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何幼霖一個人坐在牀上,抱着柔軟的抱枕,目光已然呆滯。
這個婚姻已經支離破碎,她還要繼續堅守嗎?一想到他對白昕媛的態度,她就氣得渾身發抖!
她知道他喜歡的是她,對白昕媛只是妹妹的照顧。但是,這種照顧卻都是源於他對另一個女人的喜愛。那份喜歡的感情矇蔽了他的眼睛。
她的委曲求全,他不懂。
他永遠高高在上,覺得她就應該俯首帖耳,爲了他,去忍受白昕媛,爲了他,去原諒丁嶽行。沒有做到,他生氣,她要離婚,他發飆。
她何幼霖就是書讀的少,才這麼天真。以爲時間會改變一個人,以爲他會爲了她而不顧一切!
下午兩點,何幼霖給張澤川打了個電話,表示想住回張家,和譚少慕分開一段時間,彼此冷靜。
張澤川樂得不行,非說喊人開車來幫她搬行李。
她說不用,沒多少東西就匆匆掛了電話。
只是,等她收拾好東西,還沒有跨出家門口,譚少慕就已經火化好丁嶽行的屍體,捧着骨灰盒回來了。
他紅着一雙眼睛,不知道是哭的,還是怒的,威脅地瞪着她,“想去哪兒?要找誰?”
何幼霖拉着行李箱站在客廳裡,無處可躲,本能地開始渾身哆嗦起來。抓着拉桿箱的手,冷汗涔涔。
“我要回家。”
“這裡就是你的家!你還回什麼家!”譚少慕一把搶過她手中的行李箱,並扔了出去。
行李箱撞上門口,衣服洗漱品灑滿一地。
何幼霖看自己的東西這樣被糟踐,心裡亦是氣急,冷笑而決絕地說,“譚先生,我何幼霖再怎麼傻,也是有自尊心的。這份無望,不平等的感情,經不起你的消磨。我們,還是就此別過。”
“別過?怎麼別,怎麼過?你說了算?”譚少慕兩步跨上前,捏住她的手腕,威脅而霸道地說,“何幼霖,我一早說過了,你沒資格和我說離婚。你這輩子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譚先生,你當你是皇帝嗎?什麼都聽你的?”何幼霖沉靜地說,四目相交,“我告訴你,這婚我離定了!協議書,我已經簽字了,你愛籤不籤。不籤,我就訴訟離婚!”
譚少慕不料她這麼堅決,眸光閃了閃,隨即就笑了,笑得人涼徹心扉,“那也要你走的出這個屋子。”
“你想怎麼樣?”何幼霖一聽,心裡喊了聲糟糕,不禁往門口方向走了幾步。
“就是你想的那樣。”譚少慕並不否認。
“瘋子!”何幼霖罵了一句,好不耽擱就往外頭跑了起來。
譚少慕幾個大步子一追,就搶先在她面前,把大門關上,並把她整個人壁咚在懷。
“既然你這麼想不開,那就在家裡多休息幾天。什麼時候想開了,再什麼時候出門。”
“你憑什麼把我關押起來?這是犯法的!”何幼霖咆哮地撲打,掙扎間把腳邊的拉桿箱踹出兩米遠。
譚少慕不耐,一手抓住她的兩隻手,“你給我老實點,一會我送師傅的骨灰回皇覺寺就帶上你。不然,你從現在這一分鐘起,你就給我在家裡坐牢,哪裡都休想去。”
何幼霖氣得簡直要炸了,抓破了他的臉,怒吼,“休想我給丁老賊送終!我不去。”
譚少慕臉上火辣辣的疼,想到師傅的身體都變成一堆灰了,那一聲“丁老賊”更是刺耳至極。
他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冷冽地說,“不許你這麼說我師父!”
儘管這一巴掌很輕,並不疼,卻依舊把何幼霖的心和感情都打落在地。
這是他第一次動手。
她怔怔得望着他,渾身每顆細胞都在顫抖。
譚少慕看着她傷心欲絕的表情,心裡亦是一痛。他懊惱地皺眉,伸手摸上她的臉頰,軟下口吻,“何幼霖,我們和好了,好不好?你不要說那些離開我的話,我受不了。我師父,我爸都走了。我就只有你了。”
若是從前,他這麼軟下態度,哀求她。何幼霖肯定又一次不管不顧地原諒他,與他繼續在一起。
可是,這一次,何幼霖是真的鐵了心了。
她知道,繼續這樣沒有底線和原則的原諒他,他就永遠是這樣子的人。別人尊不尊重你,很多時候,都是看你自己有沒有先立起來,讓別人意識到你的尊嚴不容踐踏。
“譚少慕,你看。你又來了。每次都是這樣。不斷的傷害,不斷的道歉。你知道,你這樣像什麼嗎?賭徒,家暴的男人,都是在不斷的犯錯後,跪下來求饒,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你本質裡也是一樣的。”她輕笑,把他的手從臉上拿開,紅脣輕啓,“在你心裡,或許是喜歡我的。喜歡我對你無私的好,喜歡我對你死心塌地的信任。你就是仗着我這樣的喜歡,一次次的傷害我。你讓我包容白昕媛,說她是孩子氣,可是我和蕭一情在一塊,你又能做到包容嗎?你讓我原諒你師傅,可是你師傅的罪孽,連他自己都不能原諒,選擇解脫。你卻任由墨陽他們來傷害我哥。你有因爲我,而試着原諒我哥嗎?”
