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我,你……你的傷怎麼樣了?”我柔聲和他說話,回頭看他。
在這個小朋友臉上,新長出來的皮肉有各種顏色,粉色淡粉色十分的不均勻,而且還凹凸不平的。
還有其他地方還裹着繃帶,儼然就是一個小怪物。
乍一眼,真是把我給嚇壞了。
爲了避免傷害到他的自尊心,我卻要假裝平靜,摸了摸他的頭髮,“你……你不是下不來牀麼,怎麼還到處亂跑。”
這傢伙脾性是讓人佩服的倔強。
此刻。
他眉毛倔強的皺了,噘着嘴像個小大人一樣說道:“你老公的本命降頭蟲那麼厲害,我早就好了,我躺在牀上是裝病。誰讓那些女的,在我家門口不肯走。”
老公?
老公……
這個稱呼以前對我來說好生遙遠,我今天早晨還是第一次那麼喊清蕭呢。
小六這個奶娃兒,居然隨隨便便的就喊出來。
真是時代變了,世風日下啊。
“門口那些阿姨……她們都是來照顧你的,其實你沒必要裝病的。她們都很關心你的病情!”我小聲說着,生怕得罪這個孩子。
他撇了撇嘴,不以爲意道:“是哪個要她們來照顧哦?看我的樣子,還不得嚇到,然後就出去亂說。我就裝着病了,省的嚇着那些女的。”
看來這小子是人小鬼大,一點都不稀罕別人照顧他。
真是早熟到沒朋友,想想自己小時候的樣子。
那還是真是懵懵懂懂,簡直一個傻白甜。
我很是佩服這個小傢伙,伸手把他嘴角的飯巴弄下來,又問道:“那你今天吃飯了沒有?”
“沒吃。”他說道。
我一驚,“那些女的不是來照顧你麼,怎麼沒給你做飯。”
“就那幾個燒餅,乾的很。”劉六掃了一眼桌上的幾隻燒餅一臉的嫌棄,“她們每次來都不用心,帶的都是狗都不吃的乾糧。”
確實!
一個病中的孩子,怎麼能只吃燒餅呢。
可憐劉順不在身邊,沒人照顧這個孩子。
我心疼劉六眼下的處境,立刻就說:“那我來給你做點早飯,煮點粥和燒餅一起吃。”
不管他答不答應,我不由分說的擼起袖子,上廚房翻箱倒櫃的找吃的。
劉順才離開沒多久,家裡應該有些食材纔對。
這樣,估計就能給劉六做一頓飯了。
他追在我屁股後面,十分訝異的問我:“你不是城裡來的嗎?農村做飯可是要生活的,你會不會生活啊?我可是男子漢,我沒學過這些女人把戲。”
“我會生火!你啊,好好休息就行了。”我看劉六小小男子漢的樣子,身材又因爲營養不良很瘦。
莫名的,就有些心疼他。
雖然我手藝不見得好,但是總比啃燒餅強。
劉六盯着我看了一會,從口袋裡拿出了碎步口罩遮着臉,歪着頭說道:“我去刷牙,別看我是農村的,我可是很愛乾淨的。”
這傢伙還挺愛惜自己形象的,特意顯擺自己飯前要刷牙。
他跑去外面刷牙了,沒一會兒就又回來了。
我在炒菜,便沒有擡頭,“這麼快就刷完牙了?”
“親親嫂子,是我啊!”
這聲音嬌滴滴的,我擡頭一看,臉色立刻一白。
就連手裡的鍋鏟都嚇得掉進鐵鍋裡,有些緊張的看着進來的那人。
愣了半天,我才假笑了一下,“春……春妮啊,你怎麼在這裡?”
“和你一樣來看劉六的啊,我可是比你早認識劉六。他傷的這麼重,我當然要關心關心他。”她笑得天真爛漫,那副表情好似那我當好朋友一樣。
還叫我什麼親親嫂子,惡不噁心啊?
可是她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可不是這態度!
她態度越是反常,我越是頭皮發麻,“六子在外面刷牙,你要不……出去找他。”
一面假裝鎮定,一面就將鍋裡的菜鏟進碗裡。
“現在是嫂子照顧我哥,你是我的長輩了。我回來以後,還沒有給你敬過茶呢。”她好像事先已經泡好了茶,將茶壺從桌子上拿起來。
往茶杯裡到了一杯茶水,笑盈盈的就遞到我面前。
要是平時的時候,我肯定就會好無戒心的喝了,可是出門前清蕭教我識破幾種下降頭的三腳貓的詭計。
一種就是下在茶水裡的,要是茶水裡照不到人的影子。
裡面必然有降頭蟲,喝下去非得腸穿肚爛不可。
我藉着昏暗的白熾燈盯着杯子裡看了一會兒,發現當真是照不出影子,額頭上都流了汗了,“我……我現在不渴,要不……等下再喝吧。”
“嫂子,你不喝可就是不給我面子,不認我這個妹妹了。”她見我不喝,臉上的笑容已經收斂了一半。
臉色眼看就要陰沉下來了,她卻是上來假惺惺的摟着我的胳膊說道,“你喝嘛,喝了這杯茶。我們以後就是好姐妹了,好不好嘛?”
