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眼見着蘭斯洛特拋下自己揚長而去,心頭有怨,但也沒空多想,蛇吻遞來,她足下連點,身形左右閃現,高低翻飛,裙裾翩翩,猶若彩蝶起舞。
可惜的是如此曼妙舞姿,卻叫黑暗予以屏蔽,卡特琳娜連連躲過蛇頭咬擊,她此刻雖然急於逃離此地,但也知急切不得,否則的話恐會出現破綻失誤。
到底武藝深湛,多年的苦練造就得一顆堅毅內心,她當下強自按捺,平抑下焦躁之情,復歸冷靜。
那大蛇連咬不中,豈不知自家口臭,遭人嫌棄。其時它一個撲咬,叫卡特琳娜讓在一旁,立時便就改變了攻勢。
它已感知另一隻獵物的逃離,於是便將全副精神放在對付面前的這一隻上頭,腦袋調轉,卻沒有再即刻把卡特琳娜來噬,而是環繞着她兜了一小圈兒,尾巴圈回,身形盤起,竟爾是將卡特琳娜給圈圍在了中間。
那蛇頭高高昂起,紅信吞吐,繼而嘶叫一聲,往着中間咬落,更把長身盤縛絞縮,瞬間收緊,待要將內中的獵物置於死地。
卡特琳娜怎能讓這泥鰍如意,蛇身將將回盤收絞之際,她即挺身而上,手中利刃刺出,一下子插進大蛇體內,再是腳下錯步,半轉身形,順勢橫拖,頓將蛇身劃出來一道長長的裂口。
大蛇撲咬下擊之勢未變,但蛇身一顫,不由得鬆脫了些許,盤蛇殺陣登露破綻,而卡特琳娜則是立馬緊抓住這絲破綻,翻身跳了出去,叫那蛇頭撲了個空。
她一出陣外,當即憑藉印象,徑朝蘭斯洛特下落高臺的方向而竄去,她於此間早已混亂了方向感,不辨東西,又有這大蛇時刻威脅,匆忙間更是難覓來時歸路,只好寄望於蘭某人所去之位確能回返。
身後怒吟厲嘯,相距不遠,顯是那大蛇心有不甘,窮追在後,卡特琳娜飛躍至高臺邊緣,腥風惡臭已抵腦後,她一步跨出,猛然一矮身,人兒便自臺階上縱落。
那大蛇咬之不的,蛇身躥出了檯面,它把首揚擡,轉朝上游,但終究是剎不住勢頭,身子泰半騰空,受地力牽引,倏爾向下方砸去。
到得底下,才一立足,前方一點兒明光忽然飛來,卡特琳娜定眼一瞧,隨光而來之人不是蘭斯洛特又是哪個。
卻說蘭斯洛特撇下卡特琳娜自個兒去應付那條長蟲,也算是報復了自家被其坑害算計的怨仇,此回雖然未能達成願望,心情不得大暢舒爽,倒也是小小的快意了一把。
蘭某人手捧燭火,護之不熄,他未作停滯耽擱,落地後即時邁步前奔,往尋歸途,須臾見得前方洞口,他不假思索,徑行入內。
一入其中,頓覺惡臭難當,薰得蘭大老爺差點兒便將那隔夜飯給嘔了出來。他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把火光探照一圈,只見得內裡亦是座溶洞,雖不甚窄,但與外間的那座相比可就小巫見大巫了。
裡頭一角地上多有污穢堆積,臭味兒當便由乃處揮發,且內中更有一些皮蛻。蘭斯洛特只瞧上一眼,心下即已瞭然,這哪裡是甚麼歸路,分明就是個蛇窩,地上那些個污穢全是那長蟲的排泄之物。
暗罵一聲晦氣,蘭某人當即掉頭回行,當奔至高臺腳下,恰值卡特琳娜從天而降,飄飄忽落於身前,二人又見,均感無語。
卡特琳娜心內疑惑,她冷笑道:“你這龜兒子不是跑了麼,如何又回來了?怎麼,捨不得那條大泥鰍麼?”
蘭斯洛特面有尷尬,訕訕笑道:“你將來是某家的娃兒他娘,某家捨不得的是你啊,剛剛只是內急,去方便了,這不,搞定就急着趕回來搭救你來了。”
卡特琳娜不言,橫眉相對,只看着蘭某人自顧冷笑,頗是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之勢。
蘭斯洛特見之,咂了咂嘴,他轉念一想,不對呀,大家頂多算是扯了個平直,某家哪裡需要覺得理虧有愧?!
他方要開口,就覺頭頂上方風勁勢沉,有龐然重物墜落,朝他倆壓砸下來,心料是那大蛇無疑。
卡特琳娜亦有知覺,倆人顧不上再言其他,掉頭便跑,蘭斯洛特徑往右邊去,要待再尋出路,而卡特琳娜自是緊綴不輟,她雖亦有火刀火石火絨等點火用具,但卻並未曾攜有火把之外的照明物事兒進來,究竟還得仰仗蘭某人那根小小的蠟燭。
蘭斯洛特見此,也無有不允,他倆這時沒了爭鬥的理由,任她蹭蹭光亮、一道出離此間,自也不算什麼,便就由得她去,反倒顯得他蘭大老爺胸懷寬廣。
轟然一聲震響,他倆甫離原地,那大蛇頓時着陸,當下嘶吼嘯吟,扭擺身子,“之”字出遊,徑把二人索捕。
蘭斯洛特與卡特琳娜沿着溶洞緣壁前的石筍帶奔走,行不多久,繞洞半周,始又見得壁上豁口,微一感應,覺了彼端有陰涼溼氣涌來,心知對路,當即腳下再加幾分行速,一個縱躍,雙雙投身入內。
那大蛇游到洞門前端,絲毫不作停滯,見洞就鑽,須臾只剩一截兒尾尖,哧溜一下,那又粗又長的身子霎時就盡數沒入進去。
……
此間水汽瀰漫,潮溼陰冷,更兼有吵響水聲,直欲把人的鼓膜給震破,這處亦乃是個地底溶洞,沒有水的是旱洞,有水的麼,自然就是個水洞了。
洞內積水廣深,成一地下大湖,有飛瀑一掛,石橋一座,此際石橋一端,洞壁上的豁洞之中有一縷火光作大,俄而跑出兩個人來,正是蘭斯洛特與卡特琳娜。
倆人一入此間,蘭斯洛特即喊道:“快上橋!”遂一個飛身,搶了上去。卡特琳娜促聲道:“還用得着你說嗎。”她亦同時起躍,跳上橋去。
只不過倆人誰也不肯相讓,皆欲爭前,橋面卻又緊窄,僅可供一人落足,當下險險撞在一塊兒,差點兒就雙雙落水,去與那鱷魚戲耍。
蘭斯洛特無奈,將將相撞之際氣沉丹田,使個千斤墜,剎住去勢,落下一個身位,始免撞車。
待得二人於橋上前後站穩,蘭斯洛特惱叫道:“直娘賊,你個婆娘好不曉事兒,某家舉着火,合該走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