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什麼要起疑?”蕭炎冷哼,把酒杯一擱,準備走人。
譚少慕不疾不徐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我以爲,我那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弟弟拿了譚氏集團百分之20的股份,這事情,你聽說了,或多或少會引以爲鑑。看來,是我想多了。”
蕭炎的腳步停了下來,又重新坐回原位,“你什麼意思?”
“不是我什麼意思。而是那個人若真死了也就算了。要是他沒死,回來了,你該如何?我那弟弟不過是個野種,都有今日的風光。你那哥哥可是你爸爸唯一的親生兒子,他要回來的話,你覺得你還要爭嗎?”
“他已經死了。如果不死,怎麼會收養我?讓毫無血緣關係外人來繼承家產?”
“如果真的死了,爲什麼你爸病重,寧願把你叔叔喊回國,替他打理,也不把公司轉交給你?”譚少慕薄涼一笑,“難道,不是在兩手準備?你從小到大,玩樂不停,他有說過你什麼,管你什麼?你以爲是真的寵愛?其實,不過是捧殺罷了。你太優秀了,以後親生兒子回來了,怎麼鬥得過你?”
“慕少,不用你挑撥離間!”蕭炎瞪眼,握着酒杯的手青筋突起,“就像你說的,我進蕭家十幾年了。家裡什麼情況,我比你清楚。他肯定已經死了!”
他剛進蕭家的那幾年,確實擔心過這個問題。但是,這麼多年,他一次次目睹母親十年如一日地給蕭言燒錢的場景,心中的懷疑早就沒有了。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這是蕭家的事情,你爲什麼要好奇?”
“我不是好奇,我只是自保。所以要和你合作。”
“自保?合作?”蕭言揚眉,笑了笑,“慕少都解決不了的事情,我又能給你什麼幫助?”
“譚江淮和我的矛盾,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所以,我不想這這個節骨眼上,有人給我添亂。而那個人和你們蕭家極有可能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你說的是誰?”
“現在不能打草驚蛇。不過,你要願意信我。你可以告訴我一些事情。如果你說的,和我想的可能一樣。我可以考慮適當的提醒你幾點。你要不信我,我自己查也不是查不出來,只是可能要多費一些功夫。今天,就當我沒找過你。”
“……”蕭炎沉默良久,目光一沉,“我曾經不小心聽見我媽責備我爸,說他把錢看的比兒子重要。我以爲她是在替我不平。後來才知道,無意間聽見的類似的話太多了,拼湊出一個可能,我那個哥哥應該是被人綁架了,我爸當時剛剛創業,手上的錢都是小叔借給他的。他打算投資一個很大的項目。最後,我爸爸沒有答應綁匪的要求,被撕票了。”
聽到這裡,譚少慕心裡有了一個想法。
同樣的綁架案,都發生在二十二年前,會不會綁架蕭炎的綁匪,其實和綁架張澤川妹妹的綁匪是同一夥人?
只是當時張家是給了贖金被撕票,然後報警,引起了社會的關注。
而蕭家怕別人戳脊梁骨,說他爲了錢不贖回孩子,所以沒有報警,隱瞞了下來?
想到這個可能,譚少慕轉頭,盯着他看,“那他是在哪來被綁架的?”
蕭炎被看的心裡一緊,茫然道,“這個我不知道了。”
“你有他的照片嗎?”
蕭炎搖了搖頭。
譚少慕見他不像說謊,沉思片刻,才道,“你回家再找找看,或許哪裡會有。找到了,立馬發給我,如果真的是他,我會告訴他是誰。你是告訴你爸媽,還是另有想法,也都隨你。我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好。”
……
G市的天空始終灰濛濛的,很少有一個大藍天,空氣質量比A市都差,霧霾幾乎是遮天蔽日。
就連下雨,雨水裡似乎都帶着塵土,髒兮兮的。每次這個時候,何幼霖就無比的想念譚少慕。
想念那一夜,他爲她撐傘時,那隻遮風擋雨的大手,那個摟她並肩而行的臂彎。
而她亦是在這樣的想念中度過了大半個月。
今日,何幼霖結束了工作,準備回酒店好好補眠,卻被衆人拉着去了劉導家裡。說是劉導又有一個電影得獎了,邀請他們參加慶功宴。
何幼霖現在脫離了千影公司,一個人光桿司令,確實需要累積人脈,心裡再不喜歡那個劉導,也只能拖着疲憊的身體去應酬。
劉導的宴會是定在晚上八點,滿院子鮮花遍植,粉白一片中錯落地搭配幾多黃菊,色彩繽紛,不愧是藝術家的審美。
衆人剛到門口,劉麗芸已經長髮披肩,帶着笑意站在臺階口嗔道,“蕭一情,你準備什麼禮物了嗎?”
