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五十三

我心裡吃了一驚,許多片段紛飛閃過,臉上只能不動聲色的玩笑:“哪有人叫遙遠的,你唬我呢~”

“我確實姓姚。”她想了一下,無奈的皺皺眉:“就是,姚明的姚。”

“姚遠。”我輕輕念她的名字,轉而微笑:“很好聽。……可你幹嘛皺眉頭?”

“我想說姚重華的姚啊,可誰讓他在現代沒有姚明的名氣大。”她孩子氣的扁扁嘴。

我被她的神情逗得哈哈大笑;“你是擔心我不認識三皇五帝麼?”突然想起某一天,安璇抱着手臂說我們倆很像,於是脫口而出:“安璇說我們倆都是傻氣又善良。”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得爽朗:“那個傻丫頭。”

傻丫頭?!我側頭想了想,從來沒想過用這個詞形容她。或許有些人只有在特定的另一個人身邊,纔會顯露出不同的個性。比如小狐狸精之於我。

回到家,將彩色便籤紙找出來,小心的撕下幾張,邊翻看從不釋卷買回來的書本,邊在不同顏色的便籤紙上寫出枸杞的不同做法。

“乖老婆,這盒枸杞比較適合用來燉湯,你去超市買真空包裝好的雞塊或者雞腿,拿回來和枸杞一起燉,記得水開了之後關小火,燉到雞腿腿很軟很軟了,就把雞湯喝掉。”將用來燉雞湯的盒裝枸杞拿過來,用酷狗的透明膠把寫好的淡紫色便籤紙貼上去。

“這一包真空包裝的枸杞是用來煮甜品的,食材都給你準備好了,在袋袋裡。很容易的,別怕。你把銀耳和蓮子都倒進去,等水開了關小火,煮二十分鐘,再把冰糖和枸杞放進去,一起煮五分鐘。我們的冰糖銀耳蓮子羹就做好了^_^”

我伸伸懶腰,找出剛纔在超市買的甲殼蟲小夾子把海藍色便籤紙夾在封口上。挑出要用來泡茶的枸杞和用來補腦的冰糖核桃,繼續和便籤紙奮戰。揉揉眼睛,有點累。旁邊還有玉米小夾子和西瓜小夾子,不知道我家小狐狸精會不會喜歡呢。

寫好了給徐美人的信,時針已經指向凌晨一點,還好明天休息。

洗白白時習慣性把小狐狸精買的洗面奶拿起來看了看,又放回去。用着她喜歡的沐浴露,小小空間充盈着矢車菊的香味,淡淡的,若即若離。是想一個人的心事。

等我終於可以躺在牀上,卻睡不着了。

閉上眼睛總看到大雨滂沱中安璇漸漸迷失的心情,她的額頭抵着我的肩膀,田埂水窪之間七色彩虹那麼清晰,她的哭聲漫過我的心臟,雨落如塵,點點滴滴漸漸幻成姚遠彈着的吉他聲。

手機短信響起,徐美人用拼音發來信息“一個人在圖書館看書,好想老公”

我也用拼音回覆過去“一個人蜷着被子,不成眠。”

凌晨兩點半,我起身打開音響,再聽琵琶語,深夜裡迷離而嫵媚,每一分呼吸,都烙印在肌膚,像吻痕,像牙印,像你輕聲說離開之前就開始想念。

天快亮的時候恍恍惚惚來到同樣的景色山間,居然看到白娘子抱着小青的肉身大聲哭泣,冰涼的臺階柔軟的草地,小青上目緊閉早已魂飛魄散,她抱着她哭得魂斷神傷。我知道我在夢境裡,像一個靈魂般俯望。我想問白娘子,如果可以再選一次,你還會留下小青嗎?

每個人心裡都藏着一段悲傷,散不去的念想,凝不成的期望。

半夜涼初透。夢境往往更接近靈魂本身。

按着小狐狸精給的中英文地址,我巴在郵局軍綠色的長桌上用力的填寫,第一次寄國際包裹,不知道有這麼多條條框框,每一份包裹單都是7張紙,好不容易刻字般填上逸羽租住的公寓地址,檢查時發現有個字母寫錯了。

“一份單子3塊錢。”郵局阿姨遞過來一疊新的包裹單,笑眯眯的說:“你慢慢填。”我怎麼看着她的笑容這麼奸詐呢?!

範良打電話來時我正心情不爽:“幹嘛?”

