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做的飯菜很好吃,我爲了能儘快康復,儘快恢復體力,把她送來的飯菜統統吃完了。
她豎起大拇指,笑眯眯誇了我一句,收拾一番後,便出去了。
我坐了一會,起身走到露臺,在露臺來回走動了一會。
擡眼望向遠方,除了山還是山,我心裡有點急躁,還有幾分絕望。
“承希,安好,我一定會找機會逃跑,我就算爬,也要爬到你們身邊去!”
暮色漸濃,照顧我的護士進來,爲我披了件外套。
“江小姐,進屋休息吧,你身子弱,不要在夜露下站着。”這個護士是中國姑娘,她柔聲說。
我轉身和她進屋,坐下後問:“這裡具體是什麼地方?從這裡出去大山,要走多遠?”
護士只是笑笑,其餘三緘其口。
我知道我問了也是白問,她不作答,也在我意料之中。
“江小姐,你睡吧,我出去了,你有什麼事,就按鈴呼叫我。”護士細聲細語。
“好。”我點頭。
護士出去後,我嘆了口氣,躺下休息。
不知道承希怎麼樣了,不知道女兒怎麼樣了,我想念他們,想得輾轉反側。
我消失這麼久,雖說當時和曉琳說的是去了遠房親戚那裡,但是走後便杳無音訊,她會懷疑嗎?程晨他們會尋找我嗎?
翻來覆去了半夜,恍恍惚惚中,我好似回到了江城,回到了宋醫生的家裡,西西也在家,小小跟屁蟲似的,和我一起給院子裡的綠蘿澆水。
“姐姐,你爲什麼這麼喜歡綠蘿呀?”
“因爲我的名字叫小蘿呀!”
“你的裙子都是綠色。”
“因爲我喜歡綠色呀。”
我笑着回答西西,西西抱着一盆綠蘿笑:“我有很多很多的小蘿姐姐哦,它們全都是小蘿。”
我猛地驚醒,莫名冷汗涔涔。
我爲什麼在夢裡說我是小蘿呢?我爲什麼又代入小蘿了?
我起來,打了熱水,擦了汗,換了套舒適的棉布睡裙,坐了一會才重新躺下。
恍然入夢,我竟然又回到了宋醫生家。
夢境昏暗,我走進了宋醫生那個恐怖的實驗室,我推開一扇門,依稀又弄不懂自己開的是哪一扇門,室內恐怖的一幕令我失聲驚叫,我看到宋醫生在解剖一個孩子!
他冷冷回頭,將我揪了進去,然後揪着我頭髮,將我暴揍……
我再度驚醒,恐懼地抓緊被子,剛換的睡衣又被冷汗浸溼。
我這到底是夢境,還是小蘿殘存在心臟的記憶?
揉揉太陽穴,冷靜一會,我頭腦完全清醒下來。
仔細想想,今晚的兩場夢,應該都不只是單純的夢境,夢裡浮現的場景,一定是小蘿曾經經歷的!
我還能夠這麼有條理地思考分析,減輕了我心裡的恐懼,這樣我纔不害怕,我真的會從江意茹,逐漸變成不受我大腦控制的小蘿。
總結一下,第一個夢,我知道了,小蘿喜歡綠蘿,喜歡綠色。第二個夢,宋葉心的實驗室內,絕對不只是進行一些普通的實驗!
我躺下去,默默自語:“姐姐,你來我的夢裡,告訴我更多我不知道的內幕吧,你一定要幫助我,逃離這個鬼地方,讓我回到我的愛人和孩子身邊去。”
下半夜我卻睡得很安寧,也沒有再做夢,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今天體力好了很多,起牀洗漱時,感覺腳步輕快不少,不再那麼虛浮無力了。
吃過早餐後,宋葉心過來了,他笑吟吟進來,柔聲問:“意茹,昨晚睡得好嗎?”
我臉上淡淡的,“還好。”
“今天感覺如何?”他對我的臉色不以爲然,坐下來問。
“還好。”我還是淡淡的兩個字。
他看我一眼,笑道:“精神好多了,再修養十天半月的,你就是活蹦亂跳的江意茹了。”
我扯扯嘴角,點了點頭。
“唉,你都不感謝我嗎?若不是我,你這會早就過了奈何橋了。”宋葉心開玩笑地看着我說。
我笑笑,點頭說:“好,我感謝你。”
“言不由衷。”
我不理他的話了,轉身去露臺呼吸新鮮空氣。
他跟着過來,做了個深呼吸,“意茹,你會愛上這裡的。”
我看着院中蔥鬱的花草樹木,聽着啾啾鳥鳴,心裡想着,這裡的確是個好地方,只是身邊的人不對,再美的風景,在我眼裡也只是窮山惡水。
“咦,那裡有一盆綠蘿。”我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眼睛亮亮地看着隔壁露臺上的一盆綠蘿。
宋葉心輕輕挑眉,微笑問:“你喜歡?”
