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簡扭過臉去,獨自往另一邊游過去。佟弋隱隱感覺到辛簡生氣了,便說:“你別遊遠了,這裡是有鯊魚的。”
辛簡停下來,扭過頭來看着佟弋,將信將疑:“真的?”
佟弋說:“真的,這裡已經是深海區了,沒準就有鯊魚。”
佟弋追上辛簡:“辛簡,對不起,剛剛我跟你鬧着玩的。”
辛簡擡起手臂,用力往佟弋臉上潑水:“叫你嚇我,叫你鬧着玩!這麼大的地方,又不是泳池,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佟弋躲閃着,也不還手:“我閉氣時間很長的,以前還專門去學過,不用擔心啦。”
“那你也不該抓我的腿,我還以爲碰到什麼大魚了。”辛簡心有餘悸。
佟弋賠禮道歉:“抱歉抱歉,一時興起,下次不這麼鬧了。走吧,我們游回去,比賽吧。”
辛簡說:“可以,我定規矩,蛙泳好了。”
佟弋點頭:“行。”
辛簡用力一蹬水:“開始!”人已經到一米開外去了。
“好啊,你作弊,太狡猾了!”佟弋奮力追上去。
辛簡的蛙泳也是專門學過的,但是他沒想到佟弋的水平比他還高,儘管佟弋比他落後一點出發,到後來,還是被佟弋追上了。辛簡說:“停,終點到了,我贏了!”
佟弋比他慢了半個頭:“原來你還是個小賴皮,辛簡!”
辛簡仰躺在水面上,讓午後的陽光曬着他的肚皮,嘴裡吐着泡泡:“反正開始並沒有規定終點在哪裡,規矩本小爺定。”
佟弋也翻過身來,仰頭看着藍天,天上的雲朵如棉花糖一般柔軟潔白,隨風輕輕漂浮着,真是悠閒。“這日子真美,閒雲野鶴一般,天天這樣就好了。”
辛簡說:“我還以爲你比較喜歡戰鬥機一樣的人生。”
“我是最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佟弋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那你還那麼用功。”
佟弋說:“只有做到最好,然後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況且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何樂而不爲?”
辛簡心說,原來他是這麼想的嗎。“那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現在這樣的生活就不錯。我發現,對學生來說,只要成績好了,再調皮搗蛋,做事再出格,人們對他的容忍度都非常高。其實不光是學生,就算是成年人也一樣,比如同樣是男人好色,一個成功的男人,他跟無數的女人交往,人們頂多說他風流,要是一個沒出息的男人同樣跟很多女人交往,人們就會說他下流。”佟弋伸直了腿,輕輕地拍打着水面。
辛簡聽他舉這個例子,忍不住大聲呸了一聲:“不管是風流還是下流,都是人渣,本質上是一樣的。”
佟弋停止拍水的動作,看着辛簡,心念一轉,立即明白過來,笑道:“這倒是一樣的,本質上都是男人缺乏責任心。”
辛簡哼了一聲:“這種男人就不該讓他結婚生子。”
佟弋笑了起來:“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如果花心男不能結婚,世界上估計有一半以上的男人不能結婚。”
“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就不要結婚。”辛簡煩躁地鑽進水裡,一口氣潛到船邊,衝着船上喊,“陳伯伯,我要上船,怎麼上去?”
過了一會兒,陳伯探出頭來,放下軟梯:“自己爬上來。小佟你也上來吧,不要泡久了。”
佟弋若有所思地看着辛簡,跟在後面爬上船來。辛簡直接躺在甲板上曬日光浴,他的身材非常健美,水珠未乾的小麥色皮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顯得青春美好。
佟弋在辛簡身邊盤腿坐下來:“你不去衝個澡?”
辛簡將手擋在眼前:“不用,我睡個午覺,睡醒來再衝。”
“你這樣曬着不太好吧,沒有任何防護,會曬傷的。”佟弋說。
“怕什麼,反正死不了。”辛簡無所謂地說。
“到時候別叫疼。”佟弋見勸不動他,自己下去沖涼了。
佟弋洗完澡出來,看見辛簡還在甲板上曬着,便扔給他一支防曬油:“至少抹點防曬油吧。”
辛簡已經睡着了,沒有迴應。
佟弋蹲下去,拿着防曬油擠到辛簡身上,涼涼的防曬油落在腿上,辛簡睜開眼,警覺的說:“幹嘛?”
