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上來叫我吃早餐的時候,我還在窗前站着。
她不知道我這是站了一夜,告訴我:“尹小姐,早餐我已經備好,您可以隨時去吃。先生來電話吩咐我準備一些粥,我現在去一趟醫院。”
我一愣,僵硬的回過了身,問:“厲若承給您打電話了?”
劉嬸點點頭,“清晨剛來的。”
我握着的手一抖,“砰”一聲掉在了地上。
“您沒有砸到腳吧?”劉嬸向我跑過來。
我沒有回答劉嬸這個問題。而是讓劉嬸給我留下了一些洗漱時間,收拾好自己也隨她一起去了醫院。
這一趟,一是我確實還是惦記袁清舒的身體,姑且不論這事究竟和江蓉蓉有沒有關係,人是吃了我的飯,我總要拿出態度;二是爲了厲若承。
我很想知道,昨天這一晚上,究竟是他獨自陪着袁清舒,還是有江蓉蓉在場。
女人有時候在意的就是這麼一點點。
臨近病房門口,我的步伐也變得沉重。
萬一江蓉蓉真的在,真的和厲若承待了一晚上,我會是什麼心情,又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
我這樣想着,在離病房只有幾步之遙的時候,我聽到了袁清舒的笑聲。
“蓉蓉,咱們好久沒去巴?購物了,過段時間過去好嗎?承承,你陪我們。”
我一聽立刻快步靠近房門,還攔住了劉嬸的步伐,我要聽到厲若承的回答。
“您養好身體纔是最重要的。”厲若承說了這麼一句。
袁清舒問:“姨媽身體好了。你依着我嗎?”
“姨媽,若承很忙的,有好幾千的員工要管,沒時間陪我們玩的。有蓉蓉陪您還不夠嗎?”
“你這傻姑娘,姨媽再給你製造機會你不懂啊?”
“姨媽……”江蓉蓉的語氣透露出無限的嬌羞,我似乎都能看到她因害羞而粉嫩的臉頰。
“承承你就說,你依嗎?”
我的手緊緊抓住上衣的衣角,屏息靜氣的等待厲若承的回答。
雖然這話是袁清舒在發問,可是她已經點明瞭這是爲了江蓉蓉,厲若承該不會不懂裡面的意思吧?
一秒又一秒,厲若承始終沒有回答,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不敢透過窗戶看裡面的情景,所以不知道里面的氛圍,只能在這裡煎熬的等待。
“尹小姐,這粥再不送恐怕就涼了。”一直被我按在身後的劉嬸小聲提醒了我一句。
我把注意力集中了回來,看着劉嬸手裡的粥,心裡卻把厲若承那無聲的沉?思考了千萬遍。
這究竟代表了什麼?
說一句我很忙,又或者哪怕是到時候再說很難嗎?
我把手裡拎着的小菜遞給劉嬸,低聲道:“您去吧,別說我來過。”
劉嬸有些不明白我這突然的舉動,但是看見我去意已決,還是點頭說了句好。
……
離開醫院,我漫無目的在街上走着。
厲若承的反應,就是從袁清舒來了以後的反應,真的有些奇怪。絕對不是我亂猜。
他任由袁清舒誤會我,哪怕我只是想要個冰釋前嫌的機會,他都不給。
昨晚的那頓飯,他可以開口來幫幫我,可是他沒有;在醫院的時候。袁清舒這樣的污衊我,厲若承選擇的是讓我走。
到底他是爲了什麼不肯讓我修復和袁清舒的關係呢?
說她很快就會回美國,這樣的理由絕對不過關。
他就是不想我靠近袁清舒,他……難道是覺得有了江蓉蓉陪在袁清舒身邊,所以我就沒有必要了?還是說他在照顧江蓉蓉的感受,不想讓江蓉蓉連袁清舒也失去?
一扯到江蓉蓉的身上,我忽然不敢往下想了。
“嘟——嘟——”
耳邊突然傳來刺耳的喇叭聲,我聞聲看去的時候,那車子離我已經不足幾米了。
沒有親身經歷過,我還真的不知道原來因爲精神恍惚或者思考事情被迎面來的車子快要撞到時,人是做不出反應來的。
剎那間,一陣強勁兒的風從我周身掃過。
“尹惜,你傻了是吧?”
我回過神時,人已經站在了人行道上,身邊是一臉緊張的蘇菲死死抓住我的胳膊。
“你知道剛纔自己多危險嗎?你找死啊?”
我身體都抖了抖,想想也是一聲冷汗,勉強笑着說了句:“謝謝。”
蘇菲皺起眉頭說:“一年多不見,你怎麼如此生疏?我們的關係可還是不錯的。”
我沒說什麼,只是又道了一次謝。
“我看你還真是傻了!沒有老魔頭鞭策你,你人都不精明瞭。”蘇菲說到這裡,又笑了起來。
我一聽穆劍鋒便問:“穆律師怎麼樣?”
