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珍醒過來時,整個人都被暖意所包圍着,連腹部的疼痛了少了許多。
“唔?”小腹上不可忽視的大手讓她張開眼睛。
顏越澤正遵照大夫的囑託,沾了藥膏給元小珍按摩小腹。這樣不僅可以促進血液暢流,還有緩解疼痛。見元小珍醒來,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把她的小衣放下,又蓋上被子。方纔輕聲問:“還有哪裡疼?”聲音之輕緩,像是把驚擾到她一般。
元小珍的病本就沒有好利索,又被忽然來的月事折磨了一通,只覺自己可憐極了。小手向空中抓了抓,一把將顏越澤伸來的大手握住,嚶嚶的就又哭了起來。
顏越澤滿心無奈,真心覺得自己是照顧一個不足五歲的孩童,而不是一個成年的女子。小心的在牀沿坐下,伸手反握住她的,柔聲道:“還很疼嗎?”
元小珍含着淚,輕輕點頭說:“好疼,好疼好疼……”有個人可以撒嬌的感覺真的好幸福,讓她只想緊緊的抱住她,不想撒手。
顏越澤不知道她只是撒嬌,還當她是真的很疼,好看的眉又皺起。“我去把大夫請來。”然,卻見她搖着頭,就是不撒手。於是,只能無奈嘆道:“曉曉,我要去叫大夫的呀。”
元小珍捧着他的手臂,兀自嚶嚶的哭着。這架勢,不像是疼,倒像是受了委屈。
顏越定定看了一會兒,也才反應過來。心中一嘆,眉心仍舊攏起,手指輕輕擦着她的臉上的淚水。“這般愛哭……”自從那次黑店遭遇後,就愛哭起來。人家說,女人是水做的果然沒錯。
生怕自己不小心碰痛了她,顏越澤沒有嚮往常一樣將她抱在懷中。但每次都躲避他懷抱的女子,這一次卻令女子不滿,抓着他的手臂抽抽搭搭說:“爲什麼不抱我?”
看着這張委屈的小臉,再冷硬的心腸都化成一灘春水了。顏越澤只能小心的把她攬入懷中,生怕碰痛她哪裡。
終於得到了這個懷抱,元小珍滿足的眯起眼睛,笑了。
見她終於不哭了,只是眼角還墜着淚珠,看着怪可憐的。輕輕把那滴珍貴的珍珠抹去,小心的哄着她。“曉曉,餓不餓,渴不渴?”
元小珍輕輕搖着頭,埋在他懷裡就是不出來。
“叩叩!”
“進來。”
桃紅端着一隻熱情騰騰的小碗走了進來,對兩人擁抱的畫面視而不見,只是將漆盤放在了旁邊的青花繡墩上。
“大夫說,把這個給小公子喝一些,會更加舒服。”
顏越澤揮退桃紅,自己將碗端了起來。因爲身上掛了一個撒嬌的小人兒,動作略顯艱難了些。但他甘之如飴,甚至是喜悅。
碗裡是煮好的薑糖水,他舀了一小勺,吹了吹,遞到她嘴邊,問道:“喝一些,嗯?”
聞到的是生薑和紅糖的味道,糖水上還飄着幾隻紅棗。元小珍眨了眨眼睛,張開小嘴:“啊——”
顏越澤一笑,小心的把糖水給她喂下。
暖乎乎的糖水入口便滑進了胃袋裡,然後是肚子,暖乎乎的,舒服極了。
滿足的眯起雙眼,元小珍張着小嘴:“還要。”
薑糖水的味道委實算不上特別好,但也不難喝。若是有人不喜歡生薑紅棗,甚至是紅糖的味道,自然是不喜歡這個糖水了。但元小珍可是連湯藥可能面不改色喝下去的人,對於這薑糖水到覺得是美味了。
一碗糖水下肚,讓
她好像是喝飽了一樣,整個人懶洋洋的都不想動彈了。
好像是吃飽了的小貓在太陽下曬着肚皮。顏越澤暗想,往上扯了扯被子,又把手爐王往裡塞了賽,讓她的小腳丫好能踩着,不至於感覺到寒冷。
房間裡生着暖爐,熱的有些過份。顏越澤的額上很快就凝結出了水滴,但他緊緊握着女子的雙手,還是覺得有些冰涼,只能用自己的熱量暖着她的雙手。
“困……”折騰了這麼久,元小珍也是真的疲累了。眨了眨眼睛,打個哈欠說。
“嗯,那就睡吧。”
老大夫開得藥十分的有效,再加上顏越澤按摩的得宜,纔沒有讓元小珍繼續遭受苦痛。雖然還有一陣陣的抽疼,但被暖意包圍着,也可以忽略不計了。
“嗯,我陪着你。”他說,便擁着被子,躺了下來。
元小珍把小腦袋貼在他的心口,聽着一陣陣有力的心跳,眼皮耷拉下來,慢慢的進入了睡眠。
待元小珍睡熟後,顏越澤給她整了整被子,才小心的起身。動作小心翼翼,生怕驚醒了睡夢中的她。
輕輕打開房門,對門外的桃花柳翠吩咐道:“好生照顧着。”
“奴婢省的。”
顏越澤腳步未停,一路向樓下走去。
大堂中,坐着一名中年男人,旁邊則是幾名隨從。他正漫不經心的品着茶,只是神情中已經有了不耐煩。即便是人到中年,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是極爲英俊的。歲月留給他的不是衰老,而是更加優雅的男人氣質。他坐在那裡,就足以吸引旁人的目光了。相信,會有不少女子愛上這樣的男人,因爲他身上重要不是英俊,而是優雅的氣質。
他的視線不時的看向樓上,直到終於看到男子從樓上走下來,眼中才出現了一絲名爲激動的情緒。
顏越澤在男子對面站定,隨後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你來的倒是不慢。”
男人的目光流連在他的臉上,許久後長嘆一聲:“你生的可真像你的母親。”
母親?顏越澤冷嗤,一臉不耐煩道:“好吧,有事快說吧,我沒有你那麼閒。”
隨從的眼中閃過一次怒色,忽然感覺到一陣蓬勃的殺意,讓他不由得顫抖起來。
顏越澤收回視線,嘲諷道:“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還是管不住自己身邊的狗。”
“退下!”男人暴喝一聲。
隨從們不明所以,直到男子說:“這位就是世子。”時,方纔醒悟。原來眼前這位俊美的不似凡人的男子,便是懷安王世子。
柳奚看着多年未見的兒子,不禁長嘆一聲:“你還恨着我嗎?”
