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雨欣能感受到肚子裡的洶涌澎湃,但她不敢表現出來,只是強撐着站直身體,流出笑容:“沒什麼,就是突然有點肚子疼。”
“是不是胎氣不穩?”屈潤澤眉頭緊皺:“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不用……”劉雨欣連忙拉住他,卻不想分了神,有些地方一時沒控制住。
“噗……”在安靜的夜色下,響起一道怪異的聲響,隨機空氣中瀰漫着股明顯的臭味。
屈潤澤看着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劉雨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劉雨欣死死地憋着,最後還是忍不住了,轉身拔腿就忘餐廳裡跑去。
……
沈家琪將車開到距離林熙敏所在小區外面有段路的地方停了下來。
杜悅想到曾經送她回宜家別苑,因爲擔心沒停車位而特意把車停在小區外面。
“這個不像宜家別苑,晚上應該有停車位。”
沈家琪還是拔了鑰匙,看着杜悅:“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會兒。”
杜悅一愣,卻還是跟着下車,跟着他慢慢地走在人行道上。
“剛纔遇到他們有沒有受到委屈?”走了一段,沈家琪突然轉頭望着她問道。
杜悅只是搖了搖頭,沒有開口說話。
兩人之間突然沉默下來,一左一右,安靜地走在路邊。
杜悅突然聽到悠揚的歌聲,往前走,才發現不遠廣場上,燈光通明,有不少附近的居民都聚在那裡,男女老少都有,在音樂聲裡歡快地跳着舞。
舞的種類很雜,讓整個廣場看起來有點亂糟糟的。
杜悅瞅着這些臉上洋溢着單純笑容的人,神色間流露出淡淡的嚮往。
沈家琪在她身邊站定,盯着廣場上那些舞步混亂的人看了許久,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回頭,看着杜悅忽明忽暗光線下秀美的側臉:“想不想跳舞?”
“什麼?”杜悅頗爲錯愕地回望着沈家琪。
在她認知中,沈家琪這樣得男人,應該在豪華的宴會廳中,穿着定製的名貴西裝,摟着身姿婀娜的名流千金,在舞池裡翩翩起舞,成爲整個宴會的焦點。
杜悅又看了眼廣場上跳得亂七八糟的男女,她也從沒想過要在這裡跳舞……
沈家琪卻已經伸出手:“試一試如何呢?”
杜悅瞅着他,他都沒覺得丟臉,她又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
杜悅只有在大學選修健美操時才接觸過華爾茲這類誤導。
當她被沈家琪拉入廣場上那些男女之間時,才赫然發現自己並不怎麼會跳舞。
她一隻手放在沈家琪手心,一隻手搭在他肩上,動作僵硬地站在那裡不敢動。
“我不太會跳。”杜悅老實地交代。
沈家琪抓緊她滲出汗漬的小手,另一隻手輕輕地握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
“不是還有我嗎?”他溫柔地看着她緊張的模樣。
他話音未落,杜悅就一腳踩到他的皮鞋,她立即羞澀地窘紅了臉:“抱歉呢。”
“沒事。”沈家琪握緊她的細腰,把她往自己懷中稍微帶了帶,她的身體貼上了他的。
偌大的廣場上空,陶喆的歌聲在悠揚地盤旋。
“忘了忘了是怎麼開始,也許就是對你有一種感覺,忽然間發覺自己,已深深愛上你,真的很簡單……”
杜悅已經踩了他三次,整個人都掛在他懷抱中,像是被拖動的洋娃娃。
當她又是一個踉蹌往前衝的時候,沈家琪及時地樓主她的腰,她撞進他的懷中,擡起頭,就看到他在昏暗的路燈下沉寂幽深的雙眸,杜悅凝視着他,忽然感到一陣昏眩。
不是身體不舒服產生的昏眩,而是意亂情迷中的昏眩。
一滴冰涼的汗漬滴在她的額頭,杜悅撲閃了下睫毛,然後聽到有人喊起來。
“下雨啦,下雨啦!”
音樂聲停,本擁擠的廣場瞬間空蕩了。
杜悅的手突然被拉起,她來不及多想,沈家琪已經牽着她的手邁開長腿小跑起來。
一滴滴的雨水陸續滴落在她臉上,杜悅跟着沈家琪跑在路上,等他把她拉進一個屋檐下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下得淅淅瀝瀝,雨水打溼了他們的鞋尖。
杜悅仰頭看着雨幕,突然肩上一沉,一股暖氣襲來,沈家琪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他穿着單薄的毛衣,黑髮上掛着不少水珠,目光卻格外清亮。
夜晚,尤其是下雨的夜晚,外面的溫度很低。
杜悅望着穿着單薄的沈家琪,就要把外套脫下來還給他。
沈家琪卻按住她的手:“我一個大男人,難道抵抗力還比不上你嗎?”