“帶了一些營養品,和補品。”蕭一情舉了舉手上的禮物袋。
何幼霖瞬間有種人家來見岳父母,自己當電燈泡的錯覺。不過,這個蕭一情也太奇怪了。
劉導的慶功宴,他帶酒帶煙,帶什麼不好,居然買女人補身體的東西。要說送劉麗芸吧,年紀也不合適。那些營養品,她吃都嫌早,何況是劉麗芸這麼個剛成年的小姑娘。
然而,她的疑惑並沒有持續太久,一個身穿湖藍色旗袍,披着流蘇披肩的貴婦已經從劉麗芸身後走了出來。
她頭髮高聳入雲,淡妝相宜,使得她看上去十分年輕。一串潤澤的珍珠項鍊掛在脖子上,更添了幾分東方女性的柔美。
她是劉導娶的第三任老婆。劉麗芸是第一任老婆生的女兒。第一任死了沒多久,第二任老婆就娶進門了,後路因爲後媽和繼女矛盾太大,沒多久就離婚了。
何幼霖一眼就認出她來,正是那晚在夜總會和蕭一情抱在一起的女人。
想到那天劉導斥責劉麗芸的話語裡提過,劉夫人也來過夜總會,還鬧了一場。她才恍然明白,那天這個貴婦究竟是在哭什麼,引蕭一情安慰。
劉夫人引導衆人走進屋內。
自助的酒水和食物都擺放在客廳的中央,原本待客的真皮沙發,已經被挪在一角落,似乎是休息之用。
此時,劉導正被一羣與他差不多模樣打扮的成功人士圍聚,談笑風生,衣冠楚楚。完全沒有那一夜,在夜總會裡給人的不堪印象。
所以,這羣人都是身經百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精。去夜總會消遣,喝多了,才原形畢露。
何幼霖撇撇嘴,問蕭一情,“你和劉導以前認識?”
“不認識。”
“那他爲什麼堅持要你配音男主角?”
“他女兒是我粉絲。”
何幼霖切了一聲,“那你這大明星還真熱情,給粉絲的福利那麼好。被她強吻了不推開,連她媽哭得梨花帶雨,你還要負責安慰?沒猜錯的話,今天的禮品,你也是送她媽的!”
“你果然看見了。”蕭一情一點都不意外,淡笑道,“我確實不認識劉導。我只是認識劉夫人罷了。她是我一個故人的媽媽。”
“這麼巧?”何幼霖驚訝道,很快就問道,“你上次說爲了一個人才學的閩南語,不會就是那個人的媽媽吧?咦,沒猜錯的話,那個故人就是你女朋友?”
蕭一情沒有回答,但是他的笑容充分證明了她的判斷。
何幼霖搖了搖頭,再次感嘆這狗血般的緣分。見劉麗芸朝他們走了,她識趣的走開,一個人拿了點食物就在牆角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她一邊吃,一邊看蕭一情與劉麗芸聊天,然後又被拉着去見劉父,劉夫人。
劉麗芸一開始看都沒看劉夫人幾眼,都是劉夫人在陪着笑。
後來蕭一情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劉麗芸嬉笑眉開。馬上,劉麗芸就主動對劉夫人示好,說了些什麼,劉導也開懷大笑起來。
這一瞬間,她竟然覺得蕭一情有些忍辱負重,犧牲男色也要幫劉夫人搞好她們母女關係的感覺。
就在他們一家“四”口聊得不錯時,有人過來了,劉導就走開了。這時候,何幼霖發誓,她沒有看錯,蕭一情確實故意打翻了一杯酒,弄髒了劉麗芸的衣服。
然後劉麗芸就上樓了,只剩下他和劉夫人坐在原處,隨意地聊了幾句,看上去不是很熱絡,但也不是很冷場。
或許是她看戲的目光太強烈了,劉夫人突然轉頭看向她,目光中帶着疑惑,與一絲淡淡的……厭惡?
嗯……
不會和她女兒一樣,以爲她和蕭一情有啥關係吧?
何幼霖一個緊張,又成功被蛋糕給噎到了。
就在她咳得面紅耳赤時,一杯飲料遞了過來。
她想也沒想,接過杯子一口喝了下去,擡眸看向來人,“謝謝。”
“不客氣。”他說完就走,十分的高冷。
以至於,何幼霖都不明白,他那樣的人,怎麼會好心地給她送水?
想到上次他在自己臉上寫電話,害的她用了半管洗面奶才洗乾淨,就想把手中的蛋糕糊他臉上!
此時,音樂聲響起。觥籌交錯的客廳內,悠揚古典的鋼琴曲溫馨雀躍。
劉麗芸踩着音樂節拍下了樓。她換了件青草綠的荷葉裙小禮服,款式並不複雜,卻將她挺翹的胸與纖細的腰都凸顯了出來,性感裡帶着幾分小俏皮。
毫無懸念地,她作爲主人,和蕭一情一起滑入舞池,好似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爲全場跳了一段舞作爲開場。
很快,年輕男女就陸陸續續找好伴侶,下了舞池。
“吃這麼多,也該運動消化了。”一個好聽的聲音從頭上飄下來。
吃撐了的何幼霖,揉小肚子的手一下子僵住,擡頭,不可思議地瞪着神出鬼沒的蕭億,“你是在邀請我跳舞嗎?”
“如果是呢?”他答的慵懶,好似君王翻了你的牌子,就該跪謝。
她直接把牌子砸了回去,挑釁道,“那就麻煩你拿出紳士邀舞該有的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