顏越澤輕輕搖頭,淡淡說:“不恨。”
柳奚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激動之色,卻聽男子又說:“只是不恥罷了。”看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沒有原諒自己。“父王這次……”
“長話短說吧,我很忙。”顏越澤忽然發覺,同這個男人十幾年未見,再見面時竟是出乎他意料的平和。他本以爲他會朝他大吼大叫,怒斥他對母親欺騙。但是他沒有,只是平淡的看着他,似乎只是一個有些熟悉的陌生人罷了。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將他心頭的恨意磨平,留給他的只有淡然。
被兒子這樣輕視,柳奚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他到底是懷安王,而不是一名普通的父親,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表情,又恢復了一派和藹之色。
顏越澤看到這裡,只覺諷刺,心頭愈發的不屑起來。
“父王是請你回府的,你在外面……”
“好。”他忽然說。
柳奚一怔,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本以爲他會好一番的勸告,身上是聲淚俱下的遊說,但是什麼都沒有。“越澤,你說什麼?”
顏越澤起身,俯視着他,一臉冷淡的說:“怎麼,你已經耳聾了,聽不懂我說什麼了嗎?什麼時候接我回府,派馬車過來就好。現在,我要回去陪我的寶貝了。”想到這兒,他的臉色不由得柔和下來。
柳奚看到此處,心頭一跳。他進門時,便看見顏越澤抱着一名少年人衝進來,那模樣十分的焦急和恐懼。那時他心頭就有些不妙之感,不想竟成了現實。“那個人……那是……”
顏越澤睇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那與你又有什麼關係。”說罷,不再停留,轉身就像樓上走去。
柳奚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緩緩的嘆了口氣。多年未見,越澤由一開始的憤怒,竟漸漸淡然了。看來,他是已經真的不在乎了。
顏越澤只離開了小會兒,元小珍自然還是在睡夢中。他走到牀邊,靜靜的凝視着她的睡顏,那目光彷彿一輩子都看不夠似的。
“這麼說,懷安王是要將這位世子接回府中?”安平王妃問道。
“是啊。”趙如雲嘆了口氣。她只生了一個女兒,而府中又無其他人生出子嗣,本就已經爲難。如今王爺又要將顏麗華的兒子接回來,她怕是要更加難做了。
“這可有些麻煩了……”安平王妃喃喃說。若這只是一名孩童倒也好說,可那已經是一名成人,可不好拿捏了。“懷安王世子日後是要繼承王位的。而且他幼年離家,怕是對王爺,以及府中的人都不大友好。若是這般,他日後當真承襲王位,怕是你和小姿的日子都要不好過了。”
趙如雲擔心的就是這一點!她倒也罷了,但小姿日後可是要嫁人的。而且她在夫家生活的好壞,全憑自己的孃家,若是柳越澤不扶持小姿,小姿日後在夫家的生活可有些難了。“你說,這樣我要如何是好啊!”
尤其是當年顏麗華過世後,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如何死的。這柳越澤怕是帶着對王爺的恨意而來,這懷安王府可就危險了。
“依我看來,你倒是不必太過慌張。這柳越澤再如何,雖是成人,但也是個普通人。而王府是什麼地方,豈能容他胡來。”安平王妃細想一下,就覺得這柳越澤不成事,完全無需擔心。“這些年他在外漂泊,肯定受了不少苦,你若是對他好生照拂,他肯定會對你感恩戴德的。”
“可是……”那畢竟是顏麗華的兒子,這纔是讓趙如雲擔憂的問題所在。當年的顏麗華,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美人兒。即便那是她的父親是戶部大司馬,也沒能讓王爺多看她一眼。她曾經偶然見過,那時的王爺看着顏麗華,眼裡可是毫不掩飾的愛意。這些年他們夫妻雖舉案齊眉,可始終少了幾分情意,讓她如何能不畏懼顏麗華。一個死人罷了,但這多年王爺卻始終無法將她忘懷。
“擔心。你不要自亂陣腳纔是,免得到時候出什麼問題。既然你已經知曉王爺不日就要將柳越澤接回,想必他定會知會你此事。你只需在他面前做出一副賢惠模樣,到時候他肯定會更加喜愛你的。”
“這樣……真的可以嗎?”趙如雲有些猶豫。
“沒事的,放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