杜悅擔心地看着他,沈家琪俯首,看着她那雙溢滿關切的桃花眼,心頭突然一癢,慢慢地低下頭去,杜悅的眼睛眨了眨,卻沒有躲開,任由他的薄脣覆蓋了她的。
兩人只是脣貼着脣,片刻後,沈家琪放開了她,揉亂她溼漉漉的黑髮。
劉海遮擋了杜悅的視線,看不清晰,頭頂卻傳來他的嘆息:“傻丫頭……”
……
雨差不多下了一刻鐘才停。
杜悅站在公寓樓下,看着沈家琪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纔想上樓。
“杜悅。”一道柔美而帶着倨傲的聲音從突然傳來。
杜悅聞聲看過去,兩道強烈的車燈讓她下意識地擡手遮住眼睛,一輛跑車停在公寓樓下,車門打開,一道妙曼的身影出現在視線內,然後車門被重重地合上。
杜月默穿着白色的雪紡裙,外搭小披肩,秀挺的鼻樑上架了一副墨鏡,化着精緻妝容的五官看不到歲月的痕跡,及腰的捲髮被紮成馬尾隨着她的步伐在身後輕輕搖曳着。
看在旁人眼中,大概誰都寧願相信她們是姐妹,而非母女吧?
杜月默會出現在這裡,杜悅有點驚訝,但隨即就明白過來了,屈南風回來了,杜月默出現在這裡也不足爲奇,如此一想,杜悅眼底不由染上一抹嘲諷。
杜月默見杜悅渾身溼透,擰起秀眉:“你怎麼搞的?就不能斯文地,有點女孩子的樣子嗎?”
“二十多年你都放任我跟杜幀不管,別告訴我,你現在想當慈母了。”杜宇說着就要往裡走。
“這就是你對母親說話的態度嗎?”
杜宇回頭,看着杜月默,冷然道:“我以爲在遊輪上我們已經斷絕關係了。”
杜月默過了片刻才望向杜悅:“屈氏方案泄露時怎麼回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那你又以什麼立場來來過問我工作上的事?”
杜悅冷漠地問:“是我母親?還是屈南風得情人?如果是我母親,那麼你沒資格,沒有父母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如果是屈南風的情人,我的答案是沒有。”
杜月默一愣,隨機嗤笑,雙手環胸:“怎麼?被屈潤澤甩了後就變得憤世嫉俗了?”
杜悅冷冷地凝視着杜月默。
“不過,剛纔送你回來得那個男的看上去倒是不錯,就是太黑了沒看清楚……”杜月默擡手撂起耳邊幾縷碎髮,似笑非笑地看着杜悅|:“反正你還年輕,可以考慮再嫁一次。”
“我自然還會再嫁,總不能步你後塵。”杜悅輕描淡寫地反駁。
“你!”杜月默揚起手就要吵杜悅臉上一個巴掌下去。
杜悅看着惱羞成怒的杜月默,扯動嘴角:“我不會讓我的孩子因爲自己遭受那些無謂的痛苦,哪怕我以爲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至少也會把全部的愛給他。”
“杜悅,你現在是在指責我這個做母親的不負責人嗎?如果我從小溺愛你,你又該變成什麼樣?難道你覺得那樣你還能像現在這樣獨立自強嗎?”
“你的意思是我該感激你對我跟杜幀那麼殘忍嗎?”
杜悅紅了眼圈,別過臉:“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杜月默沒有離開,站在原地,平息自己上下起伏的胸口,回頭再次看着杜悅:“我當初就警告過你,讓你離開屈潤澤,是你自己不聽,現在反倒怪我咯?”
杜悅不想再跟她爭執,擡腳就要上樓。
“剛纔那個男的就是報紙上的沈家琪?”杜月默的聲音突然又響起。
杜悅一愣,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別想了,人家父母很恩愛,沒有一點縫隙留給你的。”
“你自己得不到不代表別人也不行。”杜悅拋下一句話就上了樓。
杜月默的高跟鞋踩地聲緊隨而至,很快,杜月默就擋在了她前面。
“你究竟想怎麼樣?”杜悅冷聲質問。
杜月默也冷冷地蹙眉看她:“報紙上報道得新聞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無論是真是假,都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你最好跟沈家徹底撇清關係,你連屈家的門都進不去,更何況是門第更高的沈家?你以爲他們真的會接受一個二婚的女人嗎?難道你非要撞得頭破血流才肯罷休嗎?”
杜悅失笑:“是不是在你眼中,我就配在社會底層掙扎,然後隨隨便便嫁個水泥匠?”
杜月默蹙眉:“水泥匠有什麼不好的?”
“可我就是喜歡沈家琪怎麼辦?”杜悅看着杜月默驟變的臉色:“比起屈潤澤那會兒更喜歡,如果說屈潤澤只是讓我感動,那沈家琪他讓我真的想把心交給他一次……”
杜悅話還沒說完,杜月默就狠狠給了她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