佟弋舉着防曬油:“給你抹油。”
辛簡猛地彈坐起來:“不用了,我自己來。”
佟弋說:“我這只是投桃報李而已。”
“我不用你報了,我怕癢。”他趕緊將腿上的防曬油抹開來。
佟弋說:“我下去睡覺了。你還是別在這裡曬久了,就算是抹了油,曬久了也容易曬傷。”
辛簡沒有說話,等到佟弋走了,扭頭看着他的背影,然後輕嘆了口氣。
傍晚的時候,陳伯和兩個船員收了漁網,仍然將漁網下到水中,這次放下去,就要等第二天早上才能收了。
船上的錨拋下去,今天就收工休息了。辛簡趴在船尾的欄杆上,平生第一回在海面上看日落,跟海上日出一比,日落更爲壯觀,天空如一幅極其恢弘的瑰麗畫卷,夕陽似要將最後的能量完全釋放,點起了熊熊的火焰,將水天全都燃燒起來,美不勝收。
佟弋拿着相機,抓拍了幾個辛簡的剪影,辛簡聽見快門響,扭過頭來衝佟弋笑:“沒想到海上的日落如此壯麗,大自然真是太偉大了,人類這麼渺小,頓時覺得我那點煩惱都不算什麼了。”
“我初次看到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我很喜歡天文學,一有什麼煩惱,我就去觀測星象,在浩瀚的宇宙面前,幾億年前的星光還在普照世間,人類那點小小的煩惱,對於幾十年的人生來說,太微不足道了,對於幾億年的星辰來說,連塵埃都算不上,頓時所有的煩惱都煙消雲散了。”
辛簡略動容:“你入了學校的天文社嗎?”
佟弋搖搖頭:“沒有,競賽班的人哪有那個閒工夫去參加社團活動,我都是自己在家裡看的。”
“你家的房子不會太矮了嗎?”
“還好,我那一片的房子都不高,視野還算開闊。”佟弋在辛簡腳邊坐下來,將頭靠在欄杆上,看着欄杆間的風景。
辛簡低頭看了一眼佟弋:“下次有機會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佟弋擡頭衝着辛簡笑:“當然可以。”
辛簡說:“要我幫你拍照嗎?”
“好啊。”
他們正在拍照,陳伯過來叫他們吃飯,佟弋說:“來得正好,陳伯,我們給你拍個照。”
陳伯看着他手裡的相機:“好啊,給我和我的船一起拍。”
佟弋從辛簡手裡拿過相機,給陳伯在船上不同的地方拍照留念,又給兩個工人都拍了,拍完了,佟弋對陳伯說:“陳伯,幫我和辛簡拍個合影吧,難得來一次,留個紀念。”
佟弋將相機交給陳伯,告訴他正確的使用方法,然後走到辛簡身邊,擡起胳膊搭在辛簡肩上:“好了,來笑一個,茄子!”
辛簡彎起嘴角,微微一笑,留下了夕陽下的美好合影。
吃了晚飯,夜幕也開始降臨了。大家都不願意入睡,都躺在甲板上吹風納涼,除了船上的燈光,海面上再無別的光亮,只餘下天穹上的一彎新月和璀璨銀河,星月交輝,神秘而浪漫。夜幕低垂,似乎一伸手,便可掬捧銀色的星光,這是辛簡這輩子都未見過的曼妙景象。
辛簡躺在甲板上,雙手枕着腦袋,喃喃感嘆:“這真是太壯觀了,肉眼都能見到銀河。”
佟弋說:“銀河本來就是肉眼可見的,只是市裡光污染太嚴重,看不到罷了。偏僻一點的城鄉也能見到。”
辛簡問:“你見過嗎?”
“嗯,我以前回老家的時候見到過。”佟弋也躺在甲板上,一條腿曲着,另一條腿架在膝蓋上,一晃一晃的,悠遊自得。
“你老家在哪裡?”
佟弋說:“黑龍江,漠河。”
“不是哈爾濱嗎?”辛簡說出這話,就有點想抽自己的嘴巴子。
佟弋笑起來:“我爺爺的老家在漠河,後來他到哈爾濱定居,我們就住在哈爾濱了。”
辛簡說:“漠河是我國最北的地方了吧。”
“嗯,還可以見到極光。”佟弋閉着眼睛說。
辛簡側躺過來,以手託着腦袋,看着佟弋:“你見過嗎?”
“嗯,初三那年暑假去過,中考完就飛過去了,因爲夏至日前後極光比較易見。守了三天,終於見到了。”佟弋說得一本滿足。
辛簡心生羨慕:“真好,極光特別漂亮吧。”
“是的,我拍了照,還錄了象,回頭回去給你看看。”
“好啊。”
佟弋說:“我打算高考完之後再去一趟,那時候時間比較充足,可以慢慢守候。”
“我一直都想去長白山看看。”
佟弋突然笑起來:“去看小哥嗎?”
辛簡笑罵:“去你的!我想去看天池水怪。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雪呢。”
“那我老家絕對可以滿足你!到時候跟我走吧,哥罩着你。”佟弋非常爽快地拍胸脯。
辛簡聽着這話,頓時就覺得分外甜蜜:“好啊,一定去。”這算是約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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