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柳陽捂住臉,無助的蜷縮成一團,“沒有了廚藝,我還有什麼?還怎麼能留在他的身邊?”想到可能遭受的冰冷眼神和厭倦態度,柳陽就一陣陣的發冷,生活到底是有多喜歡開玩笑?總是一次次的把她推向絕望的懸崖,在她覺得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時,陡然讓她墜入地獄。
“……徐醫生……”柳陽喃喃道,眼睛裡重新有了光彩,“對了,還有徐醫生!這一定是心理問題,我不會就突然失去廚藝的!”一想到徐裴然讓她解除了對穀雨的恨意和殺意,柳陽就重新有了希望,如果是徐醫生的話,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雖然約定的時間是明天,可柳陽真的好想現在就奔到診所去,從而解決這個讓她無所適從的棘手麻煩。身體還是軟軟的,柳陽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心臟跳得毫無節奏,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
走到旁邊把垃圾桶拿過來,一點點的把碎裂的瓷片撿起,偏偏是她最心不在焉的時候,門鎖彈開的聲音驀然在耳邊響起。柳陽一驚,手指便劃過了瓷片鋒利的邊角,殷虹的鮮血順着潔白的瓷片蜿蜒而下,滴落在瓷磚上。
柳陽茫然的看着那聚集起來的血液,這一切真的是現實嗎?爲什麼她不覺得痛呢?那一滴一滴的鮮血似乎不是她的,只是從一個容器裡流淌出來了而已,和她毫無關係,正當她繼續着手裡的事時,忽然被一個力道猛然拉了起來,緊接着就是穀雨惱火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墨色的眸子裡燃燒着星星怒火,穀雨的臉色森寒冷凝,他死死的瞪着柳陽還在滴血的手指,“連自己受傷都不知道嗎!”
柳陽看着他,忽而笑笑,“只是小傷口而已,沒事的,我得把這打掃乾淨。”說着,用力的掙脫着穀雨的桎梏,“地上髒死了,我得趕緊弄乾淨才行。”
“我管地上髒不髒!”穀雨又是心疼又是氣惱,一把拽過柳陽的手指含在嘴裡,溫暖溼潤的感覺令柳陽猛地打了個哆嗦,更是用力的往回瑟縮着,“別,別含着,髒死了。”
轉頭吐出一口血水,穀雨用碗接了些水隨便漱了一下口,然後不分由說的拉着柳陽走到醫藥箱邊,翻找出創可貼後把那傷口包了起來。待一切弄好了,穀雨用力的敲着柳陽的腦袋,“你這裡都在想着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流着血還在撿那些碎片,要不是我回來,你是不是打算把血就這麼流乾啊?拜託你靈光點好嗎?”
“……不是……”柳陽低垂着腦袋,不清不楚的嘀咕了一句什麼。
“你說什麼?”穀雨沒聽清,便問了一句。
“我說我就不是什麼聰明人不行嗎?”猛然擡起頭,柳陽漲紅着一張小臉,大聲衝穀雨嚷道,“我不聰明,也不漂亮,更不會做什麼厲害的事情,我很沒用行嗎?”
用力的抹了一把臉,“我就是這麼一個笨蛋、白癡,普通到扔進沙
子里根本找不到的存在,難道不行嗎?我永遠都不會像你那樣厲害,如果看不慣,你不要看不就行了嗎!”
大口喘着氣,柳陽再次低下頭,她說了什麼,那些話是她說出來的嗎?心裡好痛苦,連呼吸都困難了,爲什麼,穀雨那麼說不都已經習以爲常了嗎?可一旦唯一引以爲傲的特長消失了,那些話怎麼聽怎麼像諷刺,彷彿下一秒就會被拋棄,那種恐懼,讓她失控。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靜靜的問話,帶着一絲破碎,“還是說,你終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對啊,總是把我當笨蛋耍很好玩吧?”柳陽顫抖着聲音,“反正看着我如何都不會真的生氣,所以說什麼都能說出口,你施捨一點點的溫柔就可以令我歡呼雀躍,只能聽你的話,只能像小狗一樣可憐兮兮的等着你回來,當你看到我的世界裡只有你時,你很自豪吧,因爲我除了你就什麼也不剩了!”
語無倫次的說着尖銳的話,每說一個字,都彷彿在心臟上用力紮了一刀,柳陽不明白爲什麼從來都能包容男人的心此時變得如此狹隘,簡直就如潑婦一般,蠢得連她自己都沒法正視。
“你真的這麼想嗎?”臉頰上涼涼的,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對着那張蒼白而鋒利的面孔,深不見底的黑眸中蘊着憐惜和痛苦,“可你爲什麼那麼難受呢?說出想說的話,不是該爽快嗎?”
