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悅下意識地看向靶子，那一槍正中靶心，十環。
沈家琪又打了幾槍，每一槍都正中靶心，精確程度看得老闆都滲出汗水來。
四周已經有不少好奇的遊客聚攏過來。
當沈家琪打中第九個十環時，老闆就差沒哭了：“哥們，你是來砸我場子的吧？”
沈家琪笑着看老闆：“我剛纔已經付過錢了。”
杜悅站在那旁邊，不時有人推擠她，周遭有好多年輕女生看着沈家琪捂嘴頭靠着頭竊竊私語，還有好幾個紅着臉躍躍欲試想上去打招呼。
“拿槍的姿勢好帥，而且槍法這麼好，不知道有沒有女友？”
“別做夢了，他長得這麼好，氣質也好，怎麼可能輪到你？”
杜悅被擠得有點站不穩，不少女生越過她挨近沈家琪身邊。
那頭，沈家琪卻突然擱下了槍，回頭，看着杜悅所站的位置：“站在那裡幹什麼？”
“他是在跟我說話嗎？”杜悅身邊一個女孩子漲紅了臉。
“不是吧？”其他女生轟地炸開，推搡着那個女孩：“叫你呢，還不過去？”
就在女孩鼓起勇氣打算走過去時，沈家琪卻已經邁開步子走過來，可是直接越過那女孩，走到杜悅跟前，拉起她的手到射擊攤前，然後自己站在她的身後。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噓噓聲：“原來她纔是啊……”
沈家琪若無其事地將手繞到杜悅身前，一手重新拿起氣槍，一手把杜悅的手擱到槍身上，他的臉頰輕貼着她的，親暱的動作讓杜悅彆扭地動了動。
“別亂動。”沈家琪在她耳邊命令道，雙臂收得更緊：“要是打偏，前面九槍就白打了。”
他溼熱的呼吸悉數噴在她的頸脖處，酥麻地，杜悅接收到周圍那些視線，臉頰微燙。
“既然擔心打偏，那放開我好不好。”
“不放。”沈家琪一邊瞄準一邊輕聲地吐出霸道的兩個字。
杜悅看了圈那些還對沈家琪虎視眈眈的女人：“你這麼大的魅力，周圍很多美女都等着跟你搭訕，你隨便找一個打槍都比我聽話得多。”
沈家琪垂眸寵溺地望着懷中還不肯消停的女人，握緊了她託着槍的手，微微俯身，在她耳畔輕聲低語：“可是我只想跟我懷中的美女搭訕，這可怎麼辦呢？”
杜悅沒料到沈家琪會在衆目睽睽之下說出這麼曖昧的話，一回頭就對上他漆黑的眸子，心跳一滯，雙頰泛紅，想要掙開他，卻反而被摟緊，更加貼近他。
杜悅掃了眼四周，羞澀地輕聲道：“你放開我，好多人都看着呢……”
沈家琪卻依舊我行我素，輕輕地撥動調整着她白皙的手指，然後和她十指相扣，一起扣着黑沉冷硬的扳機上，眼底的笑意越發放肆：“只有這樣子，那些女的菜不會上來搭訕。”
杜悅別過臉，他卻瞄準了靶心，就着她的食指扣動了扳機。
“又是十環！”一個小孩高聲叫喚起來：“叔叔太棒了！”
沈家琪放下槍，含笑地低頭看着杜悅，杜悅順勢推開他，明亮的燈光將她的臉照得通紅。
老闆已經把那一米五高的毛絨玩具拿過來。
“喜歡嗎？”沈家琪抱着到他胸前位置的玩具看向杜悅。
杜悅因爲他剛纔對自己的調戲擺着臉，不去看那憨態可掬的玩具：“醜死了。”
“是嗎？”沈家琪笑了笑：“如果你不要，那我隨便送人了。”
說着，他作勢就要講玩具隨手給旁邊的一個小男孩。
杜悅下意識地伸手抓住玩具，一把奪了多來，勾起嘴角：“醜是醜，不過可以當靠枕。”
沈家琪只是笑，脣邊的笑意染上眼底，露出潔白的牙齒，他雙手插在褲袋裡，靜靜地看着抱着碩大娃娃的杜悅，笑得越發愉快。
“叔叔，你能不能也幫我射一個玩具？我妹妹也想要呢。”
杜悅循聲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穿着普通的小男孩扯着沈家琪的褲腿，怯怯地眨了眨眼睛。
沈家琪蹲下身，摸了摸孩子得頭：“你想要什麼？”
小男孩回頭，看着站在角落裡的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妹妹，你喜歡什麼？叔叔答應了。”
杜悅看着這對兄妹，突然就聯想到了自己跟杜幀小時候。
那時候，他們也渴望地望着那些玩具，只是當時他們並沒有遇到替他們射擊得好心人。
小女孩說要趴趴狗之後，沈家琪點點頭，又拿起了氣槍。
老闆一臉苦相地把沈家琪的十塊接了過去。
沈家琪拿起氣槍瞄了片刻，又放下槍，對身邊的孩子道：“你讓阿姨站到叔叔身邊來，不然叔叔可能打不中。”
小男孩愣了下，隨機恍然，忙跑到杜悅身邊大聲道：“阿姨，叔叔說沒有你他不會打槍了！”
無數道曖昧不清的視線頓時掃射到杜悅的身上。
杜悅尷尬地紅了臉，瞪了眼沈家琪，他是故意的，一定是的！
“阿姨，您幫幫忙，不然叔叔就不給我妹妹射玩具了。”
沈家琪拿着氣槍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她的決定，好像她不過去他就真的不射了。
杜悅抱着毛絨娃娃，被小孩子拉着緩慢地挪到沈家琪跟前。
她別過臉：“現在可以射了吧？”
