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就這樣站在,長髮覆面,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她那冰冷的視線,就好像是一把利刃,死死地戳在我身上。
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已經被嚇傻了,瞪圓了眼睛看着女人,半天發不出一點聲音來,全身都在觸電一般的顫抖。
雖然我現在也是鬼了,但是被這個女人用那種眼神盯着看,我還是感覺到了莫大的恐懼,車內臉色不變的就唯有墨霖修了,他一臉平靜地看着,彷彿沒有看到這個女人一樣。
“不走嗎?”墨霖修冷冷的聲音在這陰森的氣氛中響起,卻莫名的帶着安撫人心的奇特功能,等到我回過神來,面前哪有什麼女人,就只是一層淺淺的霧氣縈繞在路前方。
被嚇得不輕的司機也回過神來,哆嗦着手腳又發動了車子,只是眼神一直飄忽不定,驚恐不安地四下張望着,宛如做錯了什麼事情,一副心虛忐忑的模樣。
“自己欠下的債,遲早是要償還的,”墨霖修突然開口,說了一番我聽不懂的話,“債,就是一個人的責任,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我正想要開口問問墨霖修,眼光不經意間往邊上瞥去,空無一人的副駕駛座上,竟然坐着一個女人,非常的年輕,面容姣好,只是那怨毒的眼神卻破壞了整體的美感,讓人望而生畏。
正在開車的司機雖然不住的四下張望,卻彷彿沒有看到這個女人一般,繼續提心吊膽地開着車,額頭上的冷汗卻是一直在不斷往外冒。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忽然伸出手去,一把就抓住了方向盤,車子立刻就開始扭動着蛇形向前,司機拼命轉動着方向盤,卻無力改變這一切,因爲他根本就看不見,有一個女鬼正在和他爭奪車子的控制權。
“夠了!”墨霖修冷冷喝道,原本蛇形的車子立刻就恢復了平穩,女人不甘心地回頭看了看墨霖修,到底是沒敢再繼續動手。
車子裡籠罩着一股相當沉重的氣氛,不知道司機是看到了副駕駛座上的女人,還是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接下來的一路開得飛快,臉上的冷汗如雨一般落下,薄薄的一件襯衫更是被汗水浸透。
拜他這一路飛馳所賜,沒一會兒的功夫,我們就來到了市民公園外,車子停穩後,墨霖修抱起我的身體就要下了車,我一摸口袋,頓時就愣住了,我身上根本就沒有錢,難道要坐霸王車?
我尷尬地想着,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司機這個壞消息,他卻已經打開了車門,連滾帶爬地下了車,用手緊緊地拉住了墨霖修的衣角,驚慌又絕望地跪在了地上,口口聲聲求墨霖修救他。
“你自己欠下的債,沒有人可以幫你還,只有你自己。”墨霖修神情冷漠地說道,目光卻是看着司機的身後,我順勢看過去,那個女人站在那裡,面上的表情是那麼的滲人。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不該起那種心思,求您救救我吧!”司機拉着墨霖修的衣角不放,痛哭流涕地哀求着,就好像是等待法官宣判的犯人,只要墨霖修一句話,他就可以得到特赦。
墨霖修冷着臉,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拉着他不放的司機被震開了,司機癱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看着他,臉上滿是渴求。
我看得有些不忍,想要開口,但是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個一直怨毒地看着司機的女人卻是對着我嘲諷地笑了起來。
“你竟然同情他?!你知道做了多過分的事情嗎?”女人憤憤地說道,聲音就像是浸泡在硫酸中,聽在耳中就覺得能夠融化一切,“像他這樣的人,就算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怨念太過強烈,原本正在哀求的司機看向我這邊時,忽然觸電一樣驚聲叫了起來,指着我身邊哆嗦半天才從牙齒縫裡擠出兩個字——“是你!”
“欠我的命,該還給我了。”女人惡狠狠地朝着司機撲了過去,原本清秀的模樣瞬間就變了,頭顱一下子就扁了下來,五官都凹了進去,像是被什麼重物壓過一樣,仔細一看,竟然還能看出印在她臉上輪胎的印記。
雖然知道鬼都會保留死時的模樣,就比如說我現在心臟處還有一個破洞,但是我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死得這麼慘,整個身體看上去就好像是被壓扁成了一張染血的紙。
“啊!”司機顯然被嚇得不輕,木在原地看着不成人形的女人撲向他,喉嚨裡發出不成調的叫聲,驚恐得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
就在女人要抓住司機時,墨霖修卻是騰出一隻手,在胸前畫了一個圓,撲過來的女人立刻就被困在了一個看不見的圓中,任由她如何折騰,也出不了墨霖修畫下的這個圓。
“他的確是欠了你一條命,不過看在他送了我一程的份上,我還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再多給他一點時間,等他償還了其他,再讓他還欠你的一命。”墨霖修話音剛落,被困在圓中的女人就不見了身影。
“她、她走了?”司機結結巴巴地問道,還驚恐地四下張望着,生怕女人什麼時候又出現跟他索命。
“只是暫時走了而已,”墨霖修淡淡說道,語氣並不怎麼好,雖然救了司機,但是他並不怎麼喜歡這個司機,臉上的表情相當嚴肅,“你欠她一條命,無論如何,她都是會來跟你討要的,逃是逃不掉的。”
司機臉上剛剛露出的喜色立刻就煙消雲散了,顫抖着嘴脣剛想要向墨霖修求助,就先被他不耐煩的拒絕了,“救你這一回,是因爲你送我們來這裡,幫了我們的忙,還你一個情,貪求再多,只怕你承受不起。”
被墨霖修嚴詞拒絕後,司機不甘心地扭頭看向我,大概是覺得女人會更容易心軟,只是他剛剛看向我,表情忽的就一變,渾濁的眼睛大睜,像是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事情,砰的一聲重重往後倒去。
“走吧,一個小時的時間已經到了。”墨霖修看也沒看暈倒在地上的司機,緩步擡腳往前走,前方,創輝大廈在一片漆黑中影影綽綽顯露出一個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