微涼的指腹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穀雨垂下手來,臉上的線條緊繃着,薄脣抿成緊緊一道,良久才淺淺的嘆了一口氣,輕輕的說:“我不會溫言細語,可我從來沒那麼想過。”
穀雨沉默的走到廚房,拿過掃帚和抹布,把地上的垃圾細細的清掃乾淨,把垃圾袋打包好拎到門口,拿過剛換下的外套穿上,“我想我還是先離開吧,你不要再做什麼危險的事,等下我會讓人送餐過來。”
看着門在眼前開合,柳陽腦中一片空白,死死盯住緊關的房門,用着全身的力氣祈禱它重新開啓,可讓人失望的,它沒有絲毫再次打開的跡象。
“怎麼會……”柳陽四肢發軟的跪在地上,冰冷的瓷磚證明了一切的真實,提醒着她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輕柔的觸感似乎還留在臉上,輕拭眼淚的動作是那麼溫柔,直到那時,那個人其實都沒有在生自己的氣吧?視線移到乾乾淨淨的廚房,那個高傲冷漠的人剛纔就蹲在那裡,清理着髒亂的地面,即便自己說出那種話來,他依舊沒有憤而離去,反而替自己清理着。
“嗚……嗚啊啊啊……”柳陽再也控制不住的失聲痛哭起來,她根本不想把那個人推開,她想要的是緊緊抱住他,讓兩人的距離更加接近,但是她太害怕了,害怕再也無法做出美味的自己會被冷漠的拋棄,恐懼,成了失控的催化劑……
大滴大滴的眼淚砸在地面上,“對不起……嗚哇……對不起,對不起啊…
…嗚嗚……”斷斷續續的話語,如同泣血杜鵑,是那麼的哀慟和悲傷,可再多的後悔也喚不回離開的人。
眼淚如何也止不住,恣意的哭喊似乎在發泄着內心所有的不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如此愛哭,因爲變軟弱了嗎?從穀雨蠻橫的闖進自己心靈的那一天開始,彷彿靈魂有了歸依的去處,所以才變得想依靠,變得脆弱,眼淚纔會不爭氣的越來越多。
喊不出什麼話來了,淚水默默的在面龐上縱橫,無聲的哭泣卻比哭喊更要撕扯心臟,蜷縮在沙發裡,柳陽無助的像是隻幼獸。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很久很久,淚水像是流乾了一般,即便想哭,都流不出半滴。
柳陽坐起身來,腦子一片昏沉,哭泣消耗了太多的力氣,她想站起來,卻忽然眼前一黑,一個趔趄,還好扶住沙發纔沒跌倒。她緩緩的走着,站到盥洗室裡的鏡子前,看着鏡子裡一臉狼狽的女子,忽然覺得那是如此的陌生。
“真醜,淚腺壞了?”
帶着些寵溺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柳陽猛地轉臉,卻發現身旁依舊無人,剛纔的只是幻覺。
“真的,醜死了。”對着鏡子,柳陽擺出一張笑臉,卻比哭還要難看,“這樣可不行,要是被他知道了,一定又會念我了……”脣角猛地垮下去,“對了,他不會知道的啊……他已經失望了……”
用力把臉洗乾淨,剛走到客廳,便傳來了門鈴聲,緊接着就是秦潤川的聲音,“柳陽,我給你送晚飯過來了,我放在門口,你等下出來拿啊。”
按吩咐做好了的秦潤川剛打算往樓下走,房門便被打開了,柳陽站在門口,“來了就進來坐坐唄,這麼急着走做什麼?”
即便在笑着,可那兔子似的紅眼睛還有沙啞的嗓音都出賣了柳陽,秦潤川一愣,趕忙一個大步跨進來,“你怎麼了?是不是穀雨那傢伙又欺負你了!我就說那傢伙怎麼捨得讓我來給你送飯,我看他是心裡愧疚纔不敢來的吧!”
見他一副馬上就要找穀雨算賬的模樣,柳陽趕忙攔住他,“不,做了壞事的那個人是我,穀雨,他是因爲我纔不會來的。”
“咦?”秦潤川搞不明白了,“什麼情況?他,你做了壞事,你幹嘛要哭啊?”
“因爲我是軟弱的那一個啊。”柳陽笑笑,“對了,明天還要麻煩你呢。”
想到這件事秦潤川就一陣心虛,他乾笑笑,“不麻煩,哪會麻煩呢,你可是我最重要的小侄女。”
柳陽笑開來,“天哪,對着你,我覺得我可叫不出叔叔那兩個字,這簡直太不符合你的形象了。”
“哪會?我很是很期待你這麼叫我呢。”秦潤川正色道,“直系親屬裡,我是最小的那個,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侄女,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哪會關心那些無關緊要的事。”
柳陽靦腆的笑笑,“好,那我就放心了,小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