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哥,你把書還給人家,你不是要抄他的作業吧?”
皇甫峻氣結,看,這就是他的妹妹,關鍵時刻不會挺他,還會落井下石就對了。他手上加大了力道,拽的白程整個人都向他的方向移動了兩寸,這小子也真有骨氣,居然還敢不放手的死撐着。
魚彬彬覺得又好笑又好氣,雖說皇甫峻這種表現真的是太不尋常了,但小小個頭的白程,捻了虎鬚還有膽量霸王到底,才真的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衆人不免紛紛猜測,到底是什麼事或者什麼人,能讓皇甫峻這麼堅持,又讓小白這麼勇敢的?
於是不免衍生出了不同版本的狗血情節。
有人說:”皇甫峻想抄白程的英語作業,不然就是想阻止白程再在英語考試中名列前茅,搶了自己的風頭。”這個版本是最腦殘的。
還有人說:”皇甫峻這不是跟白程較勁呢,其實他是跟任兆仰較勁呢,最近任兆仰不是很重用白程嘛,說是替學生會引進專業人才。”這個版本是標準政客的思路。
更有人說:”其實他們搶的那本練習冊裡面有封信,據說是小白寫給魚彬彬的情書,被皇甫峻發現了!”這個版本最狗血。
甚至有人說:”……其實你們不知道吧,那個練習冊裡的情書,根本就是小白寫給皇甫峻的!”這個版本一出,不止狗血,什麼血都吐了一地。
但無論如何傳說,卻沒有人能接近事實真相!
只除了,任兆仰。
從第一眼看到皇甫堅定又彆扭的杵在那裡和小白較勁,任兆仰就知道問題不簡單,他不會腦殘到認爲皇甫欺負小白是因爲他最近很重用小白。
當然,其他那幾種猜測都沒有存在的可能性,那麼是什麼原因,讓皇甫峻在衆目睽睽下這麼失態。
走近跟前,發現慘遭兩人大力荼毒的是一本英語練習冊。
英語,課代表,小白,歐陽……冉?
任兆仰笑了,笑得開心舒暢又無比陰險,呵呵,皇甫峻,你終於親手把槍送到我手裡了,那麼你自絕於人民的日子也不遠了!
任兆仰清一清喉嚨,心裡太過暗爽,想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居然有點啞。
他走過去把魚彬彬從事件的中心地拉開,自己站到皇甫峻身邊,沉吟一下才開口:”說真的,你手不累?”
皇甫峻動動脖子,說真的,是挺累的,不但累,感覺腳下都要長草了,現在只希望白程快點放手,結束這種無聊的爭執。
看到任兆仰出面了,圍觀的同學又散去了很多,最後只剩下當事人和魚彬彬、任兆仰這四人,大家都怕天雷勾動地火的時候,自己被可以燎原的火星濺到。
任兆仰瞥眼看了看兩人僵持的手,看來誰都不會讓步了,他知道讓誰先放手的決定權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只是,要誰放手呢?
肯定不是白程,小白太可憐了,被皇甫這一番身心荼毒,不死也要掉層皮,難保不會落下心裡陰影,自己若再落井下石,嘖嘖,那就太不厚道了。
於是他把目標鎖定皇甫,故作平靜的說:”你想沒想過,這樣下去最後怎麼收場?”
“收什麼場?”皇甫峻冷然回道。
“這個課間……”任兆仰邊說邊看一眼手機,”馬上結束了,還有2分鐘,你確定你要這樣上課?”
皇甫峻無所謂的收回目光,依然盯着手中的練習冊,低聲說:”那你讓這小子放手!”
“我怎麼覺得,應該你放手呢?”任兆仰笑眯眯的迎着他殺人的目光。
“那就這樣等老褚來吧。”皇甫峻說完就一副懶得理他的樣子了。
任兆仰暗笑,皇甫峻,算你狠了,不過你也有栽在我手裡的時候。又一次清清嗓子,他用只有他們倆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確定要把事情鬧大?如果老褚問起來,我就照實說了?”
然後頓一下,不等皇甫峻轉頭過來,就接着說:”說你和歐陽,嗯……那個??”
皇甫峻騰的把目光轉向他,眼裡有熊熊的烈火在燒灼,若不是任兆仰定力夠,這會也轉身落跑了。
任兆仰開口之前已經預了他會有這種反應,所以坦蕩蕩的接受了他兇狠的目光劈砍,只是給他一副你了我也了的表情。
皇甫峻盯着他足足有半分鐘,然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鬆開那本練習冊,走回到自己座位,坐好,再不回頭看他們一眼。
一場”浩劫”消匿於無形,大家對任兆仰的敬仰幾乎昇華成了膜拜,尤其是小白,傻愣愣的捧着那本練習冊,只覺得天地萬物從一片混沌中劈開一道曙光,而任兆仰彷彿是金甲武士般天威凜凜。
“任……任兆仰,謝……”小白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的想說些感謝的話。
“快收好,回座位吧。”任兆仰好心的安撫可憐的小白。
魚彬彬也站在原地不解了半天,纔回過神湊到任兆仰旁邊問:”你和他說了什麼?”
任兆仰看她一眼:”你不會想知道。”
“你憑什麼認爲我不會想知道?”
面對魚彬彬的質問,任兆仰心裡有個新念頭冒上來,是啊,她是最應該想知道的人不是嗎?如果說皇甫和歐陽有什麼曖昧的話,那魚彬彬和皇甫豈不更是曖昧?