我盯着那盆綠蘿,點了點頭。
眼睛的餘光,看到宋葉心眼裡掠過驚喜,他忙說:“我去搬過來,好嗎?”
“好。”
他轉身快步出去了,一會便把那盆綠蘿搬了過來。
我很欣喜地接過來,小心放在窗臺,愛不釋手地輕撫它的葉子。
“樓上的花房裡還種植了很多呢,要不要去多搬幾盆下來?”他笑着問。
“真的?好啊!”我好像忘了對他的仇恨厭惡,轉頭開心朝他一笑。
宋葉心伸手,把我的手牽住,笑意盎然地說:“走吧。”
我好似忽然回過神來,盯着他一秒後,將手生硬地從他手裡抽回。
“呵呵,”他笑笑,拍拍我的肩膀,“走吧”
我們並肩上樓,我一直沉默,做出失魂落魄的樣子。
宋葉心不時偷偷瞅我一眼,眸光陰沉。
我始終不說話,好像陷入某種恐慌之中,怔怔地看着花房裡,一盆盆碧綠的綠蘿。
我要假裝被小蘿代入,但是不能太激進,不然會被這個狡猾的狐狸看出。
花房裡還有薔薇,我不動聲色過去,捧起一盆薔薇。
“意茹,你不是說來搬綠蘿嗎?怎麼又搬一盆薔薇。”宋葉心走過來,似無意地問。
“我喜歡薔薇。”我淡淡回答,捧着薔薇轉身。
我們一起下樓,宋葉心幫我把薔薇放在窗臺,還拿起噴壺灑水。
今天天氣又是格外的好,我迎着陽光站着,低頭捋了一下有點褶皺的睡裙。
宋葉心轉頭看我,笑着問:“怎麼不穿裙子呢?我知道你很愛美的,就算不出去浪,打扮漂亮也會心情好好。”
“一會換。”我還是淡淡的。
“你等會。”他放下噴壺,微笑睇我一眼後,轉身快步走了。
我聽着他腳步聲走遠後,拿起噴壺,默默給薔薇露臺的其他綠植澆水。
宋葉心一會跑回來了,手裡抱着很多衣服裙子。
“這都我上次出山時買回來的,不知道你喜歡哪件,不過我想你穿哪件都漂亮。”他把手裡的衣服裙子都放在沙發上,然後拿了一件淺粉的長裙,來我身上比劃。
我微皺眉頭,退了一步,冷冷說:“我自己來。”
他毫無尷尬之色,笑着讓開,把那條淺粉裙子也放下,“好吧,你自己挑選,不過我記得你喜歡粉色。”
我正故意拿起一條綠色蕾絲,目露喜愛,聽宋葉心這麼說,我裝出失神的樣子,將目光移向淺粉裙子,好像已弄不懂自己喜歡什麼顏色。
“不過綠色的這個款式更美,你試試去。”他微笑說,目光凝視着我。
我怔怔不語,拿着綠色裙子,進了裡間。
我並沒有穿它,在裡邊磨蹭一會後,緊繃着臉出來。
“嗯?怎麼沒換?”宋葉心輕輕挑眉。
我把裙子丟在沙發,很不開心的樣子盯着他說:“這些我都不喜歡,你都拿走吧。”
“這些都漂亮呀。”宋葉心揚脣。
我手指緩緩拽成拳頭,眼裡蓄滿恨意,冷聲說:“宋葉心,你把西西帶過來,讓我們走!”
他很好脾氣地微笑,搖了搖頭說:“意茹,別鬧,走這個問題,你以後不必考慮。”
“宋葉心!”我恨恨皺眉。
“你真的沒有恨我的理由,沒有我,你已經死了。”宋葉心收斂他的溫柔,淡淡說。
他眸子微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應該要懂得感恩。”
我拽緊拳頭看着他,身子微微發抖。
“別這個樣子,女人心平氣和才漂亮,換上裙子吧,我一會再來,我陪你出去曬太陽。”他又露出溫柔微笑。
他出去了,我聽着他腳步聲走遠,將茶几上的東西統統掃到地上,把沙發上的衣服也都丟在地上,一邊哭一邊狠狠地踩。
我知道我房間裡面,他一定已經裝了監控,我的行爲,他一定會仔細觀察研究,然後判斷我有些什麼細微變化。
我這樣歇斯底里,他一定會以爲我在焦慮,在害怕,在牴觸,不讓小蘿越來越多地佔據我的思想。
我抓撓着我的心臟,頹然坐在地上哭,哭得很恐懼,很無助。
“不要,不要——我是江意茹,我是江意茹——”
哭了很久,外邊的護士才進來,將我扶起來。
“江小姐,你怎麼了?你康復得這麼棒,應該開心呀。”護士柔聲說。
我吸着鼻子,怔怔坐下來,沉吟一會,看着她問:“你以前還照顧過心臟移植的患者嗎?”
護士點點頭:“照顧過一位男士,年紀挺大的了。”
“那位男士,手術後有什麼異常的變化嗎?”我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