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帝國10:裸陽_第八章 太空族

一時之間,嘉蒂雅似乎屏住了氣息。然後她撅着嘴,幾乎像是吹口哨般呼出這口氣。“我可以肯定我真的想不通。你知道是誰幹的嗎?”她問。

貝萊點了點頭。“就是殺害你丈夫的那個兇手。”

“你肯定嗎?”

“你懷疑嗎?你丈夫的兇案是索拉利有史以來第一樁,而一個月之後,又發生了另一樁謀殺。這有可能是巧合嗎?在一個零犯罪率的世界上,短短一個月內,竟然發生兩件獨立的謀殺案?更何況,第二案的受害者正在調查第一個案子,當然給那個兇手帶來極大的威脅。”

“好吧!”嘉蒂雅開始吃甜點,吃了幾口之後又說:“如果照你這麼講,我就是無辜的。”

“怎麼說呢,嘉蒂雅?”

“唉,以利亞。我從未接近過葛魯爾的屬地,這輩子從來沒有,所以我當然無法毒害葛魯爾局長。而如果我沒……唉,那我也並未殺害我丈夫。”

然後,由於貝萊保持着堅定的沉默,她彷彿泄了氣般,嘴角的笑容也垮了下來。“你不這麼想嗎,以利亞?”

“我無法肯定。”貝萊說,“我已經告訴你,我知道兇手是用什麼方法毒害葛魯爾的。方法相當高明,任何一個在索拉利上的人都做得到,而且不一定要置身葛魯爾的屬地,甚至不一定要曾經到過葛魯爾的屬地。”

嘉蒂雅將雙手用力攥起來。“你是說我就是兇手?”

“我沒有這麼說。”

“你在這麼暗示。”她氣得緊緊抿起嘴巴,高聳的顴骨也一陣紅一陣青。“你和我見面就是爲了這個嗎?爲了問我這些狡猾的問題?爲了陷我入罪?”

“慢着……”

“你表現得那麼有同情心,那麼善解人意。你——你這個地球人!”

說到最後,她低沉的嗓音變成了粗嘎的哀號。

丹尼爾將俊美的臉孔伸向嘉蒂雅,說道:“抱歉打個岔,德拉瑪夫人,你正緊抓着一把刀,很可能會傷了自己。請務必小心。”

嘉蒂雅氣呼呼地瞪着手中那把又短又鈍、不太可能造成傷害的刀子。猛然間,她將那把刀高高舉起。

貝萊說:“你碰不到我的,嘉蒂雅。”

她喘着氣說:“誰要碰到你?呸!”她渾身發抖,像是厭惡至極點。“立刻切斷聯繫!”她高聲喊道。

最後那句話一定是對視線外的機器人說的。下一刻,嘉蒂雅和她的房間便消失了,原來的那面牆又跳了出來。

丹尼爾說:“你開始懷疑這位女士就是兇手,我這麼想對不對?”

“不對。”貝萊斷然道,“無論兇手是誰,他的某些人格特質都遠超過這個可憐的女孩。”

“她脾氣不好。”

“那又怎樣?大多數人脾氣都不好。別忘了,她承受着很大的心理壓力,而且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如果換成是我承受這樣的壓力,當有人以這麼容易引起誤會的方式質問我時,我的反應可能會比揮動一把小餐刀激烈許多倍。”

丹尼爾說:“你說你想到了遠距離下毒的手法,可是我還推理不出來。”

“我知道你做不到。這個謎太特殊了,你剛好欠缺破解它的能力。”能夠這麼說,貝萊覺得沾沾自喜。

他說得斬釘截鐵,丹尼爾則以一貫的冷靜和嚴肅接受了這個說法。

貝萊又說:“我要你做兩件事,丹尼爾。”

“哪兩件事,以利亞夥伴?”

“首先,聯絡那位索爾醫生,問清楚德拉瑪夫人在她丈夫遇害之後的身體狀況,例如需要接受多久的治療等等。”

“你有什麼特別想要確定的事嗎?”

“沒有,我只是在蒐集資料而已。在這個世界上,這並非一件容易的事。而第二件工作,是查出葛魯爾的安全局長職位由誰接替,然後安排我明天一大早便和他進行顯像會談。至於我自己,”這麼說的時候,他的心裡和聲音中都並不怎麼高興,“我要就寢了,希望好歹能睡一會兒。”然後,他像是無緣無故發了火。“你認爲這裡找得到一本像樣的膠捲書嗎?”

