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還知道留食物在房間裡。
餓的老眼昏花,何幼霖到底是沒有勇氣用絕食來抗議譚少慕的。所以,她乖乖地下牀,把桌子上的麪包和水一掃而光。
還以爲最多被關個一兩天,張澤川就會來接她走。
結果,她硬是被譚少慕給關了三天,房門才被人打開。
而這一天,是週三。
譚少慕一進門,就站在牀邊,揉着眉心,語帶警告,“你爸爸身體不適,你回家住幾天照顧他。我警告你,最多住一週。一週後,就給我回來!”
說完,他出門了。
何幼霖能看見他吃癟的樣子,心裡十分暗爽,就算被關了三天也覺得值了。
很快,她就換好衣服。因爲沒心情化妝,她直接素面朝天地走了出去。
等她到客廳的時候,譚少慕在客廳裡抽菸,眉頭緊蹙,十分的煩躁。
他看見她時,旋即扔了菸頭,大步跨來抓着她,“回去後,不管你哥說什麼,你一個字都不許聽進去。聽見沒有?”
聽他這麼說,何幼霖才知道他口中的“你爸爸”指的是張翰文,而不是何國蔚。
虧她還以爲他是良心發現了,結果她高估他了。想想也是,區區一個何國蔚,怎麼可能讓譚少慕妥協退讓。
譚少慕見她臉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話,她是半點都沒有聽進去,不由有些焦躁。
從來冷靜自持的他第一次這麼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他還從來都沒有花費過這麼多心力在一個女人身上。在這三天,前兩天裡,他還天天哄她開心,送禮物,然而她要麼一字不吭,要麼喊着離婚。他是深怕自己一個氣頭上又打了她,或是說出不可挽回的話,便再也沒有去看她了。
原以爲來日方長,誰知道,張澤川居然聯合蕭一情在他背後擺他一道,逼他交人!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更加煩躁。
強烈的不安讓譚少慕緊緊抓着手中的王牌,不敢再鬆懈下來。他湊到何幼霖的耳邊,警告地說,“不要以爲張家是你的靠山,我就拿你沒轍。想想你的弟弟。聽說,他最近在學校裡不是很乖,已經有好幾個教官找我舅舅談過話了!”
“你威脅我?”
“我只是提醒你。”
好,很好。
何幼霖捏緊了拳頭,不再說一個字。
八點一刻,他們到達了張家。
何幼霖下車,正要和譚少慕說拜拜,卻見他也已經不緊不慢地走下了車。
“你幹嘛?”
“女婿拜見岳父。”
“不要臉。”
何幼霖甩了個臭臉,沒理他,直接推門而入。
原以爲家裡最多一個張翰文坐鎮,等她回家,誰知,一屋子的人滿滿坐在沙發裡。
這些人都是統一的正裝打扮,一看就知道是社會上的精英,公司裡的高管,好認的很。
不明覺厲的何幼霖朝張澤川看了一眼,“哥,什麼情況?公司開會嗎?要我回避不?”
“不用,這些人本來就都是來看你的。或許,你不記得了。他們都是你的遠房叔叔阿姨。還有這一位,是張律師。公司的百分之20的股份,將由他給你公證,轉到你名下。現在喊你回來,先把你介紹給他們認識。晚上,再舉辦一個舞會。我們要通過媒體,讓大家知道,張氏集團還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感情這些天,他一直在籌備這些東西,所以沒工夫搭理她?
何幼霖看了一眼張澤川,又看了一眼譚少慕,最後沒有意見地在張翰文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爸,和親戚朋友吃個便飯就好。弄這麼大的陣仗,說實話,我有點慫。”
“慫什麼,你只管分紅,拿錢。公司的事情,你哥哥幫你處理。”張翰文說着就拿了一支筆塞進她手裡,臉上掛着笑。
何幼霖再看了看張澤川,見他確實沒有不高興自己分他家產。
她剛要簽字,就聽見張律師開口道,“等一下,先把這一份文件簽了。然後,再籤這個股份饋贈協議。”
何幼霖接過手,一看,是和何家解除領養關係的協議,然後是申請身份證改名爲張澤霖,入籍在張家戶口裡的申請書……
密密麻麻的手續一大推,光是簽字的地方就很多。
張翰文笑眯眯地看着她,笑說,“你不用擔心,何家已經同意了。他們都簽好字了。而且爸爸也已經給了他家一筆撫養費,並承諾不再追究他綁架你的事情。”
“其實改不改名字,我都是你的孩子。就好像,就算解除領養關係,何家對我也始終有養育之恩。我是無所謂的。既然你們都商量好了,我就改回來好了。”何幼霖提起筆,一頁頁,看都沒看就刷刷地簽下字。
何,幼,霖。
一筆一劃,都像是在揮別過去一樣。
她不知道百分之20的股份代表什麼,就好像你和一個小乞丐說,他將擁有多少多少多少資產,遠不如說有吃不完的饅頭讓他更明白他的富有。
可是,她知道成爲張澤霖後,她的人生就會不同,不再是可以讓人隨便欺凌的孤女了。不再是那個和譚少慕吵架,都怕回孃家會連累家裡人的受氣包。
她全程保持優雅的笑容,告訴自己,她是張澤霖。
簽好字,律師宣讀了一遍文書後,又把張翰文最新立下的遺囑說了一遍,讓大家做個見證。
何幼霖聽見遺囑,下意識的皺眉。
張翰文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身體沒事。這只是走個流程罷了。”
所有來客一番寒暄後,最後帶着豔羨的目光離開了張家。
張澤川笑僵的臉瞬間收了起來,表情變得可怕。他一聲令下,十幾個保鏢從屋外衝了進來,各個神情漠然。
“慕少,那晚上你那麼熱情招待我。今天不禮尚往來,送回你一點心意,就是我不懂禮數了。”張澤川諷刺地說。
何幼霖一聽,心裡難免咯噔一聲,替譚少慕擔憂。可是,她卻不能表現出來。只是咬着牙,握着拳頭,告訴自己死不了人!
