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秦滅魏時,有古書云,‘魏公子亡在外十年矣,今爲魏將,諸侯將皆屬,諸侯徒聞魏公子,不聞魏王。公子亦欲因此時定南面而王,諸侯畏公子之威,方欲共立之。’秦數使反間,僞裝來恭賀公子得立魏王。而真正的魏王聞之,不能不信,遂使人除去了公子將軍一銜,設其軟禁。”
如此關係國之存亡的話在甯越說來也無波無瀾,好像無論身處何處都給人以溫雅俊逸之感,他繼續道,“任何一個君主都不會允許“諸侯徒聞魏公子不聞魏王”的狀況存在,因此陳陵君現在所面臨的問題也正是當年魏公子所面臨的問題。而我所引用的無非也只是當年秦國之計,只要此人一除,便是衡夏大廈將傾之時。”
須臾道。“即然丞相早有了計策,那麼我們不妨在這計策之中再給它錦上添花,我要這朵‘無憂’以最快的速度迴歸我北燕。”
然而云蘇卻道,“陛下,這‘無憂’每三年花開一次,又於十二月初綻放,且花開時長只有半月,而我們需要的是此花的新鮮汁液,隨後還要再跟其他藥草混合調配,在時間上絕不能超過一天,因此摘花之時,必須殊大人親臨現場。否則即便再等三年也無濟於事了,因爲時間拖得越久,治癒的希望也就越是渺茫。”
“那我們便兵分兩路,由丞相去找人,而這衡夏國的事就交由朕來負責。”須臾的眼裡有一點精明,一眨之間已似主意已定,揮了揮手示意各自退下準備,他也累了倦了要休息了。
甯越從沉香殿中出來,怔怔地站在這宮門口,此刻正是深夜到處都是陰影斑斑的,時有宮燈燃着如是暗夜裡的眼睛。他有些想不明白,剛纔須臾一眨間裡似是主意已定,他下的是怎樣的一個主意呢?莫不是真要對衡夏國發動戰爭?
這山裡的陽光真是好啊,烈烈的,甜甜的,讓蘇長寧忍不住就張開雙臂想要擁抱住這種朝氣,她最近越發的覺得自己身上死氣沉沉的,需要這種朝氣來清洗自己的身心。
此刻,她正處在瀾山之腹,這裡有一個小小的村子就是當年她埋兵於此多年的所在。這裡風景秀美,山清水秀,民宅軍營,嚴肅但又淳樸。
長寧住在村邊一個小小的房子裡,房子裡又有一個小小的廚房,這裡的佈置雖然簡陋但看上去幹淨,屋裡屋外都掛滿了臘牛肉和各式野味,她原本並不會下廚,但來這兒之後便老是被玉城恥笑,她也就下定決心跟這廚房要拼個你死我活了,這一來倒害得啞狼無事幹,就整天在大山裡轉悠打打野味,這野味也就越積越多起來。
這會兒長寧倒也算是麻利地生了柴火,淘米下鍋,開始做飯菜,玉城剛抱了一捆柴過來想要打個下手,就被長寧揮了揮手中的大菜刀,嚇得玉城連退了好幾步,“蘇姐姐,你幹嘛這樣害我?”
自從來這兒後玉城倒也得了和龐即一樣的毛病,喊長寧叫蘇姐姐了,長寧被玉城勾起一抹笑來,手中明晃晃的大菜刀在她的手上挽了個漂亮的花式,菜板上的牛肉就遭殃了,“我就不信邪了,想我蘇長寧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什麼事情搞不定,我就不信我搞不定這些菜了。”
“那你不信邪也別害我們呀,我和啞哥這些天都好餓。”玉城揉了揉肚子,又用腳踢走了地上礙眼的石塊,表示出對長寧做飯手藝的強烈不滿。
“你們餓什麼?”長寧看了看站在陳舊木門旁的玉城,忽就明白過來,拎着菜刀就要追過來,“玉城你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我好心做飯給你們吃,還嫌我做得不夠好,不想吃是不是?”
玉城發現自己說走嘴了笑笑連忙跑開去,“蘇姐姐不是不是……是你做得太好吃了,大家都捨不得吃,所以才餓肚子呢。”
長寧把菜刀放砧板上一甩,知他說着反話也不理會玉城了,徑自用竹筒做的吹火筒往竈中吹了幾番,黑煙滾滾那煙味着實燻人,嗆得長寧連咳了好幾聲,這時玉城又過來嘻嘻笑着要幫忙,長寧打掉他伸過的手,“走走走,滾一邊去,這都搞不好我不成廢物了,你想你蘇姐姐成廢物?”
長寧抹了抹臉,她的臉本就被灼傷過,現在結了痂整張臉就顯得斑斑點點的,這會兒又被煙一薰就有點疼,但長寧硬是忍着當作無事一般。但玉城在邊上呆呆的看着長寧揮着菜刀忙碌的廚房裡,那臉黑黑白白模模糊糊的,那一刻他倒有了幾分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