丹尼爾說:“我建議你召喚管理藏書的機器人來。”

每當不得不和機器人打交道,貝萊總會覺得惱怒。若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他寧願自己隨意瀏覽一番。

“不,”他說,“不要古典文學,我只想讀普通的小說,而且內容要跟當今索拉利日常生活有關。給我五六本吧。”

那機器人(只好)讓步了,但它還是繼續以恭敬的語氣,喋喋不休地細數着書庫中其他種類的藏書。與此同時,它的雙手並未閒着,一直在操縱着相關裝置,將一本本膠捲書從架上取出來,移到出口槽中,再轉到貝萊手裡。

比方說,它建議主人也許可以考慮探索時代的冒險小說,或是有着原子模型動畫的精美化學圖鑑,或是奇幻小說,或是銀河地理方面的書籍。這裡的藏書簡直無窮無盡。

貝萊繃着臉接過六本小說,說道:“這些就行了。”他伸出雙手(終於能自己動手了)拿起一個掃描儀,便離開了藏書室。

機器人卻跟在他後面問:“你是否需要我幫忙調整儀器,主人?”貝萊轉身吼道:“不必,給我乖乖待在原地。”

機器人停下腳步,鞠了一個躬。

等到他躺在牀上,開啓了牀頭燈之後,貝萊對自己的決定有點後悔了。他從未用過這種類型的掃描儀,剛開始的時候,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插進膠捲書。但他並未輕言放棄,最後把掃描儀整個拆開,將各個零件逐一檢視一番,總算研究出一點端倪。

至少,現在他能閱覽這些書了。如果焦距不甚理想,就算是他暫時擺脫機器人所付出的小小代價吧。

接下來的一個半小時,他把其中四本書匆匆瀏覽了一遍,覺得相當失望。

他原本有個理論,認爲若想深入瞭解索拉利的生活方式,最好的辦法就是讀他們的小說。想要進行有效的調查,這種深入瞭解是不可或缺的。

可是現在,他不得不放棄這個理論了。從這幾本小說中,他只讀到一些荒謬的人生問題,而在面對這些難題時,小說人物一律表現得既愚蠢又令人費解。當女主角發現她的子女選擇了和自己相同的職業,竟然就放棄她的工作,直到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才勉強說明緣由,這到底是爲什麼?一名醫生和一名藝術家被指派爲配偶,兩人有什麼好羞愧的?那名醫生後來堅持要改行研究機器人學,這個決定又高尚在哪裡?

他將第五本書插進掃描儀,調整好了焦距。這時他已疲憊不堪。

事實上,他累到完全忘記那本書寫了些什麼(他認爲應該是一本懸疑小說),只記得一開始的時候,某個屬地的新主人走進自己的宅邸,遇到一個恭順的機器人,請他閱覽這個屬地的相關記錄。

想必看到這裡他就睡着了,當時他手中還握着掃描儀,而房間還燈火通明。想必有個機器人恭恭敬敬地走進來,輕手輕腳地拿走掃描儀,並關上了燈。

總之他睡着了,而且夢到了潔西。夢中的他回到了過去,當時他還沒有離開地球。他們正準備前往社區食堂,然後打算和朋友一起觀賞次乙太節目。他倆將搭乘捷運,將會遇見很多人

。他和她都對世事毫無牽掛,他覺得很快樂。

夢中的潔西很漂亮,而且竟然瘦了不少。她怎麼會如此苗條,如此美麗呢?

只有一件事不對勁,陽光竟然向他們灑下來。他擡頭向上望,視線僅僅達到上一層的拱形底部,但陽光還是灑下來,照亮了萬事萬物,誰也沒有感到害怕。

醒來之後,貝萊覺得心煩意亂。他接過機器人送來的早餐,但並未開口和丹尼爾交談。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就連那杯上好的咖啡,他也只是食不知味地一口吞下去。

怎麼會夢見一個似有若無的太陽呢?他能瞭解自己爲何夢到地球和潔西,但太陽算哪門子呢?而且爲何一想到這個夢,自己就會心神不寧?

“以利亞夥伴。”丹尼爾輕聲喚道。

“什麼事?”