“你今天休息嘛。我接你來家裡吃飯吧。”

想起海市蜃樓的富貴卷和天婦羅,什麼叫做吃人家的嘴軟,唉……

我終於沒接受範良要送的奇貴無比的衣服,只在衣櫃裡選了一套雅緻些的穿了,拎着一大袋範良早早準備好的水果上樓,問了好就乖乖坐着等開飯。

範家是標準的三室兩廳,父母都很和藹可親,範阿姨陪着我坐在沙發上閒話家常,倒是他爸爸在廚房忙進忙出。房間的走廊盡頭懸掛着大幅書法,仔細看去竟是百福圖——毛筆書寫一百個不同字體的福字拼成一個大的福字。

範阿姨看到我對字畫感興趣,興沖沖的去書房端了好幾卷出來,原來是範良外公的藏品,範阿姨嫁過來時一起帶着當了嫁妝。

“這些是範良小時候學國畫時畫的。”她展開其中一卷畫軸,稚氣的筆鋒下小荷微露,左下角端端正正的寫着中池所以綠,待我泛紅光 範良九歲書

我斜着眼睛看範良,他呵呵笑着站過來:“怎麼樣,我的墨寶。”

“小小年紀胸懷大志呀。”我向後靠近沙發裡,語氣輕揚。

“他老師都說他是可造之材,就可惜沒堅持。結果跑去玩相機了。”範阿姨嗔怪的撇了兒子一眼。

“攝影和繪畫是異曲同工。我將來成了一代攝影大家還要多謝老媽帶我去學國畫的功底呢。”範良立即做出“偉岸”的模樣哄他老媽。

範阿姨被兒子逗得眉開眼笑。範叔叔捧着一盤雞翅膀走去餐廳:“開飯了開飯了。”

“範良。”黃昏的霞光透支着最後一絲暖意,我和範良聽從範阿姨的建議在小區裡散步。“你爸媽,很好。”

“嗯。”他笑笑:“我媽說你很文靜。”

“是嗎。”我也笑笑,在長椅上坐下來:“他們看到的是表象。你呢?”

“我?”他坐在我身邊,輕鬆的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然後,故作神秘的笑笑。

我擂他一拳,他誒呀一聲假裝受傷,我哈哈大笑,放下心來。他站起身:“我送你回家吧。”

坐在摩托車後座,我扶着他的腰,發覺範良的肩膀很寬,月光落在他的肩上,讓人信賴的溫暖。他做的選擇,他負的責任,都可以在這雙肩膀上抗。

“範良。”站在小區門口,我踢開一顆小石頭,看着遠處不釋卷的大玻璃門,我嘆了口氣,想問他,又不知從何說起:“在軍營,下着大雨我們迷路的那天,你整夜沒回來。你去找安璇。可你卻不讓她知道。”

他揉揉我的頭髮,依然溫和的笑容:“我去找你們。”

手機在兜兜裡響,我衝他擺擺手,一邊上樓一邊掏手機。

“老公~~~”小狐狸精的聲音軟軟的傳來。

“乖老婆,今天上午沒課嗎?”我拿鑰匙開門。

“嗯。我去看醫生了。眼睛疼。”

“怎麼樣?”我突然緊張起來,鑰匙怎麼都找不到插孔,索性站定了專心打電話:“醫生怎麼說?”

“嗚嗚嗚。醫生說我哭得太多了,來這兒之後又總戴着隱形眼鏡,眼鏡片常常粘在眼睛上,□□發炎。”逸羽說着又帶了哭腔。

我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乖,別哭。醫生不是說不能總哭着嘛。親親眼睛。我們不戴隱形眼鏡了好不好。”

“我要回家。嗚嗚嗚。老公,我想回家。我一想你就睡不着,睡不着的時候就抱着維尼熊寶寶想你,越想你就越想哭。”小狐狸精哭得氣都喘了:“前兩天過中秋節,我一個人坐在窗子前邊看月亮,可我知道你那兒正是中午呢。我看的月亮不是你看着的月亮。老公,我好難過。我要回家。”

樓道上的感應燈閃了閃,暗去光芒。我挨着牆壁在夜色中輕聲哄她。不經意的轉頭髮覺範良還站在樓下,不知爲何還沒離開。我沒有精力去想,我的心思都撲在這個電話上,撲在這個想着我而悄悄哭泣的小狐狸精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更文更得不太順利,寫了刪,刪了寫,還是覺得差強人意。莫非我黔驢技窮?呃……笨貓詞窮……

總之,嗯,要和朋友們說聲抱歉。

然後,調整調整心態。我們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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