,“你現在衝進去要幹嘛?殺了她嗎?麻煩你先考慮清楚,這麼做值不值得。”

“滾開!”一把將藍波推至幾丈遠,此刻的曲遠風根本聽不進任何安撫的話,暴戾的臉上盡是殺氣。

“遠風、遠風!”眼見他進了電梯,又迅的合上電梯,藍波追之不及,連忙掏出電話撥打出伊存希的號碼,他現在要救的當然不是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然而電話那頭嘟嘟聲不絕於耳,根本無人接聽。

該怎麼辦?再拖下去可能會鬧出人命!

腦海閃過一個念頭,他一沉氣,立即撥打了另一個人的號碼,現在也只有她能勸得住被怒火和恨意衝昏頭腦的曲遠風了。

當夜被君嵐嚇得跑回老家的伊存希暫時的躲過了一劫。

隨後趕到的君嵐在藍波閃爍的眼神中,在曲遠風近乎暴戾卻又陰鬱的眼神中,猜出了答案。……其實兩年了,他能爲她的行蹤隱瞞兩年,已經很值得感謝了。

這樣也好,至少坦然的面對面,不需要藏着掖着,正面交鋒,或許這樣纔夠刺激。

“遠風,你們聊,我先回去了!”

總統套房裡,兩個人站立着,面對面!

分別了兩年,重新以真面目相見,兩人的心都鼓動着,眉、眼、鼻、口、耳,一一的掃過,像在審視着闊別已久的領土,心、肝、脾、肺、腎,全都靜靜的等待着……

“我們之間,好像就是從這裡開始的!”她的聲音,帶着一股輕笑,聽起來爽爽入耳,沒有嬌媚的氣息,只有清泉般湍湍,他怎麼會這麼遲鈍的才現。

“最終還是你贏了,我承認我報復不了你,沒有實力,也沒有精力了!”她做不到像他一樣冷血,兩年的點滴歲月,蹉跎了她心中的仇恨,雖然沒辦法輕易放下,卻實在做不出什麼實質報復的舉動,除了那些含諷帶刺的話,她終於承認她在這方面的造詣,遠遠不如他。

他沒有開口,沒有說話,只是認真的注視她,緩步的走向她,看着她與之前大相徑庭的五官,心底洶涌着的不是陌生,而是憐惜。

她的外貌改變有多少,就像在無聲的告訴他她受到的傷害有多少,此刻的她,或許脫胎換骨,或許對他只有恨意,可是她活着,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讓他真切的感受到她的聲音、她的氣息、她的溫暖。

驀然的被擁進他寬厚的懷抱,君嵐有片刻的失神,隨即便是憤力的掙扎。

“你到底有多恨我?”他緊緊的抱着她,低沉的出聲,在她耳邊深呼吸着。

她停住了掙扎,雙手垂直落下。

“我曾經過一千一萬個誓言,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出現,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哪怕是我的生命!”

“呵!”她輕笑,語氣輕蔑道,“我要你的命做什麼?能換回寧氏百年基業麼?能換回父親的命麼?……現在我一無所有,連最後的僞裝都被你拆穿了,還有什麼能力讓你付出代價,讓你爲寧氏還債!”

“失去你,是上天給我最大的懲罰,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生不如死的?”苦笑一聲,繼續說道,“不用你出手,我自願還債,寧氏的百年基業沒有倒,它現在經營得很好,就等着你回來接任。”

“被你沾滿血腥的雙手沾染過,它還是原來的寧氏麼?”君嵐的面容冰冷,語氣冷若冰霜,不僅沒了之前的輕笑,甚至連表情都不見了。

在他的懷裡,她僵硬得如屍體般,冰冷殘酷。

“儘管出題吧,只要能解你心頭之恨,只要能讓你舒服一點,我做什麼都可以。”沒轍了,面對她的冰冷,與她重逢的喜悅在同一時間冰封了。

然而這比死亡要好很多不是麼?!

曲遠風這樣安慰着自己,臉上依然掛着苦澀的笑。

“什麼都可以嗎?”她問。

曲遠風堅定的點頭:“是,什麼都可以!”

君嵐微微一笑,輕勾脣角:“把時間倒退兩年!”

他皺眉,一臉陰鬱。

“讓父親活過來!”

他的臉暗下了,眼底是無盡的痛楚。

“都辦不到是嗎?”她殘忍的開口,輕蔑冷笑,“那就出個容易點的吧!”

他擡頭,認真的看向她。

“準備一場婚禮!”她雙眼和煦的看向他,脣角微揚,“一場世紀豪華婚禮,所有的出入車輛都要最高級的,婚禮要能容納一萬人以上,要最頂級的紅酒、最龐大的陣容,邀請所有曾經與寧氏有過瓜葛的來賓,還有新聞媒體、偶像樂團、九十九層婚禮蛋糕……”

他靜靜的聽着她的訴說,她臉上眉飛色舞的神采,他深深的着迷着。

“我還會給你滿滿的幸福,會好好的保護你,再也不會讓你受半點傷害。”他怔怔的開口,幻想着她身着白紗向他走來的樣子。

“謝謝!”君嵐有禮的道謝,淺笑着說道,“我跟藍波會非常感謝你的!”

臉色陡變,他即刻失怔:“你要嫁給的,是他?”

“當然!”她點頭,“你難道忘了,他是我的未婚夫嗎?……既然根本就沒有能力報復你,那麼只好讓你爲我們籌備一場世紀豪華婚禮,讓你在錢財上大失一筆了!”

“呵、哈哈哈哈……”失控的,他大笑出聲了!

果然是聰明睿智的寧君嵐,她輕易的捏住了他的軟肋,知道怎樣才能真正的報復他,讓他生不如死。

這纔是她的報復!

她轉身,腳步從容的離去,身後,是他瘋狂的大笑。

她不會心軟,不會留情!

她說過,要讓他萬劫不復,哪怕是,陪上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