“半小時後,考文・亞特比希會跟你進行顯像會談。我已經安排好了。”

“這個叫考文什麼的是哪裡蹦出來的?”貝萊厲聲問道,然後又倒了一杯咖啡。

“他是葛魯爾局長的左右手,以利亞夥伴,現在是安全局的代理局長。”

“那就立刻聯絡他。”

“如我所說,會談安排在半小時之後。”

“我不管你怎麼安排,立刻聯絡他,這是命令。”

“我會試試看,以利亞夥伴。然而,他可能會拒絕顯像。”

“我們試試看吧,說做就做,丹尼爾。”

安全局的代理局長同意了顯像。自抵達索拉利以來,這還是貝萊首度見到一位地球人心目中的太空族。亞特比希身材又高又瘦,有着古銅色的頭髮、淡棕色的眼珠,以及一個巨大剛強的下巴。

他和丹尼爾有點神似。但丹尼爾太過完美,幾乎像是神族,而考文・亞特比希臉上則有着凡人的輪廓。

這時亞特比希正在修面,磨胡筆將特殊微粒不斷噴灑到他的雙頰和下巴,把鬍鬚齊根磨斷,然後這些微粒便化作輕煙消失了。

貝萊雖然從未用過這種裝置,但好歹聽說過,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

“你是地球人?”亞特比希上脣沾滿磨胡粉,幾乎是抿着嘴迸出這句話的。

貝萊說:“我是以利亞・貝萊,C7級便衣刑警。是的,我來自地球。”

“你提前了。”亞特比希猛然關上磨胡筆,將它丟到貝萊的視線之外,“有何貴幹,地球人?”

即使是在心情最好的時候,貝萊也難以消受這樣的口氣,更何況他現在一肚子火。他說:“葛魯爾局長情況如何?”

亞特比希說:“他還活着,很可能活得下來。”

貝萊點了點頭。“下毒殺害葛魯爾的索拉利人缺乏經驗,搞不清劑量。他們用了太多毒藥,反倒讓他吐了出來。一半的劑量就足以毒死他。”

“下毒?沒有這方面的證據吧。”

貝萊瞪大眼睛。“耶和華啊!不是下毒還是什麼?”

“有很多種可能。人的身體處處都會出毛病。”他用手指在臉上來回摩挲,摸索着沒刮乾淨的地方。“你大概不知道,一個人超過兩百五十歲之後,會有多少新陳代謝方面的問題。”

“如果真是這樣,可有合格的醫療診斷?”

“索爾醫生的報告……”

這句話是最後一根稻草,一大早就在貝萊心中翻騰的怒火終於爆發了。他以最大的音量吼道:“我可不管那個什麼索爾醫生,我是指合格的醫療診斷。你們的醫生和你們的警探一樣什麼都不懂,只不過你們根本沒有警探。既然你們必須從地球請警探來,那就再請個醫生吧。”

這位索拉利人冷冷地望着他。“你是在指導我的行動嗎?”

“是的,而且完全免費,千萬別客氣。葛魯爾是遭人下毒,我親眼目睹全程經過。他喝了一口水,隨即邊吐邊喊喉嚨好燙。把這一幕和他正在進行的調查聯想在……”貝萊突然住了口。

“調查什麼?”亞特比希不爲所動地反問。

貝萊察覺到丹尼爾照例和自己保持大約十英尺的距離,不禁暗叫一聲糟。葛魯爾不想讓丹尼爾這個奧羅拉人獲悉這項調查。他心虛地改口道:“一些政治糾紛。”

亞特比希雙臂交抱胸前,顯得既不關心又不耐煩,還帶着淡淡的敵意。“別的世界上那些所謂的政治問題,我們索拉利通通沒有。漢尼斯・葛魯爾是個好公民,可是他想象力太豐富。聽說你的事蹟之後,他就大力主張把你找來,甚至願意接受附送一個奧羅拉人這樣的條件。我認爲根本沒有這個必要,這件事毫無神秘可言。瑞坎恩・德拉瑪是被他妻子殺害的,我們終究會查出本案的動機和方法。即使我們查不出來,仍會要求她接受基因分析,然後採取必要的措施。至於葛魯爾中毒這件事,純粹只是你的幻想罷了。”

貝萊以難以置信的口吻說:“你似乎在暗示這兒不需要我了。”

“我的確這麼想。如果你想返回地球,隨時可以動身。我甚至會說,我們勸你趕緊走。”

貝萊吼道:“不,局長,我不走。”這句話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驚訝不已。

“我們既然僱用你,便衣刑警,就有權將你解僱。我們會把你送回你的母星去。”

“不!你給我聽好,我建議你豎起耳朵來。你是個尊貴的太空族,而我只是地球人,但請恕我直言,我先向你致上最深最虔敬的歉意,因爲我要說——你心存恐懼。”

“收回這句話!”亞特比希挺直了六尺多的身軀,傲慢地俯視這個地球人。

“你恐懼得要死。你認爲如果繼續追查下去,自己會是下一個受害者。你打算放棄,好讓他們放你一馬,好讓他們容許你繼續苟活。”貝萊對於所謂的“他們”其實並無概念,甚至不確定“他們”是否真正存在。他只是憑藉直覺舌戰這名高傲的太空族,而他很高興看到自己的言語嚇得對方逐漸失去自制力。

