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坐了許久,就在蘇岑忍不住要叫停的時候,蕭慕寒自己聽了手。
指尖穿過蘇岑的髮絲,輕撩了幾下,覺得有八成幹了,他便彎腰拔了插頭。隨後拿着電吹風回了臥室。
蕭慕寒離開,蘇岑才鬆了一口氣。
她這算是受虐的命嗎?難得享受一次他如此貼心的服務,她心裡那根弦緊張的都快繃斷了。
靠在沙發靠背上長舒了一口氣,緊張的情緒剛剛緩和了一些,蘇岑便聽見蕭慕寒輕微的腳步上。
扭頭一看,他手裡捏了一個東西正朝這邊走。
等他走進,細看,才發現他手裡捏的是一雙襪子,淺粉,女人的襪子。
“穿上,這裡溫度低。”
蕭慕寒的語調波瀾不驚,蘇岑以爲他會將襪子丟給她,卻不料他竟走到她面前,自己蹲下了身。
吹頭髮已經夠了,這下,他竟幫她穿起了襪子來。
蕭慕寒將她腳上的拖鞋褪去,微熱的指尖碰到她的腳時,蘇岑彷彿被火星撩了一下。
她慌忙收回了腳,彎腰伸手道:“我自己來,不用麻煩你。”
蕭慕寒擡眼盯着她倉皇失措的眼眸,沒說什麼,看了兩秒就低下了頭,伸手執拗的托住了她一隻腳的腳踝,將她那隻已經刻意避後的腳託到了跟前。
被他這麼一託,蘇岑不敢再動了。瞬間,她又恢復了剛剛那副僵硬的坐姿,任由着蕭慕寒給她穿襪子。
兩隻襪子都穿好,蕭慕寒才站起來。蘇岑準備跟着站起時,他卻彎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身體陡然懸空,蘇岑下意識的勾住了蕭慕寒的脖子。擡眼凝望着他。
蕭慕寒沒說什麼,看了她一眼,直接將她抱到了他剛剛坐的着欣賞海邊夜景的那個地方。
將她放到藤椅上之後,他自己才坐到對面的藤椅上。
蘇岑剛來的時候還不算特別的緊張不安,畢竟跟這個男人接觸時間久了,她也不怕他了。
可現在,被他這吹頭髮,穿襪子的舉動嚇了,再安靜的坐下來面對他,她反倒不知道說什麼了。
正爲難間,聽見蕭慕寒問她:“明後天有事嗎?”
蘇岑慌忙擡眼看他,“你有什麼事?”
“沒什麼。沒事的話,在這裡呆兩天再回去。”
蘇岑:“……”
過週末,真的要過足兩天啊。
“有問題?”蕭慕寒見她不語,微微的皺眉。
蘇岑猶豫了一下,“沒有。”
聞言,蕭慕寒那雙劍眉鬆開了,平靜的臉色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他一時不語,蘇岑又覺得無話可說了。擡頭朝外看去,她的目光落在了海面上那晶瑩跳躍的光點上。
“你在緊張什麼?”
蕭慕寒又問,語氣比剛剛輕快了許多,脣邊甚至帶出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蘇岑將目光轉回來剛想回話,卻聽他又自言自語似的輕笑了一聲,“該看的都看光了,牀都上了那麼多次,你居然還怕我。”
這話說的……“蕭慕寒,你說話不能別這麼低俗嗎?”
“食色性也。這很低俗?”
蕭慕寒眉峰一挑,大言不慚。蘇岑無語,不過倒覺得自己沒那麼緊張了。
盯着他看了看,她稍稍用力的抿着脣,而後目光垂下端起了面
前的酒杯,在手中輕輕轉着。
“你其實真的蠻可怕的,你自己不覺得嗎?”
“有嗎?”
蕭慕寒隨意的一問,身形慵懶的靠在藤椅上,挑着目光看向對面的女人。
蘇岑挑眸笑笑,語氣卻很認真,“有。我剛認識你的時候,見了你腿肚子都發抖。”
事情過去這麼久,現在想起來,那種害怕恐懼的感覺還是能被她輕易的記起。同時記起的還有那滿滿一櫃子的女人衣服。
腦中閃過那些款式各式的女人衣服,蘇岑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沒等蕭慕寒說什麼,又追問了一句:
“蕭慕寒,在我之前你有過多少女人?”
她目色晶亮,眼中波光裡,隱約還夾雜着幾分緊張。
蕭慕寒怔了兩秒,低眉淺淺勾脣,似笑非笑:“你很在意這個?”
“……只是問問。”
在意,不是說給他聽的。
蕭慕寒的目光挑起,眼中笑意斂去,語聲低沉短促道:“有過。”
有過……有多少?蘇岑差點脫口而出。
但是話到嘴邊,又被她嚥了下去。這樣問着實沒什麼意思。蕭慕寒他也不是聖人,又不喜歡方雅茹,這些年有過其他的女人也正常,自己何必自找沒趣?