沈家琪直接用行動表達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當沈家琪又連着打中了五個十環，人羣中爆發出如雷的掌聲，小男孩圍着沈家琪打轉：“叔叔好厲害，叔叔太棒了！”
沈家琪卻誰也不看，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杜悅，好像在等待她的誇獎。
杜悅撲閃了下眼眸，捏緊了懷中的娃娃。
他也沒強求，又重新舉高槍開始射擊，燈光下，深邃的五官輪廓凝上了一層冷硬。
就在此時，包廂內的手機響了起來，杜悅悄悄推出人羣，然後拿出了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屈南風的。
想到屈南風跟杜月默之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杜悅對屈南風也做不到如往日般的尊敬，尤其是現在她跟屈潤澤已經離婚，跟屈南風更是沒什麼話題可談。
杜悅掛了電話，但屈南風卻孜孜不倦地打過來。
她看着手機屏幕遲疑片刻，才走到附近的甜筒車邊，選了個安靜的角落接起來。
“悅悅。”屈南風開口叫她名字，語氣有些急：“你現在住在哪裡？”
杜悅甚至能聽到那邊播報航班的聲音，屈南風應該剛下飛機，還沒離開機場大廳。
見杜悅沒吱聲，屈南風嘆了口氣，幽幽說道：“離婚這麼大的事，你爲什麼不跟我商量下？”
“也不是什麼大事。”杜悅攏了攏耳邊的溼發：“我跟屈潤澤的婚姻一直都存在問題。”
屈南風緩了緩才道：“文案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是不是阿澤逼你的？”
“沒有，離婚是我自願的，伯父，你想多了。”
屈南風聽到伯父兩個字，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悅悅，對不起，是我沒教育好自己的兒子。”
杜悅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悅悅，其實……我跟你媽之間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屈南風似乎有點難以啓齒，言語中帶着酸澀：“當初阿澤說要娶你，我很高興也很欣慰，我以爲他會好好照顧你跟杜幀，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
杜悅看着遠處飛馳而過的摩天輪：“伯父，你不用自責，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怪不了別人。”
“悅悅，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如果你願意，等這次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就帶着杜幀跟我一起去法國吧，其他的事情我都會安排好，你不用擔心。”
杜悅擡起頭，深吸了口氣，望着不遠處擁擠的人羣，脣邊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
“不用了，我在這裡過得很好，謝謝伯父的好意，但我暫時還沒有出國的打算。”
杜悅看到沈家琪已經放下槍從人羣中出來：“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先掛了，伯父你照顧好自己。”說着，杜悅匆忙地掛了電話。
“在給誰打電話？”沈家琪上前隨口問了一句，已經接過她抱得艱難的娃娃。
杜悅將手機收回包裡，沒有隱瞞：“屈南風，問我要不要出國。”
“那你怎麼回答的？”沈家琪問，他的視線鎖住她的雙眼。
杜悅依舊如實作答：“我說我沒有出國的打算。”
“我是不是可以認爲你不出國是因爲這裡有值得你留戀的人？”他忽然問，語氣緩慢。
兩個人站在遊樂場的旋轉木馬邊，安靜地對視，周遭的喧鬧好像都被隔絕在他們的世界外。
最後還是杜悅先移開視線，她的臉頰紅紅的：“我去買甜筒。”說着，落荒而逃地跑了。
沈家琪抱着毛絨玩具站在原地，望着站在甜筒車邊的杜悅，俯首擺弄了下玩具的大耳朵，低聲說道：“你也覺得她是默認了？我也是這麼認爲的。”
杜悅買了個甜筒回來，就看到這違和感十足的一幕，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走到沈家琪身邊：“知道你不喜歡甜食，所以沒買給你。”
沈家琪沒想到她居然還記得那一晚他在海邊說過的話。
杜悅從他手裡拿過毛絨玩具：“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
沈家琪沒有開車送她回家，而是帶她去了附近一家餐廳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