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顧淞一行人在雲南騰衝與鍾昕的隊伍會和,準備前往那片原始森林,解救出24名無辜的天使,並將組織頭目Brian緝拿歸案。
因爲事先掌握了第三研究所的內部情況,他們的計劃本該進展得非常順利。但是天有不測風雲,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當他們馬不停蹄地趕路,終於在森林深處找到那座隱蔽的木房子時,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一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畫面。
就像楚紀言在圖紙中描繪的那樣,木房子坐落在地勢起伏的山林之間,茂密的植被環繞在周圍,清澈見底的溪水從房前靜靜地流過。
風穿過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蟲鳥在四面八方歡快地鳴唱。這裡的景色和環境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世外桃源,但是讓現代人常年生活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想想也是一件挺折磨人的事情。
此時此刻,這片寧靜安詳的土地卻被殺戮的氣息所籠罩。木屋的門前躺着兩名中彈身亡的男人。他們穿着保安制服,身材高大健壯,看樣子應該是給組織站崗放哨的門衛。
初步判斷,這兩個人的死亡時間最多不超過半個小時,他們都是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遭到了敵人的突襲。其中一個人沒來得及拔槍就被敵人的子彈擊中身亡,仰面朝天地躺在木屋的門廊位置。另外一個男人的反應速度可能稍快一些,死去的時候緊緊地握着他的手槍,可惜身上中了三發子彈,傷口血肉模糊,屍體的模樣慘不忍睹。
鍾昕撿起一顆掉落在現場的彈殼,只看了一眼,心裡就有種十分不祥的感覺。突襲的人使用的是AK-47步槍,火力十足,下手狠毒,讓他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活躍在雲南邊境地區的毒販子。難道說這片森林裡除了Brian的人,還有躲藏在其中的販毒團伙不成?
想到這裡,鍾昕的腦海中不知爲何浮現出了“肖晉”的名字。他想起半個多月前的晚上,禁毒隊的人在賓館找到他,警告他不要插手肖晉和袁立文的越獄案。他不肯妥協,於是被禁毒局局長叫去密談。
經過商議,雙方最終達成共識,制定出了一套兩全其美的方案,既不干擾禁毒局的作戰計劃,又能讓他拿到禿鷹提供的信息。只不過,因爲雙方要執行的任務保密級別都比較高,誰也沒有跟對方交底,所以這中間出現一些巧合或誤會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顧淞跟在鍾昕的身邊,見他皺眉沉思,遲遲沒有發出指令,忍不住好奇地問道:“老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我們的計劃出問題了?”
“不,這恐怕是個意外。”鍾昕低聲答道。
“意外?”顧淞有些不解,正要繼續詢問,鍾昕立刻對他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隨即指揮三組人馬分別開始行動。
三號小組留在地面上待命,二號小組從秘密逃生通道潛入研究所內部,一號小組則跟着鍾昕從木房子的正門直接殺入。因爲不知道房子裡現在是什麼情況,敵人是否還潛伏在裡面,他們每走一步都顯得萬分謹慎。
進門後首先是一個寬敞明亮的門廳,簡單點綴着色彩繽紛的掛飾和圖畫。門廳的左右兩邊分散着教室、活動室、兒童休息室等房間,乍一看去還確實有點孤兒院的樣子。在過去的兩年間,24名被拐賣的孩子把這裡當成了他們的家,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配合組織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實驗。
他們是天使,卻被禁錮在這沒有高牆和鐵欄杆的“牢房”之中,本該與親人共度的美好童年,身邊只有同病相憐的朋友作伴。
顧淞他們沒有在這一層找到那些小孩子,除了一名中槍身亡的“女教師”之外,再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
他們順着樓梯繼續往下走,陸續又看到兩具成年女性的屍體,看樣子是平時負責照顧孩子們的阿姨。
血腥殘忍的場景讓顧淞感到越來越不適應。隨着一步步地深入,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額頭竟不知不覺滲出了一層冷汗。他不敢再繼續走下去了,害怕眼前出現那個無數次將他從噩夢中驚醒的畫面。
當他們來到地下實驗室,看到數名身穿白衣的研發人員橫七豎八地倒在血泊中時,顧淞的腦袋“嗡”地一聲,思緒無法遏制地回到了去年的九月——沈航組織監獄暴亂的那一天。
眼前的場景與那個時候是何其的相似,連實驗室裡的味道都是那麼的熟悉。他驚恐地看着那些身穿白衣的屍體,目光依次掃過一張張陌生的臉孔,似乎想從中辨認出某個他認識的人。
忽然,顧淞像發了瘋一般衝出隊伍,開始在實驗室裡拼命地尋找什麼。衆人見狀全都吃了一驚,有人小聲問道:“他怎麼了?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鍾昕示意大家分散開來,去各個房間尋找組織的其他成員和孩子們的下落,自己則快步走到顧淞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說:“你冷靜點兒,我們一定會把Brian找出來的。”
顧淞並沒有理會鍾昕,甩開肩膀上那只有力的大手,一邊尋找一邊自言自語道:“我必須得救他,再晚就來不及了。我答應過舒晴和鈴鐺要帶他回家……”
聽到這句話,鍾昕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這才意識到顧淞根本就不是在找Brian,而是在尋找那位失蹤已久的朋友——秦宇。他懊悔地拍了下腦門,心說我怎麼這麼大意,怎麼能讓顧淞重溫監獄暴亂那天的情景。對於一個精神受過強烈刺激的人來說,這無疑是最應該避免的刺激源。
“顧淞,你聽我說。”鍾昕一時間有些慌亂,只能試着安慰道,“秦宇不在這兒,這裡不是地下監獄。”
顧淞緩緩地擡起頭,疑惑地看着鍾昕問:“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秦宇去哪兒了?”
“這裡是中緬邊境的原始森林,我們是來解救那些被組織當成實驗樣本的小孩子,不是來找秦宇的。你記起來了嗎?”
“你說什麼?”顧淞皺起眉頭,“那秦宇怎麼辦?難道我們不管他了嗎?”
“秦宇早就死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們……”
“你胡說!”顧淞憤怒地打斷了鍾昕的話,混亂的記憶開始在頭腦中相互廝殺起來。他一下子記得秦宇在他面前嚥下了最後一口氣,臨死前留給他一組用鮮血寫成的座標;一下子又覺得秦宇就在與他相隔咫尺的地方等着他,如果他抓緊時間,秦宇說不定能夠得救。
他的頭很久都沒有疼得這麼厲害了,感覺像是要裂開了一樣。僵持了片刻,他邁步朝其它房間走去,試圖尋找秦宇的身影。
鍾昕連忙上前阻止,沒想到顧淞竟然用槍口對準了他的心臟,冷冷地問道:“你是誰?爲什麼要妨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