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舊相爭。
恰若兩壯漢角力。
一方或有力弱不適退後半分，另一方就會乘勢追擊，直至擊敗。
此時支持天道舊規則的生靈在逐漸減少，便意味着天道在衰弱，當那些因果糾纏不斷的生靈全部身隕，陸羽甚至無須出手，所謂的天道都要抵抗來自新的天道蠶食。
無論怎麼說，天道便是規則的集合。
基本的規則都已經改變時，那就危及誕生靈智的天道了。
所以，陸羽有的是時間耗，也耗得起，更耗得住。
陸羽已經佈置了千年，雖不能說事無鉅細，但以目前天道意志來說，根本破不掉，耗的時間越久，支持舊規則的生靈死得越多，剩下的也就越少，反而是無形中削弱天道之力。
當然，陸羽也明白，一旦觸發到臨界點，天道就會現身真正來戰，之前的巨手也好、無妄之水也罷，都不過是天道意志心存僥倖之下的攻擊，並非真正手段……
“且等着吧。”
陸羽淡淡地道。
邀請柳溪月、柳元一併品酒。
幾名竹靈恭順地溫着小酒，另有幾名竹靈則在彈奏動聽的曲子。
身旁還有兩位傾國傾城的嬌妻相伴，雖平日裡因兒女之事多些口角，但怎麼看來都是神仙眷侶，讓人羨煞不已。
此情此景與外面的慘象形成截然分明的對比，如夢似幻，極不真切。
尤其是那些依舊渴望舊規則，內心依舊嚮往着殺伐的種族，簡單是地獄一般。
無休止的殺戮已經將之前最適宜生存棲息乃至修煉的洞天福地徹底毀去，秀麗的山峰崩碎，長河干枯，成片成片的靈木枯折，大片片的靈藥田化爲烏有，其中豢養的神禽珍獸更是慘死掛在山石之上風乾了。
空氣中瀰漫着濃濃的泛着腥臭味的血氣，地面上乾涸的血跡斑駁成觸目驚心的圖案，有些甚至能夠想象到當時該生靈是如何竭盡所能的奔逃的，尤其是巨大的岩石上刻印的抓痕，無不昭示着這場沒來由的戰爭是多麼的慘烈。
可如此並不能阻止大戰的繼續。
這些生靈已經殺紅了眼，唯有無盡的血方能讓他們平靜。
只是血色愈濃，他們心底的殺意愈盛，直至矇蔽了雙眼，只有了殺戮。
他們大開大闔殺敵人，後來殺不相干的生靈，到最後完全失去理智，居然斬殺他們同族，甚至那些年輕俊彥。他們本是爲這些年輕後輩復仇來戰，結果殺到最後乾坤倒轉日月無光，竟是已然瘋魔。
……
一生靈倒下。
又一個生靈倒下。
出關的老傢伙倒在血泊裡，仍舊緊握手中神兵，殺伐意沖天。
一個接着一個，不斷倒下，唯有如此才能熄了心中的火。
直到最後，這上界只算下少得可憐的一些生靈時，那戰火方慢慢地熄了。
陸羽飲下杯中酒，根本沒有看那慘烈的景象，隨手一揮，淡淡地道：“只有血方能真正結束一個時代，新時代已然開啓，就讓這些血化爲燎原之火吧！”
“轟”
上界傳來一聲悶響。
緊接着那些乾涸的血就化成爲了跳躍閃爍的火焰。
一處處跳動的火焰，星星點點，不算多麼壯觀，但若在高空俯視就會發現，整個上界各處都幾乎被這些火焰照亮。
火焰熊熊燃燒，污濁的血水便一分一分消逝。
連帶着血水中那些深入骨血的舊天地規則，也一分一分地消逝。
等到天地明顯煥出新的氣象時，天穹陡然出現十二條黃金神龍於雲層中穿梭，咆哮着出現天地各處，發出雷鳴般的吼聲。
“五爪開明龍！”
“傳說中的神獸出現！”
那些注意到如此奇景的修者驚呼。
也有不明所以的修者連忙詢問這是何意，便有修者解釋起來。
“傳聞此物乃一界初開之後，新氣象新規則誕生之時顯化之神獸，衆修者皆不知其從何而來，最後又將去向何處，但只要神獸出沒，幾乎意味着天翻地覆的大變化。”
“那豈不是意味着新時代已經算穩下來了？”有修者興奮地問。
“有這個可能。”有修者補充，“但不意味着真的能夠成功，因爲這只是神獸出沒，舊的天地規則還沒有根本消除，如果那天道反撲，依然是惘然！”
還在議論着，上界突然震動了起來。
劇烈的顫抖，岩石簌簌抖動，大地搖動。
衆修者驚詫打探，而後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幕。
只見那十二條五爪開明龍鑽進了地底，攪動了大地內核。
原本低窪窪的地方飛速擡升，泥石堆積，竟迅速變成了參天入雲的巨山，連綿數百萬裡，籠罩一方大地，其上更於瞬間鑽出靈珍與奇木。
那些本來隆起的高山，卻如同積木一般迅速崩塌消失，要麼化爲深淵，要麼化爲河流，或者化爲肥沃的平原，而後迅速鑽出無以計數的植物，鬱鬱蔥蔥。
如此還只是開始，十二條黃金神龍又沒入一條條奔騰的大河。
只見黃金神龍輕輕擺尾，大河原本的走勢就發生了巨大改變，貫穿南北的直接變成了橫貫東西，而無盡細流則匯聚到一起。更有甚的，一些河流直接從天地的一極出現在另一極，不但走勢就連位置都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一時間上界的模樣已然大不同，如果不是衆修者修爲高深可迅速判定位置的話，恐怕他們再回到從前的棲息地，都很艱難。
毫不誇張的可以說，這是一個全新的上界。
非要找到還有什麼與之前的世界的關聯的話，那就是還活着的生靈。
就連人族城池的走勢，地形都有了巨大的改變，可以想見這樣的改變是何等的巨大，簡直如同重開世界，再造一個新世界。
“山河改道，世界重塑，這是爲迎接新的時代全面到來啊。”
一些修者內心發出這樣的疾呼，非常激動。
陸羽淡然地品着酒，突然放下酒杯，看着茫茫竹林外一處，嘴角微牽嗔笑道：
“終於還是沉不住氣，肯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