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保護楚歆蕾和何秀芳的人身安全,警方已經安排她們住進了R市公安局招待所,並派多名刑警二十四小時輪班守候在她們身邊,直到組織的威脅完全解除爲止。
順利完成對楚紀言的審問工作,顧淞的心裡始終放不下歆蕾。想起在候機大廳分別的時候,歆蕾最後看着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幽怨和無助,他的心猶如針扎般難受,矛盾的心情難以言喻。
作爲一名警察,他只是出色地完成了分內的工作,及時控制住了即將逃往國外的犯罪嫌疑人。但是作爲歆蕾的朋友,他的做法無疑傷透了女孩兒那顆柔軟脆弱的心。
躲在衛生間裡默默地抽了兩根菸,顧淞還是決定去招待所看看歆蕾,不說登門道歉,至少向歆蕾解釋一下,他這麼做是迫不得已的,是職責所在,希望歆蕾能理解他的無奈。
這樣想着,顧淞熄滅手中的菸頭,推門走出衛生間,一擡頭剛好看到等候在門口的夏時。“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去?”他疑惑地問道。
“等你呢。”夏時淡淡地笑了笑,平靜的表情下似乎藏有心事。
“你要請我吃宵夜嗎?”顧淞看了眼手錶,半開玩笑地說,“改天吧,待會兒我還有個約會呢。”
“推了吧。”夏時毫不客氣地對顧淞說道,語氣中帶着那麼一點兒強迫的意思。“陪我去看看歆蕾,我現在挺擔心她的。”
“擔心她就自己去啊,爲什麼每次都要叫上我?”顧淞假裝不樂意,心裡卻巴不得夏時在前面給他開路。因爲照目前的形勢來看,即使他去了招待所,十有八九也是要吃閉門羹的。先不說歆蕾願不願意見到他,光是何秀芳的那一關他就過不了。
五年前,他害歆蕾住進了精神病康復醫院,毀了歆蕾的大好青春。現如今,他又在大庭廣衆之下親手抓了楚紀言,破壞了他們一家人的團圓夢。何秀芳肯定恨死他了。當他在機場帶走楚紀言的時候,何秀芳瞪着他的眼神簡直像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樣,那是一位傷心欲絕的母親發自內心深處的憤怒。
剛纔在審訊室,楚紀言跟他開玩笑,問他能不能把歆蕾娶回家。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的動了心思,覺得這件事並不是不能考慮。然而認真用腦子想想就知道,他跟歆蕾這輩子怕是沒有那個可能了。
也許夏時還有戲吧?顧淞不知道,但他能看出夏時還在爲此做着最後一絲努力。如果可以,顧淞真希望大三那年冬天,他沒有約歆蕾去雪山滑雪,沒有在溫泉裡對歆蕾表白,沒有搶在夏時前面奪走歆蕾的初吻。也許那樣的話,最終追到歆蕾的人就不會是他了。
“我單獨去找她,名不正言不順的,感覺有點怪。”夏時的話打斷了顧淞的回憶,他苦澀地笑了一下,低聲說道:“至少你們還能做朋友……”
兩個人在街邊尚未打烊的店鋪買了些水果和零食,驅車來到市局招待所。跟輪班的同事打過招呼,他們乘電梯徑直來到303號房間的門口。
顧淞的心情無比緊張,感覺像是去執行一項艱難而又危險的任務。他做了一個深呼吸,儘量使自己顯得輕鬆一些,但在夏時看來,他的表情簡直比審訊犯罪嫌疑人的時候還要嚴肅。
幾秒鐘後,房間裡傳來何秀芳小心翼翼的聲音,“誰啊?”
“何阿姨,我是顧淞。我想……”
“你來幹什麼?”沒等顧淞說明來意,何秀芳就氣沖沖地打斷他道,“你走吧,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你了!”
“阿姨,您聽我解釋啊,我這麼做真的是爲了您兒子好。請您相信我,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害他的……”
“哼,你把我們家害得還不夠慘嗎?我的一雙兒女全都被你坑了,真不知道我們家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什麼。你回去吧,以後也別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了。”
顧淞無言以對,轉頭用埋怨的目光看着夏時,小聲說道:“我都說了歆蕾她媽不待見我,你偏讓我叫門,這下尷尬了吧。”
“那……我再試試吧……”夏時跟顧淞對換了一個位置,似乎心裡也沒什麼把握。他輕輕地敲了幾下門,用商量的語氣對何秀芳說:“阿姨,我是夏局長的兒子,也是歆蕾的好朋友。您能不能給我一個面子,讓我進去跟歆蕾好好談一談?”
“你是夏時?”
“沒錯,是我。”說完這句話,房間裡忽然變得安靜下來。顧淞和夏時相互對視了一眼,以爲有戲,誰知沉默了片刻,何秀芳突然拉開房門,打量着夏時說:“我知道你,念大學那會兒,你就對我們家歆蕾沒安好心。我看你也不用進來了。從今天開始,你們倆都別纏着歆蕾,也不用再惦記她了。”說完,何秀芳“砰”地一聲關上房門,震得夏時渾身一哆嗦,忍不住向後倒退了兩步。
看到這番場景,顧淞愣了一下,隨即竟沒心沒肺地笑了出來。他知道今晚的這次探訪徹底泡湯了,於是把裝滿水果和零食的塑料袋放在門口,推了推雕塑一般的夏時,安慰他說:“節哀吧,看來咱們倆都沒戲了。”
夏時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何秀芳爲什麼會衝他發火,一臉迷惑地看着顧淞問:“我什麼時候對歆蕾沒安好心了?我不就是請她吃過幾次飯,給她寫了幾封情書嗎?”
“問題根本就不在這兒。”
“那是因爲什麼?”
顧淞攤了攤雙手,十分同情地對夏時說:“因爲今天下午,你跟我一起在機場抓了她兒子。”
拿到座標以後,警方迅速制定了一套嚴密周詳的抓捕方案,負責人依然由鍾昕來擔任。除了此前參與過涼山抓捕行動的精英隊員之外,雲南警方也會抽調一些人手,配合他們共同完成這次行動。
由於一些特殊原因,顧淞沒能參加之前的那次抓捕任務。爲了彌補心中的遺憾,他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與組織的最後一戰。
所有的故事都是從他拿到秦宇的座標開始的,現在也應該由他來結束。只有這樣,他才能問心無愧地面對秦宇的家人,把這個漫長的故事講給他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