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他並沒有…”
“替我向陳警官問好，唐蕊小姐。”S說罷，合上車窗，林肯轎車緩緩地駛離開了街道。
唐蕊目送着車子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知怎麼的，忽而感到一陣沒來由的不安。就好像有什麼一直隱藏着的東西或者說是陰謀隨着這個S的出現也相應出現了一般。這是一種毫無緣由，並且看起來有些荒謬的不安。但是唐蕊就是無法正確的去排掉這種不安，而越是這樣，她就愈發的感到憂慮。
“不用派人去找到或者監視那個周天明嗎？”林肯轎車內，戴着福爾摩斯偵探帽，穿着風衣的叫做latte的中年男子一邊開着車，一邊透過後視鏡注視着蹲在後車座位上的S。
“不用。”
“爲什麼呢？你不是說他是整件案子的關鍵嗎？”
“是這樣的。但是仍然沒有必要現在去找他。”S說，“如果真的同你所說，他與那個神秘組織有什麼關聯的話，那麼我們現在非但不應該去接近他，而是應該儘量避開他。”
“你是忌憚那個靈能女王嗎？”
“不是忌憚。”S說，“只是不願做沒用的事情罷了。”
“什麼意思？”
“即便我們找到周天明，又能怎麼樣了？”S習慣的用嘴脣咬着自己的右手拇指，“期待他會如實的告訴我們那個綁架案與爆炸案的罪犯是誰嗎？如果他與他們是一夥的呢？如果是這樣，我們貿然的去接近他，只會打草驚蛇。”
“你認爲他與那個神秘組織一夥兒的？”
“有這個可能。不過…具體的，我要等看了你說的那捲錄像帶才知道。”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不是嗎？”
“是吧。”S說，“不過越是複雜的事情，有時候真相往往越簡單。”
S的話音剛落，‘叮鈴鈴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他習慣的提起手機，放在耳邊，“Hello，我是S。”
“組長不好了！”電話那裡傳來一個焦急的年輕女子的聲音，“就在剛纔，有市民在陽關區的新月小區的住宅樓裡發現了一具屍體！”
“…”
S沉默片刻，說道：“已經安排警員過去了嗎？”
“法醫與刑警們已經過去了。似乎正在控制現場。組長，我們要不要過去？”
“我過去就好了。”S說，“其他重案組的成員…”S停頓了一下，而後皺了皺眉頭，“也來幾個人吧。讓那些刑警儘量遠離案發現場，在我到之前，他們儘量不要破壞案發現場。”
S掛掉電話後，對latte說道：“去陽關區。”
林肯轎車在十字路口拐向左邊，朝陽關區的方向開去。
克里姆林正在成爲地獄。儘管這樣說起來有些誇張，並且所謂的‘地獄’究竟是怎麼樣並沒有人真的見過，但是克里姆林正在成爲地獄這樣一件事情，是所有克里姆林市民所共同感受到的。
距離妮娜.凱爾向全城發出的那捲極具威脅意味的錄像帶已經過去了四十八個小時。克里姆林的警方自然沒有交出烏塞爾，烏塞爾始終下落不明。而妮娜，她很是守信的履行了自己的諾言。四十八個小時，克里姆林市的中心醫院與市政廳大樓相繼發生了規模不小，或者說規模極其驚人的爆炸。
工程師與建築師們辛辛苦苦設計的傑出建築物，就在不知名的火藥中漸漸沉淪。爆炸引起的震盪令周邊地區的市民們陷入了無盡的恐慌中。消防隊很快趕來，但是面對已經被炸藥弄得分崩離析的建築，他們一時顯得也有些手足無措。
光是撲滅這兩場爆炸引起的大火，消防隊就足足花了五個小時。
一共有六千六百零一人喪生在這兩場爆炸中。其中市政廳中的大多數政府官員們也在此場爆炸中喪生。
由於警方沒有及時疏散醫院裡的人，克里姆林的中心醫院中當時至少有五千多名病人與護士。他們或是被烈焰吞噬，或是被殘片碎瓦活埋，或者是被炸的四分五裂…
鮮血與烈焰在這座城市任意肆虐。死亡的陰影籠罩在城裡每一個人的心頭。
“嗨，釋葉，最近過的怎麼樣？”妮娜拿着手機，穿着標誌性的黑色皮質風衣，佇立在克里姆林市的一角，用頗具調侃的語氣向電話那邊的人打着招呼。夜幕看上去有些濃重的籠罩在整個克里姆林上空，這樣濃重的夜色搭配上她風衣上那抹濃重的黑色，可以將她的身形很好的隱藏在黑暗中。
街邊不見車，也不見人。隨着在克里姆林發生的兩起爆炸後，似乎大部分的人都覺得還是待在家裡最爲安全。而一些營業設施，如商場、超市、酒吧這樣的大型人羣集中的公共場所，也都在警方的嚴厲要求下暫時選擇了關閉。只有一些較爲偏僻，規模不大的營業場所由於爲了營生不得不營業，還在膽戰心驚
的做着生意。
整個克里姆林，看起來都有些蕭條。蕭條的就像一座被埋沒在黃沙與塵埃中的古城。當然，這兒並沒有什麼黃沙與塵埃。所謂的黃沙與塵埃，都是象徵性的。現在，正在埋葬這座古城的，是鮮血與死亡。
“妮娜小姐，按你所說的，我在金陵市制造了一連六起連環殺人案。”