“你爲什麼總是要爲那些無關的人和我生氣?”譚少慕不解,“我知道,媛媛今天說的話是有些過火了。可是,她說的,也是正常人都會這麼想的話。”
“正常?正常你妹!”何幼霖忍住朝他吐口水的衝動,目瞪一雙眼睛,“你也這麼以爲我的?”
“我是怕你被張澤川,蕭一情那些人給洗,腦了。”譚少慕說到這裡,語氣和眼神又冷了下來,“他們在你心裡的分量都不輕。又一個個不安好心的叫你離開我。”
何幼霖聽到這裡簡直要笑了,“說穿了,你還是不信我。算了。我累了。不想再和你多說什麼了。我們分開一階段,彼此冷靜冷靜。或許,你也會想通。然後放下你的執念。和我離婚,你也會快樂一些。你不是隻有我。你還要你的媛媛,你兄弟,你擁有的,太多了。在你的心裡,我誰都爭不過。”
譚少慕把話說到這份上,姿態也放的夠低了,卻絲毫沒有看見她心軟妥協,心中剛剛平息下去的怒火瞬間燃了起來,“何幼霖,你別不識好歹!”
語畢,他打開大門,拉着她走了出去。
“你要幹什麼?”何幼霖錯愕地看着他。
“帶她上車,看住她。”譚少慕把她交給了屋外的墨陽後,又折身回到屋裡。
墨陽也不太懂他們之間的事情,只聽命辦事,笑得無比賤兮兮,“小嫂子,你還是自己進車裡吧。我怕我拉了你的手,回頭被他給剁了。”
何幼霖哪裡肯老實,舉步要走,就被墨陽給抓住了,“你就別爲難我了。快上車吧。你是沒看見,這一路上,他的臉色要多差就多差。上回他親爹死了,我都沒看他這麼難過。哎……”
最後,譚少慕從屋裡拿出骨灰盒,放在駕駛室裡後,親自把何幼霖抓進了車裡。
墨陽看人的任務完成,自動自發地坐在前頭充當司機。
時隔數月,再次來到皇覺寺,真的是物是人非。
何幼霖半被脅迫地跟着上山,進廟,看着身邊的男人眼中再無往日的溫情。
譚少慕請人做法,超度亡靈,她脾氣上來了,聽到一半就離席。墨陽就跟在她後頭,陪她到處亂逛,深怕她會跑了一樣。
不知不覺,何幼霖又來到了三生樹下。她依着記憶去找,卻怎麼也找不到當初譚少慕綁的那一條黃絲帶了。
看看,這才幾個月就什麼都沒有了。
更不要說那些海誓山盟。
“墨陽,借我手機。”何幼霖突然開口。
“幹嘛?”
“我和我哥說今天回家住的。看這樣子,是回不去了,總歸要說一聲。”
“你的呢?”
“忘車上了。”事實上,是被譚少慕沒收了。
墨陽不疑有他,雙手奉上了自己的手機。
何幼霖接過手機,跑遠了些,揹着墨陽給張澤川打了個求救的電話。
“放心。這事,我會處理。你先乖乖在那休息。等我來接你。”張澤川的語調十分平穩,與往常的火爆脾氣出入太大,以至於何幼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連連哦了幾聲就掛了。
虧她還以爲,張澤川會說,“等着,我這就開車過來接你。”
“慕少,這麼快就好了?”墨陽的聲音突然響起。
何幼霖回過神,聽見這句話時,往墨陽的方向走了過去。
譚少慕看着她手裡的手機,冷冽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過於自大,不怕她找人求助,還是其他什麼,最終什麼都沒問,沒說。
“現在可以走了嗎?”何幼霖冷冷道。
譚少慕點了點頭,準備走人,卻突然止住了腳步,往三生樹上看了兩眼。然後,也發現他綁着的黃絲帶沒有了。他折回攤位,付了一大筆錢,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最後走出了幾個僧人,把三生樹最高的一枝樹枝上的所有黃絲帶都也清理了。
譚少慕拿着自己剛剛寫好的黃絲帶,綁在光禿禿的樹枝上,目光逗留了一會才轉身離開。
何幼霖看在眼裡,知道他應該是花錢“包”下了那一樹枝。以後不要說有人解綁他的絲帶,系自己的,估計那一截樹枝都沒人能繫上去了。
只是,她心底卻無半分感動,只覺得作秀。
她忍不住諷刺他,“你上次不是還說什麼,佛門清淨地,衆生平等?沒有什麼vip特權嗎?剛剛那砸錢的行爲,又算什麼?”
譚少慕頓了頓腳步,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看見那掛VIP的牌子了嗎?我只是特別誠心,捐的香火錢特別的多而已。”
虛僞!
何幼霖瞪了他一眼,懶得辯駁。
譚少慕挑眉,二話不說直接把她拎起來,塞進了車裡。
因爲和張澤川聯繫過,吃了定心丸的關係,何幼霖進車後便抵不住通宵沒睡的睏意,在車上睡着了。
在她睡着後,譚少慕便把她橫放在座位上,讓她枕着他的大腿睡。他的大手一遍一遍地摸着她的頭髮,眼神裡的溫柔讓墨陽嘖嘖稱奇。
“不是我說你,你這樣悶騷給我看有什麼用?對着小嫂子就只會一張死人臉。老婆遲早要被你氣跑了!”
等她再次醒來時,人已經在主臥的牀上了。
臥室,還真被人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