“一小時之內,”亞特比希氣得指着貝萊的鼻子,“我就會把你送走。沒有任何外交禮儀或外交慣例能阻止我,我向你保證。”

“別再威脅我了,太空族。我承認,你可以不把地球放在眼裡,但我並非一個人來的。讓我介紹一下我的搭檔,來自奧羅拉的丹尼爾・奧利瓦。他這個人沉默寡言,因爲他不是來這裡說話的,這方面由我負責。不過,他聽得可仔細呢,一個字都不會放過。

“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亞特比希——”貝萊懶得再冠上什麼局長的頭銜,“不論索拉利正在上演什麼戲碼,奧羅拉和其他四十幾個外圍世界都很感興趣。如果你把我們趕走,下一批來訪索拉利的可就是星際戰艦了。我來自地球,我瞭解這種事怎麼運作。一旦傷了感情,別人就會帶着戰艦找上門來。”

亞特比希將目光轉移到丹尼爾身上,心中似乎正在盤算。“這裡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和任何外星人士沒有關係。”他的口氣比較溫和了。

“葛魯爾並不這麼想,我的搭檔聽他親口說過。”這時撒個小謊無傷大雅。

最後那句話令丹尼爾不禁轉頭望向他,但貝萊裝作沒看見,繼續說下去:“我打算接手這項調查。照理說,我會無所不用其極地設法回地球去。光是想到這件事,便會令我熱血沸騰坐立難安。即使這座塞滿機器

人的宮殿是我個人的財產,甚至整個索拉利都屬於我的,我也願意拿它換一張回家的船票。

“但是你不能命令我離去。當我手上還有一件沒偵破的案子,你絕對趕不走我。如果你敢那麼做,一旦你擡起頭,立刻會看到來自太空的火炮。

“還有,從現在起,這個案子的調查工作要照我的方式進行。我要當家做主。凡是我想見的人,我都要見到。我是說見到本人,而不是透過顯像。我習慣面對面進行調查,從今以後一律要這麼做。以上這些事,我要你們的安全局通通正式批准。”

“這是不可能的,簡直是奇恥大辱……”

“丹尼爾,你跟他說。”

這個人形機器人以不帶情緒的聲音說:“正如我的搭檔向你強調的,亞特比希局長,我們受邀到這裡來,是來調查一樁謀殺案。我們一定要盡力完成這項任務。當然,我們不希望妨害你們的習俗,或許實際面對面的確沒必要,但爲了有助於我們的調查,還是希望你能批准在便衣刑警貝萊提出要求的情況下,允許我們真正見到對方。至於逼我們離開索拉利這件事,我們認爲萬萬不可。如果我們留在索拉利會讓你或任何索拉利人感到不滿,我們也只能說抱歉了。”

貝萊扁着嘴,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聆聽這段彷彿演說的言論。對於知道丹尼爾真實身份的人而言,他說這番話只是爲了盡忠職守,絕對無意冒犯任何人,無論是貝萊還是亞特比希。然而,如果有人以爲丹尼爾是奧羅拉公民——來自外圍世界中最古老、軍事力量最強的世界——這番話聽起來就像一連串彬彬有禮的威脅。

亞特比希用手指輕按着額頭。“讓我考慮一下。”

“別考慮太久。”貝萊說,“因爲我一小時內就要動身,我要親訪當事人,而不是用顯像儀。顯像結束!”

他對機器人做了一個切斷聯繫的手勢,然後帶着驚喜交集的心情望着亞特比希剛纔顯像的地方。一切都並非計劃之中的事,而是被昨晚那場夢以及亞特比希無端的傲慢逼出來的。但既然發生了,他覺得很高興。這正是他想要的,真正掌握主導權。

貝萊心想:無論如何,給了那醜惡的太空族一點顏色看!

他多麼希望每個地球人都能親眼目睹這一幕。那傢伙怎麼看怎麼像太空族,這樣效果當然更好,更好得多了。

只不過,自己爲何那麼熱衷於親自造訪?貝萊簡直想不通。他知道自己在打什麼主意,而面對面進行調查(並非透過顯像)是其中的一部分。好吧。可是,剛纔談到要親自造訪時,他感到精神爲之一振,彷彿已經準備拆掉這座宅邸的圍牆,縱使這麼做毫無意義。

爲什麼呢?

除了這件案子之外,還有另一股力量正在驅使他,而這股力量甚至和地球的安危無關。但那究竟是什麼呢?