只是……想歸這麼想,蘇岑覺得自己心裡還是有點難受。
那一櫃子的衣服就是她心頭的暗影,想起來就不舒服。
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她剛剛想到這裡,蕭慕寒竟彷彿已經窺視到了她的內心一般,看着她,緩緩開口:
“你在我別院那裡看到的那些衣服。只是他們採購來放在那裡的,並不是爲了誰。我的女人……”
他停了一下,目色稍稍一沉,“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多。而且……”
說到這裡,他竟然又停了。
蘇岑擡眼盯着他,只覺得他俊朗的眉目間竟似乎凝上了幾分痛楚之色。
“而且什麼?”
她忍不住追問。蕭慕寒深望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目光卻轉向了外面,凝視着遠處幽沉的海面。
靜謐的夜色裡,他足足沉默了有十分鐘之久。
在這十分鐘裡,蘇岑的目光機會沒離開過他的臉,她看出他臉色漸漸暗沉,也聽出他呼吸凝重。
似乎,在這十分鐘裡,他正在想什麼特別不愉快的事情。
許久,蕭慕寒才依舊看着海面開口:“我有輕度的躁鬱症,自從那件事之後,每年都要發作一兩次。跟我有過關係的女人,基本上都是會所的交際花。只不過,我跟她們在一起,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幾乎沒有要過誰。”
他停頓,目光從幽深的海面轉回深深盯着蘇岑。
蘇岑心中一跳,五指不由的將高腳杯攥緊。
“一般情況下,都是你那日闖進來剛看到的樣子。”蕭慕寒繼續道,這次,他的目光沒有再避開她的臉,
“我每年會有一段時間情緒不穩,會控制不住情緒。偶爾,難受到頂點的時候,會做出一些破格的事情。”
蘇岑第一次聽蕭慕寒剖析自己,心中驚駭不已,她沒有插話,只靜靜的盯着蕭慕寒說。
“事後,我會給她們一大筆錢,甚至會道歉。不過後來我發現,她們對我的道歉不感興趣,只對鈔票更有興趣。”
說到這裡,他竟笑了笑,脣邊掛滿了自嘲。
停頓一下,他擡手端了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紅酒是甘甜的,但是蘇岑確定,她此時在蕭慕寒臉上看到了痛苦的情緒。
玻璃碰觸木質桌面的一聲輕響後,蕭慕寒突然又盯向了她的眼睛:“我要是說,這幾年裡,你是唯一一個跟我有過實質關係的女人,你信不信?”
蘇岑:“……”
這讓她如何回答呢?信嗎?好像還真有點不信。
心裡的情緒帶到臉上,蕭慕寒看着她又自嘲的勾起了脣,“我知道你不信。大概也沒人相信。不過,這是事實。蘇岑……我是情緒暴躁,卻不飢渴。”
最後一句,他說的很慢,字咬的很清楚,彷彿是賭咒發誓一般。
蘇岑心裡猛然一顫,衝口而出問了一句:“那你爲何對我……”
記憶中,她也是見面第一眼就被他給吃了的。
她盯着蕭慕寒,那目光彷彿是在審,判他。
四目相碰了幾秒,蕭慕寒突然笑了笑,那笑不似方纔的自嘲,而是似乎有點無奈。
他轉臉朝夜空方向看了看才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但是一直沒有合適的答案。大概只能說你挑起了我的欲,望,見你第一面,我就想要你。沒有什麼特別高尚的理由。”
這話直白讓蘇岑臉紅,聽着那高尚二個字又讓她有點不舒服。
言下之意,他當時要她並不是因爲喜歡,而只是原始的性,衝動。
“你倒是直接。”
蘇岑嗔怪了一聲,無法掩飾語氣中的失落之意。
蕭慕寒目光轉回,凝向她,過了一會站了起來,走到了她的身邊,彎腰趴在藤椅的靠背上,雙手圈過來摟着她。
薄脣輕輕在她的粉頸處摩梭了片刻,他才道:“我那個時候也沒想到你這個女人會像罌粟一樣讓人上癮,簡直……”
稍停幾秒,他惡趣的咬住了蘇岑的耳垂,“讓人慾罷不能。”
耳垂上傳來一陣陣酥麻,蘇岑擡手朝後推了他一下,
“再欲罷不能,你喜歡的也不過是我的身體,說白了,我和那些女人也沒什麼區別。反正都是你發泄的對象。”
她故意賭氣的說。蕭慕寒手臂微微一鬆,人轉到了她的面前,目色肅然的盯了她幾秒纔開口:
“你和她們有本質的區別。那些人我只想用錢來打發。而你……我想換一種方式。”
“什麼?”
蘇岑問道,蕭慕寒沒說話,雙手扶着她的肩膀,半蹲了下來,目光與她平視。
許久,他纔開口:“我想一輩子把你綁在我身邊。慢慢的發泄……”
蘇岑:“……”
前面半句很溫馨,後面半句……很色,情。
“你正經一點會死嗎?”她氣道,嗔怪的瞪了蕭慕寒一眼。
蕭慕寒鬆開手,站起,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優雅的坐了下來,抿脣淺笑:“我以爲我很正經了。你自己想多了而已。”
明明是他說話不要臉,還倒打一耙。
蘇岑也是醉了!
不想再繼續這樣越聊越露骨的話題,她沉默了幾秒,突然問道:“你剛纔說那件事之後,哪件事?”
她很好奇,發生了什麼事,纔會讓一個人性情大變。
(本章完)