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此情此景,鍾昕沒有絲毫的猶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下顧淞的配槍,反將槍口頂在他的腦袋上,怒斥道:“臭小子,你發什麼瘋?敢向我挑釁,活得不耐煩了吧?”
顧淞被這突如其來的逆轉嚇了一跳,整個人僵在那裡動彈不得。他說什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眨眼間的工夫就被人制服了,屈辱和憤怒的情緒一下子填滿了他的內心。
他向來是個不服輸的人,即使有一把槍頂在他的腦袋上,他仍然想找機會反抗。他吃準了鍾昕不會開槍,迅速將身子一閃,同時伸手去扳鍾昕的手腕,試圖把丟掉的槍奪回來。可惜鍾昕並不是他之前遇到過的那些對手,這名昔日的特警英雄似乎不是他能輕易對付的角色。
如果他的頭腦是清醒的,能想起之前在地下監獄裡吃的苦頭,估計不會作死向他的偶像挑戰。交戰了幾個回合,顧淞再次被鍾昕制服,雙手被反剪在身後,再無反抗的餘地。
事後聊起這次荒唐的交鋒,鍾昕坦白地說,其實論實力的話他們兩個人應該是不相上下的,只是顧淞受到了周圍環境的影響,思維混亂,出手拖泥帶水,破綻百出,所以纔會輸得那麼狼狽。
爲了安全起見,鍾昕用手銬把顧淞鎖在了與地面固定在一起的桌子腿上。顧淞折騰累了,頭又開始劇烈地疼了起來。大顆大顆的汗珠順着他的脖子往下淌,很快就打溼了他的衣領。
他漸漸冷靜下來,如夢初醒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就在他快要恢復理智的時候,猝不及防地捱了鍾昕一記重拳。這一拳讓他徹底清醒過來,他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一臉無辜地看着鍾昕問:“老大,你怎麼把我銬在這兒了?那個美國老頭兒呢?還有那些孩子呢?”
“你不記得了嗎?”
“記得什麼?”顧淞納悶兒地問道,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些什麼。
“算了。”鍾昕懶得解釋,檢查了一下手銬和桌子是否牢固,嚴肅地警告顧淞說,“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在這兒待着。等我把組織的問題處理完了,回來再收拾你。”
二號小組從秘密通道潛入,行至一半的時候發現了躲藏在其中的孩子以及一名女醫生。讓人感到欣慰的是,這些小孩子只是受到了輕微的驚嚇,身體並無大礙。
據女醫生說,聽到槍聲的時候,她正在醫務室裡給孩子們做體檢。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只感覺到危險在向他們逼近。當時,她腦海中唯一的念頭就是保護這些孩子,於是用最快的速度帶着孩子們躲進了臨近醫務室的秘密通道。
接下來,一號小組陸續在地下研究所的一些房間裡發現了數名躲過劫難的組織成員,他們苦苦尋找了快到一年的組織頭目Brian也在其中。
當鍾昕親自把手銬戴在Brian的手上時,他的內心百感交集。他曾經在孫教授的墓碑前發誓,哪怕追到天涯海角,窮盡一生也要將殺父仇人緝拿歸案,讓其付出慘痛的代價。
歷盡千辛萬苦,他的心願終於完成,罪惡的組織將不復存在,他肩上的擔子忽然卸了下來,身體竟有種輕飄飄的感覺,讓他有些不適應。
Brian早就預料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窮途末路的他沒有反抗,也沒有辯解,只是表情平靜地看着鍾昕說:“I remember you,you are the son of Professor sun。”(我記得你,你是孫教授的養子。)
“是的,你一定很後悔當初沒殺了我吧?”
“A little。”Brian輕輕聳了下肩膀,似乎已經不在意之前的那些事了。“How did you find this place?Did Philip tell you?”(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是Philip告訴你的嗎?)
“是的,我們在機場抓住了即將逃往美國的Philip。他已經答應跟警方合作,用接下來的時間挽救那些人質的生命。”
“It is exactly him!I knew it。”(果然是他!我就知道。)
“既然你知道Philip的背叛會對你產生威脅,你爲什麼不離開這個地方?你還在等什麼?”
“Of course I want to leave,But……”(我當然想離開,但是……)Brian苦笑着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些許無奈的表情。“I’m not reconciled。(我不甘心。)我從上個世紀90年代就開始研究這種抗衰老藥物,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付出了太多的心血。I know I made a lot of mistakes, but my research is almost successful。It’s really hard for me to give up。(我知道我犯了很多錯誤,但是我的研究很快就要成功了,放棄對我來說真的是太難了。)”
“你知道爲了你的一己私利,害多少無辜的人因此丟掉性命嗎?”
“No!”Brian搖搖頭,“I mean……”他隨即解釋道,“我知道我傷害了很多人,但我做這項研究並不是爲了我自己的利益。我是爲了造福人類,延緩人類的衰老,同時延緩與衰老有關的疾病,比如Alzheimer disease(阿爾茨海默症)and Parkinson’s disease(帕金森病)。如果我的研究能夠取得成功,那將會是全人類的福音。”
“Who the hell you think you are?Who gives you the right to hurt someone else?”(你他媽以爲你是誰啊?誰給你的權力去傷害別人?)