“不錯，辛苦你了。”妮娜微微一笑，而後說道：“可是我說的是在我還沒有從那個該死的下水道出來之前你去弄出一些動靜來。你看，現在我已經大搖大擺的走在大街上了，你還去做這些事情有什麼意義？”
“你不能告訴我你在金陵市忙的已經忘記了我交待給你的事情了吧？”
“妮娜小姐，我這兒的情況並沒有你想的那麼樂觀。或許你不知道，政府新派了一個人來做金陵市警局重案組的組長。他們仍然在追查因爲周天傑而鬧出的那些事情。”
“你是在跟我說一個小小的警員把你弄得畏首畏尾的，導致你不能及時完成我的任務？”妮娜穿過幾乎不見人影的大街，來到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商店。儘管她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她還是可以確保釋葉是可以聽出自己的語氣中流露出的對他的不滿的。
“他不是普通的警員。妮娜小姐，你應該知道這個人，他叫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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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妮娜好看的蹙起眉頭，她從便利商店的冷凍櫃裡拿出一盒紙裝牛奶，而後歪着腦袋，說道：“是你說的那個在紐約、洛杉磯連續抓了我們‘暮月’五個人的S？”
“就是他。”釋葉的語氣從電話中聽來很是肯定。
“好吧。”妮娜將盒裝牛奶摔入購物車，說道：“釋葉，你知道，我這個人，通常來說，不太喜歡聽別人找什麼藉口。我交代給你的任務，你沒有完成。你看，你沒有吸引‘太昊’的關注。那個慕容影痕，還待在這兒，而他卻偏偏還要讓我認爲他離開了，你說這是不是很可笑？”
“這是我的責任…”
“別忙着承認錯誤。”妮娜推着購物車，有些漫無目的在便利商店裡閒逛着，“你說的那個S，他在追查什麼？與天傑有關？”
“周天傑在金陵市與他的弟弟周天明的事情你不知道吧？”
“哦？什麼事情？說來聽聽。”妮娜在聽到‘周天明’這個名字的時候，美麗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別樣的光芒。
釋葉大概將周天傑與周天明在金陵市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噢——”妮娜走到收銀臺前，付清自己所買商品的錢款後，走出了便利商店，有些清冷的夜風吹拂着她的秀髮，她眯起眼睛，注視着什麼也沒有的遠方，說道：“看不出來，我們的周天明小朋友在金陵市的紅顏知己還是很多的嘛。什麼方倩，什麼齊玥，什麼唐蕊…”
“天傑沒有將她們都殺掉嗎？真是可惜…”
“妮娜小姐，那個S遲早會把天傑揪出來的。”
“你們不是做的滴水不漏嗎？”
“之前在洛杉磯以及紐約，我們也以爲我們做的滴水不漏。”釋葉在電話那邊看起來有些嚴肅的說道：“這個S，要遠比我們想的麻煩。妮娜小姐，我們甚至查不出他的真實身份。對於他，我們一無所知。然而，對於我們，他似乎並不是一無所知。”
“他知道什麼？”妮娜蹙起了眉頭，如果釋葉都會說一個人多麼麻煩的話，那麼這個人自己確實需要重視了。
“在洛杉磯，柯樂德被抓的時候，或許招供了什麼…說不好…”釋葉的聲音停頓了一下，而後說道：“我們在安全局的告訴我，這兩個月來，一直有同一人IP正在通過增強影像搜索你，具體是誰，我們不得而知。”
“你認爲是那個S？你認爲是柯樂德在被抓之後供出了我？”
“有這個可能。”釋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重，“而就在不久前，妮娜小姐你又在克里姆林公佈了一卷錄像帶，只要那個S看見了錄像帶中的你，他就一定會認出你來的。”
“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應該能大概知道我們‘暮月’的存在以及有關您妮娜.凱爾，靈能女王的身份。儘管這些在普通人來說都是一生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不過那個S，很有可能已經知道了這些事情。”
“而一旦他再從周天傑在金陵市做的一系列事情中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那麼我們就會很被動了。我是說，我們此行來金陵市的目標是那臺核能源反應機器，如果我們被警方在金陵市四處通緝，那麼行動就會受到很大的限制。那個時候，我們就好像被他捆住了手腳，想要在全城警方通緝的情況下找到那臺機器，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沒事。”妮娜微微聳肩，“反正天傑在我這兒。他即便真的查到天傑，也查不到你。對吧？”