說也奇怪,他又記起了那個夢:在地球的一座座地底大城中,陽光穿過了一層又一層不透明的樓板。

丹尼爾以深思熟慮的口吻說:“我懷疑,以利亞夥伴,這麼做真的沒有安全顧慮嗎?”他的聲音已經儘可能透出感情。

“恫嚇這號人物?奏效了啊。而且這並非真正的恫嚇。我相信奧羅拉亟需查出索拉利上到底在醞釀什麼,而奧羅拉也明白這一點。對了,謝謝你剛纔沒拆穿我的謊話。”

“這是很自然的決定。替你背書只會對亞特比希局長造成一點無形的傷害,可是如果戳破你的謊言,則會對你造成較大而且比較直接的傷害。”

“兩種電位針鋒相對時,較高的電位勝出,呃,丹尼爾?”

“正是這樣,以利亞夥伴。據我瞭解,人類的心靈也會這樣運作,只是無法定義得那麼明確。然而,我再說一遍,你提出的這個新方案並不安全。”

“什麼新方案?”

“我不贊同你放棄顯像,改採親自造訪的方式。”

“我瞭解你的意思,但我並未要求你贊同我。”

“我是奉命行事,以利亞夥伴。昨晚我不在的時候,漢尼斯・葛魯爾局長究竟對你說了些什麼,我無從知曉。但他顯然對你說了一件事,因爲你對這件案子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然而,對照我所肩負的使命,我便不難猜到了。他一定是對你提出警告,如果索拉利目前的局勢繼續發展下去,有可能危及到其他世界。”

貝萊慢慢摸索着自己的菸斗。他不時仍有這個動作,但每當他恍然大悟,想起自己根本不能抽菸,身上也沒有菸斗,就總是感到一肚子火。他說:“索拉利只有兩萬人,能帶來什麼威脅?”

“我的那些奧羅拉主人,他們擔心索拉利已經有些時日了。顯然他們掌握了一些情報,但沒有完全告訴我……”

“而你雖然多少知道一點,卻奉命不得對我轉述,對不對?”貝萊追問。

丹尼爾說:“必須先查清好些事情,我才能毫無顧忌地談論這個問題。”

“好吧,索拉利人到底在做什麼呢?發展新武器?進行顛覆?計劃刺殺某個重要人物?面對好幾億的太空族,兩萬人能起什麼作用呢?”

丹尼爾並未回答。

貝萊又說:“我打算查個水落石出,知道吧。”

“但並非使用你提議的方式,以利亞夥伴。奧羅拉主人對我千叮萬囑,要我務必保護你的安全。”

“你無論如何得這麼做。這是第一法則!”

“不只第一法則而已。在無法兼顧時,我必須保護你,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當然,這我瞭解。如果我有任何不測,你想繼續留在索拉利可就難了,而奧羅拉尚未準備好面對這種複雜的情勢。只要我還活着,就是索拉利的貴賓,若有必要,我們可以儘量強調自己的重要性,讓他們捨不得放我們走。萬一我死了,整個情勢也就變了。所以說,你的命令是讓貝萊活着。我說得對嗎,丹尼爾?”

丹尼爾說:“我不能擅自解釋這些命令背後的意義。”

貝萊說:“好啦,別擔心。如果我覺得有必要造訪某人,開放空間還不至於要我的命。我死不了,甚至會慢慢習慣戶外。”

“問題不只是開放空間而已,以利亞夥伴。”丹尼爾說,“主要問題在於面見索拉利人,這點我無法贊同。”

“你的意思是那些太空族會不高興。那算他們倒黴。讓他們戴着手套、插着濾器,讓他們去消毒空氣吧。如果和我見面有違他們的善良風俗,讓他們去面紅耳赤吧。反正我已決心親自造訪他們。我認爲有必要這麼做,而且一定會這麼做。”

“但我無法允許你這麼做。”

“你無法允許我?”

“你當然明白爲什麼,以利亞夥伴。”

“我不明白。”

“那麼請你想想,那位葛魯爾局長——索拉利上負責調查那樁謀殺案的主要人物——如今已遭到毒殺。如果我允許你執行你的計劃,任意將自己暴露在他人面前,那麼可想而知,下一個受害者必定是你自己。所以說,我怎麼可能允許你脫離這座宅邸的保護呢?”

“你要怎麼阻止我,丹尼爾?”

“若有必要我會出手,以利亞夥伴。”丹尼爾心平氣和地說,“即使傷害到你也在所不惜。如果我不這麼做,你一定會沒命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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