“好着呢。現在他徹底接管了東興,老闆早就走了,聽說……”她八卦靠近我,“是爲了療情傷。”
一提穆遲,我眼前立刻浮現出這個像春風般柔和的男人。他總是會笑着和你聊天,說一些他自以爲很幽?的話。
“尹惜,你現在在哪裡上班?”
我一怔,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轉而問道:“現在事務所還缺人手嗎?”
蘇菲想了下,“應該還在招人吧,起碼你的位置一直沒有人補上。”
“我可以去應聘嗎?”
蘇菲被我的話弄愣了,她以爲我有工作。我簡單瞭解釋幾句,她最後說明天是週一,讓我等她電話。
……
和蘇菲分別後。我回到清凝別館,這裡連劉嬸也不在了,估計在照顧袁清舒吧。
我隨便給自己下了一碗麪條,就打開電腦準備好個人簡歷,我想也許一切不過是因爲我太閒了,如果我有了工作,可能什麼都不一樣了。
做好這些,我補了一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聽到開門的聲音,一睜開眼便瞧見厲若承走了進來。
“吵醒你了?”
我看了眼表,剛過晚上六點。
我問:“你姨媽回來了?”
他搖搖頭,自己走到衣櫃那裡換家居服。
我擺在茶几上的電腦還沒有收拾,上面還零零散散擺放着我打印出來的簡歷,厲若承原本脫衣服的動作一頓,向着這些走去。
當他拿起我的簡歷時。他立刻皺起了眉,問:“你要去工作?”
本還想等晚上的時候再和他說這事,既然他現在看見了,那就告訴他。
我從牀上坐了起來,回答:“是啊,原來就是打算等你身體好了去工作的。現在你的身體也沒大礙,不在乎這一天半天的,我不如早一點去工作。”
“我以前就表示過,你可以不用去工作。”
我愣了一下,說道:“沒錯,我們以前就說過這個問題,結果也是你同意我去上班。現在還是和以前一樣的。”
厲若承沉?了一會兒,盯着手上的簡歷沒說話,我以爲他這是同意了。
可誰知道他又說:“你是因爲我姨媽。”
我沒否認,因爲這確確實實也是原因的一部分。但是這個原因只是加速我去工作的助力,而不是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還是因爲我要做個獨立的人。
我說:“你別多想,我早晚要去工作的,不過是早了幾天。”
厲若承把簡歷往桌上一扔,擰眉道:“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她很快就會走,我們的生活會恢復如初,你爲什麼就是不願意忍忍?”
厲若承的話於我而言有些驚人,我有點不敢相信。
我問:“你剛纔說什麼?忍?”
“否則你爲什麼突然去工作?”他反問我。
我從上牀上站了起來,說:“你以爲我是忍受不了你姨媽,所以纔去工作的?”
“不是嗎?”
我忽然有些想笑,他竟是這麼想我。
我從來沒有想要忍受他的姨媽,我甚至是不顧一切的討好他的姨媽,可是他用的“忍受”分明透露出一種我在無理取鬧,不顧大局的感覺。
我說:“你覺得我應該繼續留下來?”
“你本就該如此。”他說的理所應當。
“可我爲什麼我要忍?你姨媽看我不順眼,我想挽回也越弄越糟,昨天的事,我一番好意,卻被她說成是我故意的,我除了想解釋。連大聲說話都沒有。忍,我該怎麼忍?”
“你現在情緒這麼激動,不就說明你忍受不了她了嗎?”
我也皺起了眉,看着厲若承說出這話,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原來整件事,他要的只是一個“忍”。
無論袁清舒如何誤解我,污衊我,我要做的不是解釋,不是示好,而是忍。
他向我走來,按住我的肩膀說:“她真的很快就走,最多還有一個禮拜。”
我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心裡被一股酸澀深深浸泡住,早晨那些不敢想去的事情一下子涌上心頭。
他爲什麼就這麼不願意我靠近袁清舒,難道真的和江蓉蓉有關係嗎?
我問他:“爲什麼?你爲什麼要讓你姨媽始終誤會我?你這麼做的原因是覺得沒必要。還是在用我襯托,甚至是保護什麼人?”
厲若承神色一凝,冷聲道:“你別亂想。”
“我也不想亂想,可是你的行爲不覺得太奇怪了嗎?如果你……”
話沒說完,一樓大門那裡傳來了關門聲。
緊接着就是袁清舒的聲音,她說:“蓉蓉,來,今晚和我睡。”
我看了一眼厲若承,他神色如常,什麼變化也沒有。
我心裡一抽,掃開他的手想樓梯那裡走去。
樓下,江蓉蓉正拿着一個行李箱站在客廳和袁清舒說話。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