譚少慕睨了一眼這羣五大三粗的保鏢,目光不屑,“就這點人?”
何幼霖聽他這麼說,也不知道他是在逞能,還是真的有所依仗。但他既然說這種狠話了,她自然沒必要留下聽。她冷漠地站起身,想扶張翰文回房休息,讓他們兩個幼稚的男人在這裡打架,卻被張澤川攔了攔,“今晚上,你參加舞會的禮服,我沒有準備。下午還有個會議,我沒空陪你去。不過,我喊了蕭一情,讓他替我陪你逛商場。一會兒,他就來接你。”
蕭一情?
何幼霖疑惑地望着張澤川,不明白他什麼時候和蕭一情這麼要好了。
譚少慕冷哼一聲,咬牙道,“張總,何幼霖是我的妻子。她要逛商場,我自然會陪。不牢你們一,個,個地費心。”
張澤川哈哈大笑,“你不是要和這些人過招的嗎?”
“這些人,留得住我?”
“當然,光靠這些人哪裡留得住慕少。所以,我還邀請了譚二少。一會兒,他就來和我談價錢了。前一陣子我買了一些譚氏的股份,現在好像形勢不錯,可以賣個不錯的價錢。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哥,前一陣子收購譚氏股份的人是你?”何幼霖微微吃驚。
“算是吧。”
“你哪裡來那麼多錢?”何幼霖十分不給臉的拆穿他。
若是從前,她或許不清楚。但是,剛剛聽了一遍律師宣讀的家產分佈,她才發現張澤川其實很窮。張家的錢牢牢的掌控在張翰文的手裡。
除了千影公司是他玩票性質成立的公司,逐漸壯大,完全受控於他。張氏的其他產業,還是張翰文在掌控。除非他賣了自己手頭的張氏股份,籌集大量的資金,轉而收購譚氏的。
但用豬腦子想也知道,張澤川不會這麼幹的。所以,何幼霖很好奇。
“……”張澤川面色一黑,頓了半天,才道,“你不也沒錢,名下照樣就有百分之5的譚氏股份。”
“你是說,爸爸給你錢買的?”何幼霖這纔想起,自己手上也拿着百分之5的股份,還是譚少慕給她的錢買。
嗯,要在離婚前還給他纔是。
“你管誰買的。”張澤川惱羞成怒時,聽見汽笛聲想起,投過窗戶,正好看見蕭一情的車停在了門外。連忙推搡着把她趕出去了家門,“快去吧,早去早回。”
譚少慕揚眉,剛要上前把何幼霖帶回自己懷裡,張澤川就冷哼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可意氣用事。”
譚少慕聞言,額角的青筋迸出,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他轉眸看向何幼霖,淡淡道,“記住我和你說過的話。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的。”
瞧,這個時候還裝大爺!
何幼霖冷笑,並不回他的話,直接出門找蕭一情去了。
譚少慕看着她負氣離開的背影,暗暗嘆了一口氣。
他哪裡會不知道張澤川心裡在盤算些什麼。而且,他人還站在這裡,張澤川說這些話,明顯是故意說給他聽,來刺激他的。
張澤川這個人,狡猾起來,也是不遑多讓。
他又是聯合譚江淮,在公司的事情上處處刁難他,讓他分身乏術,又是聯合蕭一情,處處給他製造機會接近何幼霖。
這些小手段,他本來未必放在眼裡。可偏偏,何幼霖在他腹背受敵的情況下,還這麼和他唱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