如果皇甫峻想來個齊人之享,那麼何不幫他製造更多的混亂?
“嗯……你真的想知道?”他故作沉吟的面露難色。
“是!”魚彬彬腹中更是疑團滿布。
“我只問他,是不是想把事情鬧大,鬧得讓老褚知道他和歐陽……”他故意頓住了話尾,看看魚彬彬的臉色。
“老褚知道他和歐陽什麼……”魚彬彬的大腦還在消化着他閃爍的言辭:”他和歐陽?那個?啊!”
任兆仰及時噓住了她的驚叫,同時向皇甫峻的方向看了看,發現後者並沒注意到他們的對話,八成被剛纔氣得頭還在暈着。
“你……你說他和歐陽有什麼什麼?”魚彬彬震驚無比的揪着他追問,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是表情卻如遭雷劈。
任兆仰輕輕的點了點頭,再度壓低聲音說:”歐陽來了以後,皇甫有多麼反常,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說完,他就走開了,留下了呆立的魚彬彬繼續站在那裡長草。
任兆仰邊走邊想,自己是不是太過三八了,居然幹了件這麼長舌的事?
魚彬彬頭頂一陣電閃雷鳴,思緒完全混亂混沌了,隨着鈴聲,恍惚着回到座位坐好,心裡實在無法消化剛纔聽到的事。
哥哥和歐陽?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又是怎樣發生的?
其實仔細想想,最近他那麼反常,好像確實都是和英語課有關,國慶假期裡他還失蹤了兩天,回來問他的時候,他都是神秘兮兮的傻笑不語,天吶!他們別是做出了什麼事吧?
歐陽是沒什麼不好,嚴格說還算不錯了。
但是當初自己算計哥哥也只是想算計他來場純純的小戀愛就算了,沒想過要這麼轟轟烈烈的和老師搞曖昧啊!
他就一定要這麼與衆不同,驚世駭俗嗎?
魚彬彬發愁的想着,覺得自己現在扮演了老媽的角色,真是操心這個又擔心那個,看哥哥這樣子,確實是花癡的不輕,那麼歐陽呢?
似乎沒覺得歐陽有什麼不妥,難道她,是老手了?
偷偷回頭去看一眼哥哥,發現他緊抿着嘴,微蹙着眉,手中的語文書一看就是個擺設,他根本就沒看也沒聽,腦袋裡不知在想什麼,而且看起來還是一副很怒的樣子。
唉,可憐的哥哥,就算他暗戀歐陽好了,那他今天企圖和小白搶那本練習冊,八成也是歐陽的了,他是要搶回家睹物思人?
想象着皇甫峻把一本練習冊抱在懷裡捧在嘴邊做流口水的花癡狀,她被自己寒到了。
“魚彬彬,你來回答!”班主任老褚一聲斷喝劈進她尚在混沌中的思維。
“啊?什……什麼?”天哪,要回答什麼?看到全班同學的目光刷的集中到自己身上,她不禁哀叫:誰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連一向品學兼優的魚彬彬都在課堂提問時傻傻佇立,老褚明顯有些氣急敗壞。
他嘆口氣,停下手中的筆,剛纔一進班,就覺得今天班裡的氣氛透着古怪,大部分同學眼神閃爍,而皇甫峻和任兆仰這兩大”巨頭”卻似乎神遊天外,現在,連魚彬彬站起來也一副莫名所以的表情,回想自己前15分鐘的口沫橫飛,不禁扼腕。
“坐下吧,別走神了。”不忍看到得意門生受囧,他只好無奈的說。
呼,彬彬彆扭的坐下,心裡暗暗懊惱,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明明是哥哥發花癡,倒黴的卻是自己。
這番情景落在任兆仰眼裡,自然就認爲是自己一番話起了作用,好吧,他承認自己太過陰險,但是吃了皇甫峻這麼多年暗虧,不加倍要回來怎麼行?
另一邊的皇甫峻雖然貌似端坐,但也是神遊太虛。對於彬彬被老褚點名,經歷了那麼囧的黑色三分鐘,他竟都視而不見。心裡想着的都是剛纔課間發生的那不可思議的一幕。
如果時光倒退回去再來一次,他也會霸住那本書不放,只是不會那麼衝動了吧,強取豪奪不行,暗度陳倉也是可以的。
讓他怔愣出神的最主要原因,是任兆仰,這傢伙到底是真的知道些什麼了,還是使陰的來詐他?
若真是東窗事發,會有什麼後果?
他不是怕自己會怎樣,只是擔心會不會對歐陽冉造成不好的影響,畢竟他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畢業了,離開了這個校園他的一切行爲就不必再向誰去交代。不是沒想過先暫時按兵不動,等畢業後再光明正大的回來找她,那時候就沒有身份上的逾越了。
但是,套句很俗的話,感情這東西若是能經得起精心計劃,耐心執行,再靜心等待。這,還叫感情嗎?若一切結果都能預料,一切發展都能按部就班,他,還是凡人嘛?
所以說,怎樣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樣做。衝動了點,但並不代表他是不負責任的人,相反,他會負責到底,也許他是霸道了點,但是,是真的想,對她的人生,負責到底。
這邊高三甲在混亂着,衆人各懷鬼胎的同時,那邊辦公室裡,歐陽冉正被剛剛聽到的消息雷得外焦裡嫩,嚯嚯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