“No one,but isn’t it necessary to make some sacrifices for a great research?It’s for science,for the future,for all the people。”(沒人,但是爲了一項偉大的研究,爲此做出一些犧牲難道不是必要的嗎?這是爲了科學,爲了未來,爲了全人類。)
“That’s nonsense!Whatever you say,it’s just an excuse for crime。You have to admit that you killed a lot of people in the name of science。In my view you’re just a lunatic,a presumptuous bastard,a flagitious murderer。You have to pay for the crime you have committed。”
(簡直一派胡言!不管你怎麼說,這只不過是你犯罪的藉口。你不得不承認你打着科學的旗號殺死了很多人。在我看來,你就是個瘋子,一個自以爲是的混蛋,一個罪大惡極的殺人犯。你必須爲你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
講這番話的時候,鍾昕的情緒異常激動。他憤怒地瞪着Brian那雙並無太多悔意的藍眼睛,恨不得就地處決這個肆意踐踏他人生命的科研瘋子。
趁着他還沒有拔槍打爆Brian的腦袋,他必須得找個地方好好冷靜一下。
通過研究所內部的監控錄像,以及部分倖存者的敘述,警方大概弄清了不久前發生在這裡的驚魂事件。
下午3點18分,三名配備了武器的入侵者在木房子門前襲擊了兩名毫無防備的門衛,然後從正門闖入研究所,一路射殺無辜,最終來到地下實驗室的中心區域,也就是多名研究員中槍身亡的地方。
這些人兇殘彪悍,完全不把人命當成一回事。從他們的打扮和武器裝備上來看,這些人有可能是潛藏在中緬邊境地區的毒販子。至於他們爲什麼會跑到如此隱蔽的第三研究所來,鍾昕覺得這應該只是個巧合和意外。
初步判斷,這三名歹徒的作案動機是搶劫,殺人只是爲了清除障礙。從他們襲擊門衛,到闖入研究所,再到完成搶劫離開,前前後後只用了15分鐘的時間,幾乎跟抓捕小組的隊伍打了個照面。
在查看監控錄像的時候,鍾昕發現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這三名歹徒進入研究所的時候,身上除了Ak-47和M16之外什麼都沒帶,但是實施完搶劫,離開研究所時,除了搶奪的財物之外,其中一個男人竟然揹着一個熟睡的孩子。
這個發現着實讓鍾昕出了一身冷汗。他把剛纔那名保護孩子的女醫生叫到監控室,急切地問道:“今天做體檢的時候,24個孩子全都去醫務室了嗎?”
女醫生想了想回答道:“沒有,露露今天發燒了,沒有下來做體檢。事發的時候,她應該在樓上的休息室睡覺吧……”說完這句話,女醫生忽然用手捂住了嘴巴,驚訝地看着鍾昕,似乎在問:露露還活着嗎?
鍾昕把監控視頻的畫面放大,指着裡面的小姑娘問女醫生,“這個孩子是不是露露?”
女醫生湊近一看,連連點頭道:“沒錯,她就是露露,請你們一定要把她救回來啊。”
“媽的,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麼……”鍾昕一拳砸在桌子上,肺都快要氣炸了。他原以爲抓了Brian和組織的殘黨,解救出那些孩子,他們的任務就圓滿結束了,剩下的工作可以交給當地警方去處理。
可是現在從他們眼皮子底下丟了一個孩子,不管是被那幾個歹徒抓去當人質也好,另有圖謀也好,他們必須得把孩子找回來,否則無法向領導交差不說,良心上也過意不去。
鍾昕把這個突發狀況及時彙報了上去,立刻收到“追捕歹徒,解救孩子”的命令。雖然當地警方也會派人來支援,但因他們所處的地理環境非常特殊,在支援隊伍趕到之前,他們必須得依靠自己的力量。
鍾昕身兼重任,實在脫不開身,安排幾組人馬去追捕那三名歹徒。
顧淞得知此事,自告奮勇提出加入追捕小組的請求,結果當然是被鍾昕駁回意見。“以你現在的精神狀態,去了也只能白白送死,不如留下來等消息吧。”
“怎麼等啊?”顧淞急得坐立不安,要不是因爲雙手被銬住,他肯定第一個殺出去找那幾個歹徒算賬。
“行了,這種時候你就別跟着添亂了。”夏時一邊檢查他的配槍,一邊調侃顧淞,“你這個人太愛逞英雄了,偶爾也給別人一個表現的機會啊。”
“夏時,你嚴肅點兒,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顧淞忽然有些生氣。他想起樊聰就是在執行搜山任務的時候光榮殉職的,心裡開始感到緊張和不安。
上一次,警方只是追捕一名持槍殺人犯,就付出了一死一重傷的慘痛代價。而這一次,他們要面對的是三名持有Ak-47和M16步槍的亡命之徒,誰也無法預料等在前方的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如果連夏時也殉職了,他再失去一位搭檔……不,這樣的結果顧淞根本無法承受。想到這裡,他再次懇求鍾昕,“老大,求求你,讓我也一起去吧,我真的……”
“你別廢話了!”鍾昕已經鐵了心不讓顧淞去送死,無論他說什麼都沒有用。
夏時也不同意讓顧淞去冒險。爲了能讓顧淞安心等待勝利的消息,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說:“放心吧,我會活着回來的。”說完這句話,他突然有些後悔。
似乎在這樣的時候,凡是說了“我會活着回來”的人很多都有去無回,不知道這一次,他能否打破這個可怕的魔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