這丫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偶像劇看多了,說話還有點臺灣腔在裡面。
說的我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實在是沒辦法,只能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我喝,拿來吧。”
她立刻喜笑顏開的把茶杯遞過來,我接過茶杯以後,並未喝茶。
直接就將茶杯放在了桌上,想借此糊弄過去。
可她要害我,哪能讓我如此簡單搪塞過去。
邱春妮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了,她雙手都握成了拳頭。
我就假裝沒看見。
往鍋裡下了兩隻鴨蛋,準備直接熱兩個白煮蛋給小六補身體。
“你在耍我?”邱春妮好像被激怒了,暴躁的性格立刻就暴露了,拿起旁邊的碗狠狠的就摔在地上。
我看着摔在地上的碗,心頭立刻一凜。
感覺事情有點不妙,邱春妮要撕破臉了。
我連忙亡羊補牢,“我已經收下你的茶了,過會兒再喝罷……了……”
誰知道她根本就不理會我的解釋,話音未落。
邱春妮便抓了我領口的衣服,把我一把推到了牆根。
另一隻手裡拿着茶杯,她眼底帶着怨毒和嫉妒,把茶杯送到了我嘴邊強迫我喝,“今天這個茶你不喝也得喝,你這個賤女人,居然敢跟我搶清蕭哥。”
這個丫頭看着瘦弱,實際上力氣很大。
手指也很粗壯,一看就是經常幹農活的。
我纔剛剛適應鄉村生活不久,哪裡是她的對手,一點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我看着她橫眉怒目的樣子,咬着脣,“我沒跟你搶劉清蕭,你別亂來,只要我一喊。外面的人就都會進來,我看你到時候怎麼辦!”
外面有好幾個婦女在打毛衣呢,只要我叫一聲,所有人都會聽見的。
邱春妮想必也會忌憚些許。
誰知,我根本高估了她。
“啪!”
我臉上被邱春妮重重的打了一巴掌,臉頰上頓時是火辣辣的疼。
腦子更是打的有些暈,還沒來得及掙扎。
另一邊的臉也被春妮粗壯有力的手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只覺得臉部的皮膚都被打裂了,溫熱的的液體順着毛孔裡緩緩的流出。
空氣中,帶着血的味道。
我被打的暈頭轉向,還沒來得及呼救,嘴巴便被她使勁的敲開,“不要臉的賤貨,你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也敢跟我邱春妮搶男人。這降頭我好容易搞來的,全都是爲你準備的,你還想喊人出來?真是天真。”
“救命——”我被灌了茶水,呼救變得困難。
“你馬上就要變成醜八怪了,別說清蕭哥了,只要是個人都會討厭你,你就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邱春妮簡直就是瘋了,我不喝茶,居然硬灌我喝進去。
她一身氣力好不厲害,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只能絕望的感受着滾燙的茶水,滑過喉嚨流淌到食道,最後落進胃裡的感覺,眼淚屈辱的從眼角滑落。
就這麼個粗魯野蠻的女人,她欺人太甚,我居然拿她分毫辦法也沒有。
我是氣我自己弱小。
我……
我突然間,也有點想學降頭術了。
“啊——”
這時候聽邱春妮一聲悲慘的尖叫,居然將我鬆開了。
她手裡那隻白色的茶杯,也應聲落地摔了個粉碎,茶水潑了一地。
邱春妮站在原地搖搖晃晃了幾下,倒在了地上在地上。
我愣了,邱春妮這是怎麼了。
此刻,就見到劉六皺着眉頭站在邱春妮身後,目光裡帶着冰冷和怒意。
邱春妮半跪在跪在地上,皺眉摸着自己摔疼了的尾巴骨,臉色發青的轉過去瞪像劉六,“你……你好大的膽子,你……你居然敢對我用降頭術。你忘了蛇皮降的滋味?”
降頭術?
我怎麼不明白邱春妮在說什麼?
可是驀地,邱春妮就在我的面前雙眼還有鼻孔耳朵都流出了鮮血,然後身子僵硬的就倒在了地上。
“是你先用降頭術的,要錯也是你先錯。”劉六雖然說得十分的倔強,可是臉色已經變得慘白了。
我急忙過去,掀開了邱春妮身上的棉衣。
就在邱春妮尾巴骨的位置,印了一隻黑色的人手掌印,就跟那天從井裡撈出來的屍首上的手掌印一模一樣。
邱春妮中降頭了,應該是剛纔劉六在她身後推了一把的時候下的。
怎麼辦?
劉六剛纔是爲了救我,纔對邱春妮下手的。
這事要是讓邱雲知道了,也不知道他會受什麼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