“我不敢保證。我不敢保證他已經
對於我們的事情究竟瞭解到了哪一步。”
“OK.”妮娜沉吟一聲，“如果他真像你說的那麼棘手，並且這就是你在金陵市畏手畏腳，沒有及時完成我交代的任務的解釋的話，我暫時可以接受這個解釋。畢竟，那臺機器對於我們很重要，爲此，哪怕丁點的風險我也不願意冒。你就現在金陵市養精蓄銳吧，等着我處理掉這裡的事情後，我會親自去那裡，然後，我先親自解決了那個S，再找到那臺機器，怎麼樣？”
“要小心。妮娜小姐。”釋葉在電話那邊提醒似的說道：“S很可能已經拿到了你在克里姆林傳播的錄像帶。你在錄像帶中提到過周天明的吧？一旦S知道周天明在克里姆林並且當他找上週天明的時候，我們的麻煩就到了。你知道，周天明，對於我們，知道的事情有點多了。”
“他不會的。”妮娜微微一笑，“他永遠不會找到周天明。即便找到，也無濟於事。因爲，周天明小朋友就快要成爲我們的一員了。”
“但願你的判斷是對的。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一下你，那個周天明，看起來不會太像我們的朋友。”
“他會的。放心吧。”妮娜說用極其自信的口吻說道：“只要我想讓他成爲我們的朋友，他就必須成爲。他別無選擇的。”
妮娜的自信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有一定道理的。她相信因爲自己的緣故，周天明血族體質已經被‘太昊’確切的知曉。而‘太昊’對於他們這種類似於體質特異的‘人類’，通常都是不會太寬容的。
當‘太昊’的人將周天明逼入絕境的時候，他將別無選擇。他只有選擇站在自己這一邊。有時候，事情就是很簡單的，當你不屬於任何一方的時候，你總要選擇一方來站穩腳跟，以此才能最大限度的確保自己的安全。
二選一的選擇題，看起來如此。當然，有時候，也並不排除有的人直接放棄這道選擇題的可能性。
但妮娜不這樣認爲周天明會放棄這道選擇題。她很明白周天明的渴求，那從他的眼神中很容易看的出來。他渴求鮮血，渴求的無以復加。這樣的渴求會驅使他最終向自己屈服。因爲只有她，才能滿足他的渴求。而‘太昊’或者他自己，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都是不會允許他心中這樣的渴求的。
周天明當然不知道妮娜的小心思，也不知道她對於自己最終會向她屈服這件看起來虛無縹緲的事情會這樣的自信。
他走來克里姆林新城區的街道上，空曠的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人。不過也因其沒人，所以才顯得格外空曠。
垃圾箱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的倒在街邊一角，梧桐樹上掉落的樹葉鋪滿了地面。周天明踩過樹葉的殘骸，發出‘沙沙’聲響。而這樣寂靜的聲響，在這麼寂寞的街道上顯得更爲沉着有力。好像從遠古傳來。
聲音好像從遠古傳來。周天明仿若跨越了一個世紀的鴻溝。他孤獨的，並且是看上去十分孤獨的走在這樣寂靜無人的街道上。不見車，亦不見人。所有的人彷彿都躲在了家裡，他們幻想所謂的‘家’是他們的最後一層保護殼，只要有這層保護殼在，那個威脅克里姆林的瘋女人就絕對無法傷害到他們。
周天明卻不會這樣認爲。他很清楚，妮娜.凱爾如果想要找到你，即便是挖地三尺，也會把你揪出來。一味的退縮與防守，是毫無意義與必要的。
周天明嗅了嗅鼻子，空氣中有雨的氣息。天空灰濛濛的，仿若契合情景似的爲這座城市籠上了一層濃濃的陰霾。不見雲，也沒有風。空氣中溼漉漉熱乎乎的，悶的人有些喘不過氣來。陽光被陰雲遮蔽，無法照耀在這座城市。就好像現在這座城市已經屬於被世界遺忘的一角，屬於陽光也照耀不到的地方。
周天明將這條街道遠遠地甩在身後，好像這樣寂靜的地老天荒的街道上有什麼是他極爲迴避的東西。他像是要將自己的身影徹底從這條街道上抽離一般，他將它遠遠地甩在身後。他步入克里姆林原本的最爲繁華的商業街。
從這兒開始，他便踏入了克里姆林的商業區。這兒的氣氛顯然要比之前的寂靜街道顯得活躍的多。至少，這兒有人。有生氣。
並不是所有的娛樂場所、餐飲店與商場都關了門。住在這座城市裡的人總要靠這些設施來滿足人的一些基本需求。街邊有零星的店鋪在夜色中閃爍着極爲柔和的光芒。這樣仿若螢火一般的光芒執着的並且毫不妥協的企圖照亮整座城市。
大型的商場或者酒吧這樣的地方自然是不會再營業的了。但是遠處Heaven夜總會大大的，亮閃閃的金黃色‘heaven’樣式的招牌燈仍然在極爲刺眼的閃爍着。
刺眼的周天明幾乎隔着三條街便看見了它。
他沉吟一聲，邁步朝那裡走去。那兒，是他今天來這裡的唯一併且最爲主要的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